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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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回來了,殷九弱記起自己是這么回答的。 今日偶遇,沒想到老人家記得她,還安慰她「回來了就好」。 只是,永遠(yuǎn)都回不去了。 但故人的心意總歸是好的,殷九弱抱著這兩盞河燈,輕聲對扶清說: 我們把河燈放了吧,不想辜負(fù)做燈人的心意。 扶清點點頭,推著殷九弱靠近河邊,蹲下身點燃兩盞鳳凰河燈。 霞光破曉,微風(fēng)過西橋,河燈燭火點點聚散。 等成親后,我們可以重新種下梧桐,還有水池里山荷花的選種,我們一起去挑選好不好?扶清的鳳眸被湖光照亮,細(xì)細(xì)碎碎,像盛著某種真實的歡喜。 好,殷九弱覺得她真的很有身為傀儡的自覺,費盡心力讓傀儡師感覺自己盡在掌握。 小九,你想吃糖葫蘆的話,回鶴雪峰的時候我給你做。 好。 以后每年我都陪你去看極北之地的雪花燈。 好。 扶清欲言又止,本來還想再說很多很多。但她突然記起,明明自己與殷九弱便擁有過很多。 她們曾在山間、在皇宮、在落雪街頭、在秋雨畫舫里相遇,每一次緣分的開頭都極盡美妙。 擁有完整記憶的她,與殷九弱已經(jīng)度過了幾生幾世那么長。 每一次,她找到她,以引誘,以真情、以謊言,以諾言。 到底是誰更期待每一次的相遇,又更神傷每一次相同的結(jié)局。 扶清心生惘然。 她們沒有立刻啟程回到滄瀾宗,而是轉(zhuǎn)道再次來到梧陽山,準(zhǔn)備重新締結(jié)婚姻真法。 深谷里四季依舊不斷輪換,大雪與酷日只有一息之隔,秋風(fēng)吹遍春夜的雨。 姻緣石仍然一池小小淺淺的水,水面巋然不動,不多不少。 交錯連縱的連理枝上開著艷麗的花,不斷有比翼鳥盤旋飛舞。 一切流程都與上一次一模一樣,姻緣石的池水上,漸漸出現(xiàn)兩人的名字。 殷九弱看著筆畫交纏的兩個名字,想到當(dāng)時扶清給自己看的遮眼法。 真讓自己高興了很久,這人真是做戲做全套,假的東西里面果然沒有一樣是真的。 小九,當(dāng)初我未與你締結(jié)真法是因為 不必解釋了,你自然有你的理由,都過去了,不需要過多解釋,我不用聽。也不想聽。 女人心中的迷惘更甚,為何她想解釋,小九卻不愿聽了? 然而,一柱一柱的天光灑下來,光柱里無數(shù)灰塵浮沉后,清澈透亮的池水里扶清和殷九弱的名字,像粉末一樣被風(fēng)吹散,沒有了任何痕跡。 翠綠的連理枝在風(fēng)中搖曳,艱難地連結(jié),滅緣刀搖搖晃晃,很快又「咔嚓」一聲斷掉,斷口流出汁液,生機漸失迅速枯敗。 扶清,我們的連理枝斷了,結(jié)不上了,殷九弱笑出聲來,動作太大牽扯至五臟六腑,疼痛不已,可她卻覺暢快淋漓,結(jié)不結(jié)契也沒關(guān)系,我們在一起不就好了。 看著這一幕扶清淡然的神情變得沉重起來,她想起自己去輪回獄里,三王給她看過的姻緣副冊。 上面寫著:扶清與殷九弱,緣盡。 殷九弱樂見其成地看著這一幕,扶清不信邪地破開指尖血,滴入姻緣池水中,書寫二人的名字。 不過半刻,鮮紅的血跡褪去,池水潔凈澄澈,二人的名字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女人的心漸漸滑落深淵,不過區(qū)區(qū)凡間之物。 忽然之間,狂風(fēng)大作,天際裂開一道金色的縫隙,有金色純正的靈氣如九天飛瀑般落下。 扶清單手相執(zhí),靈氣化筆,在姻緣池水上書寫她與殷九弱的名姓。 池水像是沸騰般翻滾起落,竭力抵抗著無法違抗的力量,直至力竭。 扶清以rou體凡胎執(zhí)掌神力,不顧因果,終將名姓刻下,完成婚姻真法的締結(jié)。 她此刻什么也未想,只是不允她與殷九弱就此緣盡。 就算自然真法要阻止,也不允許。 然而,刺骨的朔風(fēng)橫掃大地,劫運將雷電和暴雨傾瀉而下,愈演愈烈,像極了神話傳說里的神罰。 殷九弱不明白為什么扶清還未飛升,就能引動神力,她只看見女人古鏡一般澄明的眼睛,眸光破碎,狠戾凄艷,好像有什么危險快要破土而出。 神罰不會在此刻落下,你放心,扶清的臉色比剛才蒼白不少,但整個人仍然曄兮如華,溫乎如瑩。 你遭到反噬了?殷九弱發(fā)現(xiàn)扶清刻字的那只手,玉白的肌膚自然剝落,露出泛著瑩光的神骨,染紅了女人莊嚴(yán)潔白的法衣。 扶清眉眼肅穆淡漠,隨意看了一眼正在化為枯骨的右手,無礙,休養(yǎng)幾日就好。 殷九弱笑笑,只要不耽誤我們成親就好。 女人眼眸里漾著微小的喜意和不確定,主動握緊殷九弱冰冷的手,不會。 她們兩人回到鶴雪峰時,竟然遇上了等在結(jié)界外的沈滄離,她似乎一夜未睡,眼下一片青黑,人也萎靡頹廢得很。 扶清幾乎在看見沈滄離的一瞬間,便緊緊蹙眉施了隱身法術(shù),將她和殷九弱的身形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