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沒有介意這個！”北衍不爽地用胳膊肘兌了一下蕭柏的腰，“又有人會拿這個做文章了?！闭f起來之前他和蕭柏在醫(yī)院同雷天航姑姑的一番爭執(zhí)，差點被po到媒體上，還好軍部在經(jīng)歷過幾次媒體戰(zhàn)之后反應(yīng)變快不少。

    “讓他們說去?！笔挵孛嗣毖艿念^，“路芳菲能打的牌不多，快要黔驢技窮了?！?/br>
    “她手里不是握著皇室的軍備嗎？”北衍沒有這么輕松。

    蕭柏笑著用手指彈了彈他的耳朵：“那武器不是沒有用，但對她來說，是死攥著不放的最后底牌，現(xiàn)在反而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牌面再好，也看放在誰手里。何況，她的玩法劍走偏鋒是有，但缺乏大局，不算聰明?！?/br>
    蕭樞與羽櫻的婚禮宴請了無數(shù)貴族名流，場面弄得非常宏大。

    蕭銘奇葩地將皇宮正殿拿來做他二兒子的婚禮舉辦地點，這座恢弘的大殿被正紅色的傳統(tǒng)華式婚禮裝飾所覆蓋，端得是華貴無比。

    北衍和蕭柏穿著剪裁合體的正裝，從皇儲的承華宮一路過來，北衍看得咋舌無比：“這個手筆……太過了?！?/br>
    等到到了正殿里面，不少貴族都欠身或者行禮向蕭柏表示尊敬，但北衍能夠感覺到其中有一些的眼底藏著幸災(zāi)樂禍。自從到了半融合級，北衍就有一種隱隱的超出一般感官的感覺，甚至有短暫的預(yù)感——只是非常模糊的感覺而已，像是直覺，但是更準(zhǔn)確。

    “蕭柏，那邊那幾位，是不是和你關(guān)系很糟糕？”

    蕭柏聽著北衍小聲的嘀咕，沖北衍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親密地攬著北衍的肩膀，以仿佛只是在和戀人調(diào)情的姿態(tài)道：“小衍為什么這么覺得？你指的那些，相對比較中立，一般在議會里也沒有明顯的偏向?！?/br>
    “那就不對了。”北衍沒想到蕭柏會給出這么一個答案——他問這一句也只是感到了那邊傳遞過來的模糊惡意，因為太含混，他不能分辨具體的涵義，但絕對是惡意沒錯。按照他的推斷，這就算和蕭柏不是你死我活的政敵，也一定針鋒相對，可蕭柏說……中立？“他們給我的感覺不好?！钡K于地方所限，北衍沒辦法說得太清楚，只用眼神表達(dá)自己的意味。

    蕭柏知道北衍現(xiàn)在境界的高度，自然對他的感覺不可能不重視。聞言眸色微微一深，口中輕聲道：“今天是皇弟的婚禮，不用想太多?！毙睦飬s悄悄將北衍剛剛指的幾個人記了下來。

    這樣的婚禮，出席的都是一些頂級貴族和少數(shù)一流貴族，像是北家，甚至都沒有資格參與進(jìn)來。蕭柏這邊也被各色名流“偶遇”、“碰上”、“剛巧看到”地聊了又聊，北衍能夠隱約通過他們身上的情緒分辨出對于蕭柏的態(tài)度。有些是真的擔(dān)憂蕭柏被皇帝如此對待，有些是觀望、兩不得罪，還有些，那種惡意簡直要滿溢出來了。

    等到吉時將近，優(yōu)美的旋律響起，蕭柏不失禮貌地對周圍的人微微點頭，說著“失陪”，帶著北衍走到了前面的最高禮賓臺上。不過北衍因為還不是皇室的人員，只能坐在臺子下面。沒有了蕭柏的陪伴，他無遮無擋地感受到很多不加掩飾的窺測、質(zhì)疑、惡意的目光，當(dāng)然，也會有欣賞、驚嘆和贊美。

    司儀步履優(yōu)雅地走出來，一段娓娓動人的引導(dǎo)詞過后，語氣轉(zhuǎn)向激昂：“……此刻，在這個被諸神祝福的時刻，讓我們以最誠摯的心、最真誠的敬意和最美好的祝福，迎來今日的新人，我們尊敬的二皇子殿下蕭樞，和尊敬的羽櫻小姐！”

    優(yōu)美的音樂頓時響起，流淌在這個光耀的大堂里。

    北衍處的位置視野很好，他扭過頭，看到彼端蕭樞一襲正紅色的傳統(tǒng)樣式喜服，手里挽著鳳冠霞帔的羽櫻款款走來。銀華的婚俗經(jīng)過幾千年的傳承變革，糅合了上古時期、中古時期的傳統(tǒng)與異國文化的精髓，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蕭樞今日眉目間帶著喜氣，襯著紅色的錦緞顯得分外精神，也非常帥氣——其實要說，路芳菲也是個不俗的美人，蕭樞樣貌從來出眾——只可惜前面有一個事事樣樣更勝一籌的蕭柏，被掩蓋了光芒。

    旁人看到只驚詫這二皇子居然看起來是發(fā)自內(nèi)心喜悅的，而不是像他們從前以為的那樣是為了羽家的勢力，難不成羽櫻真的這么特殊，能夠讓風(fēng)流成性的二皇子死心塌地？

