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孔明)枉憂種情毒臥龍亂清心
周瑜坐主帳,翻閱兵書。 外傳炊事班有香油事稟報。 周瑜沉吟皺眉,放下兵書,鄭重道: “傳!” 簾子掀起,進來一個伙夫打扮的瘦高大漢,黝黑面容低垂。 這身形輪廓,不是黃蓋是誰。 周瑜對外宣稱,幾次提出探望黃蓋傷情,都被他嚴詞拒絕,那日后這是他們初見。 她知道,他這是來道別了…… 現(xiàn)在,她又是主帥了,將服在身,兵符在腰,威風凌凌、高高在上。他將會是叛將,用rou軀將一把火送到敵人心腹。 幾日不見,恍如隔世。 “傷……可好了?!彼桓易呓?,遙遙開口,靜靜看著他愈發(fā)瘦削的面孔,受了那么重的傷,秘密籌備船只、火藥,耗心耗力,這些日子他怎么過的? 升起的酸楚壓入心底,此情此景她什么也不能說。 而他只是低頭不看她。 許久,他終于抬眼,黑眸深邃壓抑,口氣公事公辦:“報都督,二十船柴蘆上淋油膏下鋪硝石皆已備好,降書遞北方,明日夜里出發(fā)”。 她點頭,走下桌臺,筆直站立,依舊和他保持距離。她緩緩說:“孔明已登七星壇求東風,明早會有西北大風迷惑曹cao,夜半風向轉(zhuǎn)東南,你趁勢出發(fā)……倘若求風失敗,此事擱置不可莽撞,靜待時機?!?/br> 黃蓋看她一會兒,堅定道,“諸葛亮乃他人勢力,如此大事,不可依仗。明夜有東風便罷,若無風,我等接近北方口岸才點火,用人力搖櫓將火送至曹營!隨行的都是末將精選的死士,誓死效忠,都督放心!” 一口一個都督,她怔怔地看著他堅毅的決心……放心,如何不放心,黃蓋的忠耿和帶兵的能力有誰比她更了解。 可正是這份坦蕩效死,讓她無比悲戚。 “你的使命不僅在于送這把火……包括活著回來,東吳需要黃將軍,這是都督軍令!”她已不覺走到他面前,抬頭,雙目交接。 一道鞭痕從脖子延伸到他耳下,鮮紅刺目,疤已基本脫落露出猙獰臌脹的新rou。 她看著礙眼,無意識地,她伸手去觸摸,指尖剛觸到他突突的脈搏。黃蓋被這過分親昵的舉動所惑,不過些許的肌膚相親,他早知她的溫柔纏綿能銷英雄魂……出神片刻,他猛地后退一步,姿態(tài)有些狼狽,皺眉抱拳。 “黃蓋領(lǐng)都督令,末將完成使命的同時……會竭盡全力保全賤軀。” 周瑜愣愣收了手,目光迷蒙。 原來他們近在咫尺卻隔著茫茫江水。 她這是在做什么?他的赤誠、坦蕩、勇猛她無限欽佩,他把命給她,她卻無以為報,除了那給他極大痛楚的一夕歡愉,她什么都不能做,此身、此心、此生她早已不由己。 是不斷殺戮,厭煩疲憊嗎?戰(zhàn)場總是伴隨生死離別,她早已心如冷鐵,這份優(yōu)柔所為何來。 或許,因為她知道,他不僅在效力周都督……也在替蘭兒分憂。 “珍重!”千言萬語,只有兩字。垂下的手揉到他的袖角,沒有離開,蔥白指節(jié)印落褐色粗布上。 他低頭看她的手,忍住將她攬入懷中的沖動,春夢易醒,不可貪戀,她永遠不是他能企及的。他沒有極大的智慧,沒有足夠的權(quán)位,唯有殺開一條血路,盡將領(lǐng)本分,解她眉頭憂愁。 抬頭已是果決,他話語更少,唯有一聲,“是!” 次日凌晨。 西北風如期吹動軍旗,風勢浩大,旗幟獵獵作響。 東吳面上平靜,暗里籌備完畢,所有人屏息等待,東風一起便是號角,迎接他們的是一場血戰(zhàn)。 傍晚時分,七星臺畔,一個著白衣、戴面紗的女子,手持一管玉簫,拾級而上。面上露出的明眸燦若夜星,烏眉秀麗,依稀可見絕色容顏。 正是女裝的喬蘭兒。 午后,一切準備就緒,正好松口氣,浩浩蕩蕩的風勢卻驟然停止,讓人心驚。 送去七星臺的美姬回復,那孔明只身靜心做法并未和她親近,看到風如期而起,美姬便遠遠伺候著不敢打擾。