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單后，林涵音將ipad放到一邊。不得不承認(rèn)，收到母親快遞的那刻，她內(nèi)心充滿驚喜?！皃ro很好用，筆也是。媽，你怎么會想到送我ipad，連筆一起?！?/br>
    程充和不敢居功，以茶潤唇，說道：“找了個顧問，看來她的建議不錯。”

    “啊，小橋。對哦，你們有業(yè)務(wù)往來?！碧岬筋欀畼?，林涵音一點兒也不別扭，反而和從前一樣稱呼顧之橋小橋。

    “對，Y市莊園的方案是她做的，最近在為我們博物館策劃活動。”

    想到上次在小區(qū)遇到顧之橋，林涵音問：“她最近是不是在拍你馬屁？”

    拍馬屁要怎么理解？是她想的意思還是獻(xiàn)殷勤、追求的代名詞？想到追求，程充和心虛，故作不解。

    不好說自己聽到母親會出現(xiàn)就跑，林涵音說：“噢，聽她說起過，陪你遛狗什么的?！?/br>
    “是有這么回事，陪我遛狗，她喜歡馬克吐溫。算是拍馬屁？”程充和盡可能輕描淡寫。

    “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br>
    這時，服務(wù)員奉上刺身拼盤，里頭有兩份新鮮活海膽。林涵音止住話題，招呼程充和先行用飯。

    程充和被她那句無事獻(xiàn)殷勤弄得七上八下，像是有所指，又像是自己多心。

    “媽，你吃呀，這家海膽不錯，新鮮的就是好吃?！绷趾魟傁氤杂址畔驴曜樱檬謾C先拍幾張照片，“小橋也愛這口，誰讓她把我甩了。哼，我不帶她來吃，還要饞饞她?！?/br>
    程充和覺得她不是很能藏住心事的性子，如果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定不會是這種態(tài)度?！澳愀貋碇筮€聯(lián)系嗎？”

    說到這個林涵音就來氣，“聯(lián)系不多，剛回來的時候問她拿東西她還沒給我呢。想不到這人那么絕情，人家離婚好歹吃頓散伙飯，她倒是好，躲我跟躲瘟神一樣。”

    小區(qū)里看到人，馬上拉著她躲到垃圾桶后頭，可不像是躲瘟神嘛。程充和不覺得顧之橋會把兩人住同一小區(qū)的事情告訴林涵音。“可能是覺得對你有所虧欠？”

    “大概吧。我也不恨她，就是想到她唯唯諾諾，躲躲藏藏，一點不大方的樣子就來氣。啊，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所以巴結(jié)你?！?/br>
    “為什么要巴結(jié)我？”

    “你是我媽，親眼看到她把我甩了，說不定會記恨她。而且她干嘛陪你遛狗呀，不像是要跟我復(fù)合所以走親媽路線，又不像是對你那條狗一見鐘情，要跟它來一段人狗情未了?？偛粫峭蝗婚_竅力爭上游，努力服務(wù)好每一個客戶。你不知道，她這人可懶了，事出意外必有妖，遛狗多吃力啊，她孜孜不倦，一定就是巴結(jié)你?！?/br>
    看到女兒被甩，一點沒有記恨顧之橋的親媽略感慚愧。沒提顧之橋不但跟她遛狗，還跟她一起跑步打球的事實?！翱赡茈x開你之后，她覺得應(yīng)該力爭上游？顧小姐對馬克吐溫挺好的。”

    “那可不是嘛，Love me， love my dog. 巴結(jié)你，肯定要巴結(jié)你的狗?！?/br>
    程充和抿嘴一笑，倒不曉得和顧之橋分手后女兒變得那么幽默。

    生活中少了一個會找樂子享受生活的顧之橋，林涵音的日常變得乏善可陳，不外乎工作、出差、家務(wù)睡覺、工作，面對程充和她時常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要知道，當(dāng)一個人深情款款，充滿期待看著你分享生活，而你又沒什么可說，有時候壓力很大。

    她又不好跟她說林建學(xué)。

    了解她們的過去，結(jié)合自己的回憶，加上顧之橋分手前的控訴，林涵音對自己那個親爹感情復(fù)雜。客觀來說，父親不對在先，母親離開在后，高中之前是母親悉心照料，高中之后是和父親相依為命，她很難在情感上偏向任何一個。實際上，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她都心懷怨念。

    十年一別，母親從容不迫，優(yōu)雅閑適，父親卻是積怨甚深，脾氣暴燥，性格扭曲，一日不曾得到安寧。從某種層面上來講，父親的痛苦，讓林涵音痛恨之余又覺得可憐。她沒法不把這一點歸咎到母親身上，歸咎的同時又覺得不能全靠母親。

    除了工作和父親，林涵音只好同程充和講顧之橋。分手后，越發(fā)惦記起顧之橋的好來，以前那些毛病，什么不求上進(jìn)，成天偷懶，都不再是大問題。尤其是新進(jìn)的同事激進(jìn)，時常搞些小動作，讓她更加覺得顧之橋難能可貴。

    只是這一次母親聽得多，說得少，完全不像在大理的時候會主動發(fā)問。

    想到林建學(xué)對顧之橋的態(tài)度，林涵音不免懷疑，在大理時母親的開明認(rèn)可摻有水分?！皨?，你是不是不喜歡小橋？”

    “怎么會。”程充和很小心地回答，“她是個很好的人。”天曉得她聽女兒講顧之橋有多么如坐針氈。情感上想知道，理智又讓她別聽得過于入神，時刻注意表情、儀態(tài)，以免問出不該問的問題，講出不該講的話。明明沒有做賊，卻比做賊心更虛，下意識惶惶然覺得自己對不住林涵音。

    真真是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

    程充和只好岔開話題，問林涵音是否別有境遇。

    “哪有那么容易遇到順眼的人，我一門心思工作算了?！?/br>
    “你的那個上司，曾總監(jiān)？”

    “小橋講的吧，媽，你別聽她造謠。她一定是想給我編排一個對象，這樣自己就能理直氣壯地另找新歡，不會覺得是她見異思遷。卑鄙，無恥，下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