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什么時候離開那里的？”席樂的話像是無意間問起一樣，自然問的是那一所房子。

    “哦，你說我住的那里是嗎？已經(jīng)好些年了，陳老師身體不好，就提前退休了，君老師也到了退休的年紀，就辭了學校的職務了，他們搬去城南好些年了?！?/br>
    “你看到我剛剛的小孩嗎？虛歲已經(jīng)五歲了，我也在那個房子里住了好些年了?！蹦腥耸炀毜伛{駛著電瓶車，載著后面的少年，沿著直直的公路往城南去。

    “都是學校分配的房子，有錢了還是要買一套自己的房子啊，以后搬出去住也方便。小同學，你以前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

    “是的，我是這里的學生?！毕瘶伏c點頭，心里卻感到一片荒涼。

    原來他的父母親已經(jīng)離開那個家五年了啊，也就是從他的事情爆出來后，他的父母親在不久后就搬出去了啊，他幾乎不敢去想，他到底給了他父親母親帶去什么樣的傷害。

    是啊，他是這里的學生……

    他的母親身體不好了啊，是不是因為當年的那些事，他的心里感到很內(nèi)疚，真的很內(nèi)疚。

    他還記得當年他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在一起很多年了，他也從來沒想過去找一個女人結(jié)婚，因為這件事一直讓他的父母念叨掛心，后來他和那個男人之間的事一爆出來，和家里的關(guān)系一下子就鬧翻了。

    這么多年了，他沒敢再回來這里。

    直到兩年前他的一組艷門照曝光出來，那一段時間他就淪落為喪家之犬，就連那個男人都不再看他一眼，不聽他的任何解釋，再后來……

    再后來的那些事，現(xiàn)在想來都覺得是一場噩夢。

    “小同學，小同學？”開車的男人叫了他幾聲。

    席樂打了個寒顫，才回過神來，“啊”了一聲，“不好意思，我剛才有些走神了，請問您說什么了？”

    “哈哈……沒什么，你家也是這里嗎？”男人問的話。

    “以前在這里，后來搬走了?！边@自然是謊言，席樂說道。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忘記問對方的稱呼了，“您也是老師嗎？請問您怎么稱呼呢？”

    “哈哈，叫我梅老師就好了，梅花的梅?！蹦腥艘徽f到自己的姓氏就笑了。

    “梅老師您好，我是席樂。”席樂的話里都有著禮貌敬重。

    他的父親母親是老師，他的姆爺也是老師，他后來也是老師，可以說，他們一家人里個個都是老師，這樣的書香世家養(yǎng)出了他這樣的孩子，他要比一般的孩子更懂得尊重老師，知道為人師表的責任，還有老師這一份工作的辛苦和默默奉獻。

    男人是一個很健談的人，一路上和他說說笑笑的，車子開過去十分鐘不到。

    “應該是這里了吧，我也沒去過君老師的家，你走進去要是遇到人的話問一問，應該是這里的，沒錯的了?！蹦腥税阉偷铰房冢行┓植磺迓吠睦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席樂下了車，說道，“謝謝梅老師，我知道路怎么走，就在那里面?！?/br>
    男人在剛才的問話了知道這個少年也是這個小城的人，這會他說認識路他心里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這種念頭也是一閃而過，即使他說認識路，那也就好了。

    “那好啊，我送你過去，來上車吧?！蹦腥苏f道。

    “不用了，已經(jīng)很謝謝你了，我自己走進去吧，就幾步而已?！毕瘶访u手，笑著說道。

    “行，那我回家了啊?！蹦腥艘簿筒豢蜌饬?。

    這個時候本來就是要陪在家人的身邊過團圓，他送人出來一段時間，是要回去了。

    “謝謝你?！毕瘶愤@才想起來，忙的從自己拿的袋子里拿出一瓶酒，就放到車的籃子里，“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老師新年快樂?！?/br>
    “唉唉唉，這不行，你趕緊拿走?！蹦腥诉B忙地拒絕。

    “新年禮物，新年快樂，再見?！毕瘶访Φ木团芰藥撞剑腥司瞎?，就走了。

    男人看著離去的身影，就笑了笑，不再堅持還給少年，也開車回去了。

    席樂沿著小路往里面走去，他還記得小時候走過的這條路，只不過那些在這里走著的時候，這兩旁都是一些泥土房，低矮的瓦房，這么多年再回來，這條路已經(jīng)變成了水泥路，兩側(cè)的房子都是二三層的小樓了。

