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本來孤寂的兩個老人家，一下子變得充滿了熱情，就像是自己的小孩回家一樣，那么快樂，那么歡喜。席樂能感受到他們心里的快樂，為此，他感到高興的同時，也感到很難過。

    是他讓這個家變成了這樣的，要不是他的話，這個家會過得很好，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孩子，給你找件舊衣服行不？”他的老母親眼睛里帶著希翼地看著他。

    席樂笑著猛點頭，“可以的，可以的，謝謝?！?/br>
    這一晚上，他感到是他這么多年以來最幸福的一個晚上，第一次感到開心，感到幸福。但愿，這一種幸福能一直到永遠(yuǎn)，一直一直這么下去。

    “不要老說謝謝，不用跟老師這么客氣?！崩夏赣H摸著他的手說道。

    而后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呵欠，錘了錘自己的后背，說道，“老了啊，腰酸背痛的了這會?！?/br>
    外面的炮竹聲已經(jīng)響完了，這一會變得安靜起來，夜深里，守歲的家里人都窩在一起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熱鬧的家里這會麻將聲碰碰響。

    一年里，就這團圓的時節(jié)最是熱鬧了啊。

    “老師去睡覺吧，我可以自己來，我洗個澡也去睡覺了?！毕瘶沸⌒囊硪淼馗诶夏赣H的身后，笑著說道。

    “那行，我去找件睡衣給你?！闭f著，他的老母親就走進(jìn)了隔壁的房間，“老頭子，你去刷牙洗臉也睡覺吧，別坐那里了，太晚了?！?/br>
    “行，就來了?！崩细赣H說道。

    席樂站在門口等著老母親拿衣服出來給他，而后跟他說一下家里的東西擺放，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叫她，他忙地點頭，看著兩個老人相互扶著進(jìn)去房間，關(guān)上門。

    他就站在門口，看著里面溢出來的燈光，站了許久，里面的燈關(guān)掉了，他才移開腳步。

    進(jìn)去洗澡的時候，他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對父母親的這種虧欠，恐怕這一生都沒辦法嘗還。

    等席樂進(jìn)去洗澡出來，他的眼睛紅紅的，看著點著蠟燭的神臺，他看了一眼就進(jìn)去房間了。

    他的身上穿著他老父親的睡衣，再進(jìn)去那個房間里的時候，背抵著門，他的眼淚忍不住的又滑落了下來，無聲無息。

    一眼望去，桌子上擺著一排的獎杯證書，他走了過去，看著那些落款的名字，都寫著：君清。

    他知道，這個房間是留給君清的，是他的老父母留給他的，但是，他生前卻一步都沒有回過這個家，進(jìn)過這個房間。死了后，以另一個人的身體，用另外一個人的名字，才走進(jìn)了這個家，進(jìn)來這個留給他的房間。

    這個家，他的父親母親的的心里，無論什么時候，其實都是有他的位置的。

    過去無論他做了什么事，做過什么事，他都是他們的孩子，如果那個時候不要那么倔強，不要那么死心眼，低頭認(rèn)個錯，也許后來就不會變成那樣了。

    他的證書都用框架一張張地表起來，放在桌子上，陳列出來。

    席樂拿起一張奧數(shù)證書，這還是他小學(xué)六年級的時候比賽拿的，這么多年，一直放到現(xiàn)在。泛黃的紙張記錄了這么多年的歲月，已經(jīng)過去那么多年了，物是人非。

    他記得拿到這張證書的時候，他的父親非常的高興，對他引以為傲。那個時候一百塊對于小孩來說是很多錢了，他的父親那會一高興，偷偷地塞了一百塊給他當(dāng)零用錢，讓他不要告訴他mama。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似乎都還記得父親臉上的笑，那個時候他還小，父親也很年輕，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老了。

    他比別的小孩都要幸福得多，因為父親母親都是老師，陪伴在他的身邊的時間比較多，小時候都是父親母親親手帶著的，后來父親升為主任，才開始忙碌起來，漸漸地陪伴在他的身邊就少了，但是那個時候，他也已經(jīng)長大了。

    在他的記憶里，和父親的關(guān)系就跟朋友一樣，家里的這種階級輩分觀念并不大，父親母親給他的都是自由的教育，所以后來他的這種思想，也很柏拉圖式，追求自由，追求理想。

    如果他的思想哪怕再封建一點，守舊一點，多一點這么一些東西的存在，都不至于做出那樣的事來，非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不可。

    席樂伸出手，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幸福啊，還是要自己給自己的啊，還是要在父母的身邊啊，有親情，有友情，親人朋友，而后再說愛情吧。