    北衍心里卻悄悄掐指一算，發(fā)現(xiàn)蕭樞之前那個藥劑已經(jīng)失效，恐怕他這兩日發(fā)現(xiàn)自己又“行”了，無異于絕處逢生，不開心才奇怪呢。

    而羽櫻……

    北衍的目光瞟到那張臉上。嬌美的容顏，眉目如畫，唇角也是恰到好處地勾著，但北衍分明感受到她身上近乎絕望的氣息?？梢韵胍姡诰碌膴y容之下，這位新娘是怎樣的憔悴痛楚。

    然而北衍對她沒什么同情心——三番五次明里暗里針對算計他，就算今日下場凄楚，他不落井下石幸災(zāi)樂禍已經(jīng)是善良。且不說之前星辰晚宴上的針對，就說后來鬧得轟轟烈烈的“勾引蕭柏的男狐貍精”新聞，可不是這位現(xiàn)在看起來楚楚可憐的人鬧的？

    新人踏著優(yōu)美的旋律，步幅恰到好處地走過長長的紅毯。但就形貌氣質(zhì)來看，兩個人無負(fù)于皇室之名，風(fēng)采卓然。

    “……請二位新人對銀華國徽與銀華皇室家族族徽宣誓，以表二位為國拳拳之心，謹(jǐn)遵皇室尊貴傳統(tǒng)。謹(jǐn)以銀華不滅之榮光，守護(hù)兩位愛情美滿、永結(jié)同心！”

    蕭樞站在高臺之下，微微揚起下巴看著上方。

    那上面，他的父皇坐在正中，母后微微偏左，兩人的背后的頭頂上，就是被特殊技術(shù)處理過的、懸浮在那里熠熠生輝的銀華帝國國徽，以及下方的銀華皇室族徽。

    在這對全帝國最尊貴的夫婦下首，就是姿儀完美的蕭柏。

    蕭樞眸色微微一深。

    即便父皇給了他級別堪比皇儲的婚禮，他也知道自己根本無力與蕭柏一拼。那個自己一直壓抑地稱呼“皇兄”的男人，現(xiàn)在還控制著自己的生死。

    他努力咽下屈辱與憤恨，保持著笑容，說出作為皇室一員最熟悉的誓言：“我最尊崇最敬愛的銀華帝國，今天我……”

    洋洋灑灑的宣誓與承諾說完，他微微笑著側(cè)頭示意羽櫻，卻看到自己新娘臉上倏然劃過奇異的笑容，這讓他的心里重重一頓，某種不怎么美好的預(yù)感突然浮上了心頭。

    “我最尊崇最敬愛的銀華帝國。”美麗的新娘笑著開口，聲音仿佛蘸著蜜的甜美，讓人覺得，她必然是沉浸在最幸福的愛戀當(dāng)中。

    而蕭樞心里的預(yù)感卻越來越強。

    他和羽櫻是怎么回事，他再清楚不過。怎么可能，現(xiàn)在這個女人用這么甜蜜的生意說著誓言？他悄悄投去警告的視線——要折騰私下再說！這可是全宇宙直播的婚禮，弄砸了你不要你的面子你的身份了嗎？不怕你父親將你逐出羽家族譜？不怕皇室追究你的責(zé)任？

    但羽櫻似乎沒有感應(yīng)到他的視線，只自顧自地說著：“……在爾榮光與輝煌之下，以爾之尊榮以爾之風(fēng)儀，佑萬民之富足、民主、發(fā)展、強盛，以爾之羽翼，庇天下之自由……”

    她的聲音微妙地一頓，精致描畫過的眉眼紅唇一瞬間勾勒出嫵媚到恣意的笑容。

    “自由。”

    蕭樞意識到了不對，再不顧自己的儀態(tài)，橫跨一步過去就要控制住羽櫻。

    “世人皆言自由，我卻得不到這個?！贝笸V眾之下，皇帝皇后注目之下，無數(shù)飛蟲攝錄機(jī)直播的當(dāng)口，華服盛妝的女子風(fēng)姿綽約地一笑，一步避開蕭樞，轉(zhuǎn)身對著全部賓客大笑道，“我羽櫻當(dāng)了二十年的棋子，如今再也不想繼續(xù)當(dāng)下去了！”

    “混賬！”上首的皇帝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弄得怒發(fā)沖冠，一巴掌狠狠拍在御座扶手上，只覺得自己的臉完全掛不住，“讓她閉嘴！??！”

    羽櫻卻沒有閉嘴，明明只是個身嬌體弱的靈植師，此時卻生生扛住了蕭樞和旁邊跑上來的保衛(wèi)的鉗制——也是他們不敢太激烈，她腹中還有孩子：“你們不讓我說，不過是不想暴露二皇子與羽家狼狽為jian想要取代皇儲的密謀！我卻不是天生就要來給你們當(dāng)‘合作愉快’的契約的！不就是孩子，哈哈，不就是孩子！”

    她忽然笑得滿眼淚水。

    蕭樞這一刻，心直直向谷底沉了下去。

    羽櫻正紅色的衣裙，方才看不出來，但這時候她被保全按倒在地，殷紅的液體從厚重的裙擺下慢慢蔓延在了地上，在潔白的瓷磚襯映下，刺目一片。

    第134章

    羽櫻感受到疼痛。

    她白皙的手略微無力地輕輕按在小腹上。

    ……對不起。

    殺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