    他依然記得這條路，往里面走，就是姆爺?shù)募伊恕?/br>
    家家戶戶的燈都還亮著，走在小路上，他也不覺得昏暗。

    一直走到底，就是他姆爺?shù)姆孔恿耍斔叩降嚼锩娴臅r候，那一座低矮的泥土房已經(jīng)不在了，席樂一開始雀躍的心，已經(jīng)隨著腳步的走近，到現(xiàn)在變得十分迷惘了。

    “我記得是這里的啊，那姆爺?shù)募以谀睦?？他們……又在哪里？”席樂就站在這里看著，呢喃地自言自語。

    他盯著面前的房子看，這是一家一層樓高的平房子，門口圍著小圍墻，院子里種了樹，他站在小鐵門外看向里面，他對這里有種熟悉的感覺，感覺就是這里。

    想了想，他還是走近了兩步，看著里面的燈還亮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他有些不確定，不知道要不要進去里面，萬一是呢，還是萬一不是呢，他的心里感到很矛盾，不知道要不要走進去。

    這個時候里面的門打開了，席樂看到一對老夫妻相互攙扶著走出來，他們的手里拿著一條小小的炮竹出來，兩個人攙扶著彼此，他在夜色里看著他們，一步一步地往他這里走來。

    突然的，眼睛一熱，他不斷地吸氣，忍住就要滑落下來的眼淚。

    他知道的，這個小城有一個習俗，每當新年的十二點，家家戶戶都要出來放炮竹，小時候他也喜歡來姆爺家，一家人來這里，夜晚十二點出放炮竹，祈求新年平安吉祥。

    “你……你找誰？”老婦人走路還扶著腰，看起來腿腳不太利索了，她看著站在他鐵門門口的少年，語氣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老大爺就站在她的身邊，也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夜色朦朧，他們認不出這是誰家的小孩，來他們家做什么，但是這個少年看起來，應該不是他們小城的人。

    “老師好，我是過來看望您們的?！毕瘶纺樕线B忙地堆起笑。

    “哎呀，你有心了，趕緊進來趕緊進來，一會大家放炮竹了，你站在這里不安全，趕緊進來吧?！崩蠇D人一聽就笑了，拉著他的手就進里拉去。

    他們教學幾十年，一輩子的時光都是在這里，手下出來的學生那么多，一聽這個孩子叫他們老師，其實這個時候他們也認不出這個孩子是誰。

    “趕緊進來?！崩洗鬆?shù)哪樕弦彩切σ猓×怂?/br>
    席樂被這么一扯，就走進了院子里面。

    這個時候外面的炮竹一聲接著一聲地響了起來，老大爺一聽，就急了。

    “秀美，趕緊的，我們的炮竹也要放了?！崩洗鬆斶@會就急了，已經(jīng)是十二點了，他們也要放炮竹。

    他的手里拿著一支點燃的長煙，另外一只手拿了炮竹，就趕緊的往外面走去。

    “老爺子，你小心點啊?！毕瘶仿犞哪赣H大聲說道，只是這個時候，外面的炮竹聲已經(jīng)蓋過了她的聲音。

    他們就站在一起，看著走過去的老大爺拿著炮竹走出去一點，放到地上，然后彎腰用手里的煙去點炮竹，一點完趕緊跑了，“趕緊進去，趕緊進去。”

    老大爺用手把還站在門口的兩個人往里面推去，大著嗓門說道，“進屋里去，趕緊進屋里去，外面吵翻天了。”

    “哈哈……”老婦人一聽，就笑了，這一會，她的手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拉著身邊的孩子的手，往她的家里走去。

    席樂幾乎貪婪地看著母親臉上的笑，這樣的笑，他已經(jīng)好多年沒看見過了，母親已經(jīng)滿頭白發(fā)，身體看起來也沒有以前健康了，他注意到拉著他的手，粗糙的手心上滿滿的都是繭子。

    心里一陣陣地發(fā)酸，再見，已經(jīng)恍若隔世了。

    第154章  吃湯圓

    外面炮竹聲一時間響徹了天空，走進去屋子里，要安靜了許多，席樂的眼睛從一進屋，就愣愣地看著里面，破舊的家具，一張小桌子，一張木椅，一臺老舊的電視機。

    這個家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沒落，他不知道他那些年給他們錢，他們是不是一分都不花，他定期給他們匯進銀行的錢，他們是不是從來都不用。

    相比于外面的熱鬧，這個屋子里面要冷清上了許多。

    “哎呀，我鍋里的湯圓啊?！崩蠇D人一說完，趕緊的就往廚房走去。

    席樂看著他的母親，他記得他們家里每一年的除夕夜里都是放炮竹，大家坐在一起吃湯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