不料,過了一段時間后,孔明神思似受了極大的困擾,步伐凌亂神色邪惑,他勉力支撐了一個上午,午后口吐鮮血不省人事。 她不敢輕慢,迅速前來稟報。 站在七星臺的帷幔中,蘭兒白衣垂足。 穿了美姬的衣裳,戴著面紗,誰也不會料到這個翩翩若仙人的美嬌娘,就是叱咤風云的周郎將。 孔明已經(jīng)醒了,正撐著木劍,立于北斗七星的中央。寬大的道袍前面幾滴血污未干,頭發(fā)束于腦后,那張原本光彩照人的臉龐血色全無、蒼白異常,愈發(fā)凸現(xiàn)嘴角的血漬,就像雪地上的一株紅梅。 最詭異的是他眉心一抹紅色,如朱砂涂上。顯然是中了邪毒了。 蘭兒無聲走近,原本她體帶淡淡花香,此時卻濃洌了許多,行走中,帷幔里都是她的體香漫開,帶著魅惑。 孔明看著她,目光迷離冷漠,就像未見一般。 她立他面前,兩人都是赤足,益發(fā)顯出他身高的優(yōu)勢。他道袍有些亂,領(lǐng)空敞開,血漬從嘴角淌到他的脖子一直沒入胸口。 蘭兒摘下面紗替他擦試,從嘴角,擦到脖子……血漬已經(jīng)發(fā)干難以擦凈??酌骶涂粗斔氖植恋剿懵兜男厍皶r,他伸手擒住她的下巴。 他手指用力如鉗,她下巴吃痛。他冷冷道:“別試圖再用這等幻相惑我心智,你扮作蕩婦迷惑不了我,化作仙女也是不成……今日與我東風便罷,否則我將你困于這七星陣中玉石俱焚,你信也不信?” 蘭兒忍住痛,迎著他的目光,輕聲開口: “先生,是我?!?/br> 熟悉的聲音,放開刻意沙啞,清澈了許多。 孔明聞言端詳了她一會兒,嘴角上揚,依舊不可一世的面容,此時略帶自嘲。他自研習此法,這是第叁次用,此前也是各種幻象相擾,金錢、美女、猛獸都曾遭歷,他心內(nèi)篤堅從未失手。今日卻全然不同,那些美女幻象竟有了清晰的面容……正是眼前這張。只是早上各種赤裸妖冶,親吻、調(diào)弄與他,眼下卻換了一身清素模樣。 “可不是你,否則我怎如此狼狽……亮自恃聰慧一世,未將凡俗入眼,此心空空,此意堅堅。誰是你,你是誰,人心相隔難以相通。我知道,你不過是皮相心魔,我不做你的傀儡,你莫再擾我?!?/br> 說完他放了手,離她身,橫起木劍,屏息靜心,默念咒語,準備再次做法。 可是一閉上眼睛,滿鼻都是她的甜香,滿眼都是她那雙聰慧透徹又隱隱孤寂的眼和嫣紅的唇……她這副干凈打扮竟比赤裸妖嬈還要擾他心神。 孔明皺起眉毛,竭力靜心,卻心潮澎湃洶涌,下身脹熱如炙鐵。 蘭兒看著他眉峰緊鎖,眉心紅色更加鮮艷,心口起伏不斷,再這么強撐定是不成。 她后退一步,心中堅定。 她需要這場風,上下將士性命相關(guān),東吳民生所系,而這場風只有孔明能給。 帷帳中片刻安謐異常,突然響起悠揚的簫聲,吹的正是《月下逢》。 只是孔明吹得悠揚開闊,蘭兒吹得嗚咽婉轉(zhuǎn)。 孔明皺眉片刻睜眼,定定地看她的側(cè)影,低眉溫婉全無男裝英氣,粉色指尖點著簫管,輕噘的紅唇吐納蘭香。 一曲罷,放下玉簫,她開口說道:“不知,先生吹奏此曲時,可是覺得我是可交心之人?” 孔明不語,放下劍。 蘭兒轉(zhuǎn)臉向他,目光黯淡,話說真切,“懷濟世心,興兇殺事,各中苦楚,問世間,幾人共此心獄?” 孔明混亂的目光清晰許多,他看著她,一臉清明全無邪氣,妖魔出不了這等慧語。 所以,她…… 久久。 他往前踏了一步:“那么,你這身衣著,入我七星陣。告訴我,你是可交心之人,你可知,你這么做意味著什么?” 蘭兒垂下簫,白衣襯著粉面,比夜里更是玉琢般美麗。 她看著他,輕輕卻堅定答道:“我知道?!?/br> 勞刀閣離氏曰:月亮節(jié),一曲《月下逢》,謝還在看文的人。素月餅慚愧退場,下篇rou…… 更多小說請收藏:po18w.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