    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太珍貴了，也太奢望了。

    摸著一排的獎杯證架上的書，他留在這個家的東西，都是過去的一些舊東西，這么多年了，都還好好地保存在這里，席樂的心里感到非常地酸澀。

    關(guān)了燈，躺在床上的時候，他拉著被子蓋在身上，眼睛一直睜著，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不敢去想，這是不是真的，會不會夢醒了，一切都不存在了。

    后來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他已經(jīng)不記得了。

    他出門的時候手機沒帶，所以他并不知道，這一個晚上，他的手機的電話一直在響，短信也來了不少，但是主人不在，那臺手機只是成了桌面上的一個擺設(shè)。

    蘇潛再一個撥打他的電話，發(fā)現(xiàn)還是沒人接聽的時候，他煩躁地掛掉電話，把手機拿在手掌心里玩。

    一群人都在打麻將，這會肯定是要玩通宵的，早些時候他和外公過了十二點，他外公去睡覺，他就出門了，都是附近家里的一些同齡人，坐在一起抽煙喝酒賭博。

    他一整晚給席樂打電話，都不見人接聽，他一時間還有些不太放心，不知道他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怎么，整晚都在給小情人打電話？”賀軍一出來，手就勾上了蘇潛的肩膀。

    這兩個人總是勾肩搭背的，里面的人看著站在陽臺外面的他們，只是笑了笑，也不出來打擾他們，就他們過去那么多年的情誼，感情到底都是比較親密一些，他們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不見人接。”蘇潛也不否認(rèn)，甩了甩手機。

    “大過年的，出去玩了唄?！辟R軍手機夾著一支煙抽著。

    這個男人吞云吐霧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有味道，他身上總有一種給人安定的感覺，他就這么靠在蘇潛的身上，總讓別人覺得他們就是這樣子的習(xí)以為常。

    蘇潛習(xí)慣性地伸手勾住他的肩膀，把一半的力量靠在他身上。

    “不可能?！彼宦?，就否認(rèn)了。

    “呵呵……說得這么肯定，不然過去找他唄?！辟R軍看了一眼里面的那些人，他覺得這些人不會入過他。

    “早上要陪老爺子，晚些吧，你呢，怎么不去他哪里？”蘇潛想了想，現(xiàn)在還真沒時間過去。

    賀軍一聽這話，把手里的煙往欄桿上一按，冷笑道，“陪他老婆去了！”

    蘇潛聽著，低低地笑了起來。

    第156章  拜年

    喝了一整夜的酒，天微微亮的時候大家才散場，喝醉了倒下的還在睡覺，酒量好的就趕緊走人，該干嘛就干嘛去，蘇潛直接就醉了的賀軍往他家里扛，把人扔他的床上睡覺去。

    蘇潛在外多年，從離開這里到現(xiàn)在回來，已經(jīng)很多年不曾在這里過過新年，這是他回來的第一年，意義自然是不一樣的，但是新年拜年，他必須去。

    他能一回來就上位，實則是少不了后面的這一些人，這些人對他來說是長輩，過去都看著他長大的，也有今后他在這里需要用到的一些人。

    昨晚他們一起喝酒的很多人，都是爺輩父輩的那些人的小孩孫子，他和這些人在過去的感情都不錯，后來也一直有聯(lián)系，找了時間才聚在一起喝酒過新年。

    這一些關(guān)系，蘇潛是喜歡，也要去走，不喜歡，也要去做。

    但是想來，蘇潛在今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都離不開中京城對這個圈子了，這里的人還是這里的事，他都參了一腳進(jìn)來，以后他的位置必定是越走越高。

    居住在東區(qū)這里的人，都是老一輩進(jìn)來中京城里落戶的人，趙老爺子的家自然是在這里，蘇潛這些年回來都是在趙老爺子這里，自然的，他新年回來也是住在老爺子這里，陪伴老爺子過新年。

    蘇潛看著一放下床就自動卷著被子繼續(xù)睡的人，忍不住的就笑了。

    昨晚陪一群人玩了個通宵，回來刷牙洗臉刮胡子，順便地洗了一個澡，一身的酒氣才沒那么濃。

    把包好的錢包都塞地褲兜里，兩個褲兜、衣服的口袋都塞得滿滿的，他才下樓，下面還有一些準(zhǔn)備好的年貨，他要挨家挨戶地去拜年，把這些禮物都送出去。

    “少爺，少爺，喝湯啊?！痹缙鸬睦瞎芗铱匆娝貋?，急急地端著一碗濃湯追著給他喝。

    他一口就灌了進(jìn)去，才感覺胃部舒服了一些，“巖叔新年好，身體健康?！?/br>
    說著，他就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紅包遞過去了。

    “哈哈，少爺也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崩瞎芗艺f著就從前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個紅包，遞給蘇潛。

    這個孩子對他來說，就跟親孫子一樣，他膝下沒兒沒女，晚年了雖然不用憂愁養(yǎng)老，但是能有一個孫子在身邊，自然也是一件快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