錢今摸摸自己的臉，“那么明顯？”

    “是啊，就是那么明顯?！?/br>
    “你是不是喜歡我們程姐？”

    才叫她直接，她就那么直接，顧之橋無語。

    “是啊，你們程總?cè)嗣佬纳?，我?dāng)然喜歡她，那個畫皮水仙男不是也喜歡她?！币驗橥醺粫r常冒出超越年齡的話，天真不足，老成有余，顧之橋給他取了個外號叫畫皮水仙男。

    說真的，王富老是借故纏著程充和，她實在有點煩。

    但是這人說到底不過是二十歲的大學(xué)生，不好過分苛刻。一來，博物館不是她的地方，那邊的男男女女對王富頗有好感，二來她怕程充和覺得她計較又小氣。兩人的關(guān)系并不明朗，認為程充和對她不同也是她的主觀臆想。萬一結(jié)果證明純粹是她她一廂情愿，到最后對方表示把她當(dāng)作女兒的朋友看待呢。總之，這根叫王富的攪屎棍子出現(xiàn)，令她心思浮躁。

    顧之橋的回答避重就輕，錢今不傻，干脆進一步問道：“我指的喜歡是愛情的那種喜歡，是你曾經(jīng)對林涵音的那種喜歡?！?/br>
    呆住幾秒，顧之橋沒法不承認，只好點頭說是。這還是路輕舟之外，她第一次跟別人談起這個話題。

    “承認這件事讓你很為難？”對于她的遲疑，錢今略有不滿。

    顧之橋反問：“前幾天你就注意到了，那么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懷疑這件事可能性的時候，為難不為難？”

    “也為難，我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br>
    “我的為難跟你的有些不一樣。知道你是你們程總的貼心下屬，希望你不要跟她提這件事?！?/br>
    “為什么？”錢今無法理解，“希望我不跟她提，你又對我承認？甚至讓我主動詢問。我不明白?！?/br>
    顧之橋靠在窗邊，雙手交叉在胸前?！澳銇韱栁?，總好過去問你們程總。”

    “為什么？”錢今只覺眼前這個讓程充和時時充滿笑容的女人感覺陰沉。

    “連你都覺得這件事難以接受，何況是你們程總?！?/br>
    “你不會覺得她毫不知情吧，她對你跟別人不一樣。”

    這時候顧之橋終于勾起唇角，露出一點點笑意?！拔矣袝r覺得她喜歡我，有時候又不敢相信自己。萬一不是這樣呢，萬一她待我，只是她對人友善的一種表現(xiàn)。萬一她本來沒有察覺，被你一問突然意識到大感不妥怎么辦?！?/br>
    “你也知道不妥！何止是不妥，你跟她……”錢今壓低了聲音，“你把她女兒甩了?！?/br>
    “喂喂，是分手，什么甩了。我跟涵音還是朋友好不好，看，生日禮物都有送。別瞪我，是她媽，就是你們程總強烈要求的?！?/br>
    錢今瞪她半晌，終于說：“顧小姐，你這還真有點難辦?？瓷夏闱叭蔚挠H媽，比你大那么多，哪一條都要命。還有，還有啊，程總結(jié)過兩次婚，說不定不好女色……”眼看顧之橋面容灰敗，她忙說，“不好意思，這話我不該講。”

    顧之橋真是要被她打敗了?！罢O，你跟程總工作那么久，應(yīng)該很了解她吧?！毕矚g一個人沒處去說，說了就被朋友潑冷水，其他人沒有一個了解程充和的，了解的她又不能講，這段日子顧之橋快要憋死了。眼瞅著錢今送上門，能聊一聊也好。

    到底是經(jīng)過一些事情的，錢今對她不如對王富警惕，說：“了解一些?！?/br>
    “你覺得這三條哪一條最要命啊。對了，叫我名字，叫我名字就好了?！?/br>
    錢今面露難色?！皩嵲挘俊?/br>
    “實話?！?/br>
    “你還記得罵上我們客棧潑婦那一家嗎？”

    “記得，罵人把自己罵成啞巴誰會忘記?！?/br>
    想起當(dāng)日盛況，錢今笑了，多了幾分熱絡(luò)的口吻?！靶钕矚g我們程姐，我問過程姐。程姐說她年紀大了，不想考慮這種事情，也不想再找年紀小的男人，尤其是小那么多的。這世上只有一個安德烈，她覺得沒有人可以替代他?！?/br>
    顧之橋說：“我沒想替代任何人?！?/br>
    錢今看她一眼，繼續(xù)說道：“程姐只有一個女兒，失散多年，雖說這個女兒跟她不親，也是親生的。要是她女兒知道……你的身份的確有點尷尬。”

    “下一條。”

    “放在這兩點跟前，下一條倒不是什么大問題了。而且，據(jù)我所知，因為年齡相差的問題，程姐和安德烈受了不少委屈?！?/br>
    一番懇談出乎意料，顧之橋的心情起碼灰了八度，以至于面對王富，耐心盡失。

    不曉得王富抽了什么風(fēng)，死活邀請程充和一起吃晚飯，程充和一口拒絕。顧之橋進辦公區(qū)域時，王富正試圖勸說，什么很可憐總是一個人吃飯啦，什么很久沒有見到親人啦，要不是他邀請的對象是程充和，顧之橋會覺得他可憐。

    可現(xiàn)在，她只覺對方可惡。

    “程女士不吃飯?！苯槿攵酥g，顧之橋粗暴打斷王富撒嬌。

    王富也不生氣，仿佛顧之橋的出現(xiàn)正中他下懷?！邦櫺〗?，又見面了，剛才程女士已經(jīng)拒絕我的邀請了。話說我們見過好多次，都沒有正式介紹過對方?！?/br>
    有這個必要嗎？顧之橋不覺得有，朝對方假假一笑，“我知道你叫王富，是個沒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你知道我姓顧，足夠了?！?/br>
    程充和聽出她語氣不善，又見她和錢今一前一后進來，忙用眼神詢問錢今。

    錢今搖頭表示不知，又攤手做無辜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