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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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孫二人就在外間小廳用晚飯,廚下早有預(yù)備,此時一聲吩咐,飯菜即至。 胡安黎恭恭敬敬的為南安侯滿上一杯,自己也倒?jié)M酒,雙手舉起,“我敬祖父?!?/br> 南安侯端起酒盞卻未飲,“總得有個敬酒的緣故?!?/br> “敬祖父的教導(dǎo),雖則我還不太明白,也知換了旁人祖父怎肯這樣用心點(diǎn)撥。我干了,祖父隨意。” 胡安黎認(rèn)真說完,自己滿飲一盞。 南安侯也干了此杯。 胡安黎再為南安侯斟滿酒,為南安侯布菜,“祖父常年在外,以前聽老家將說過祖父喜歡吃烤羊腿,先時的廚子上了年紀(jì),現(xiàn)下府中當(dāng)差的是他兒子,祖父看味道可還跟以前一樣?!闭f著用彎刀切下外面烤的最酥的腿rou,放到祖父面前的瓷碟內(nèi)。 “說到這烤羊腿,還有樁趣事。”南安侯夾片烤羊rou放到嘴里,酥香滿口,不禁頷首,“老李家這手烤羊rou也是祖?zhèn)鞯氖炙嚵?,說來他家祖上原是陜北人,還是當(dāng)年先忠勇侯爺帶回帝都的,咱們老祖宗武寧公到侯府嘗到這手藝,很是喜歡,先忠勇侯爺就把那廚子送給了咱家?!?/br> “我年輕時最愛這口,當(dāng)時剛?cè)ツ弦碾S老侯爺學(xué)帶兵,南夷多魚蝦,吃羊多是燉著吃,說了讓他們烤卻總不是那個味兒。我寫信回帝都,老太太忙打發(fā)老李頭過去南夷,還沒吃上烤羊腿,被老侯爺知曉我寫信回家要廚子,立刻把我大罵一通,羊腿沒吃上,倒挨一頓臭揍,老李頭氣都沒喘一口就被送回來帝都。” 胡安黎忍俊不禁,眼露笑意。 “知道老侯爺退下來,我掌兵權(quán)后第一件事是什么嗎?” 這個典故胡安黎聽過,沒忍住笑,“召李廚子去南夷。” 南安侯哈哈大笑,“我讓他們悄悄著辦的,老侯爺知道后連寫一個月的信專為罵我?!?/br> “祖父和曾祖父的父子情分真好?!焙怖栌芍缘馈?/br> 南安侯搖頭,“好什么呀。男人與男人之間,除了血緣,總還有一重較量。我是真的叫他打斷過腿,那會兒恨也是真恨,想著還不如沒爹的好。” 胡安黎微微色變,南安侯不以為然,端起酒盞吃一口,“這有什么,難不成有個父子之名便都父慈子孝了?” 胡安黎給祖父續(xù)酒,就聽他祖父南安侯由衷感慨,“爹是個傻子跟爹是個暴徒,也不知哪個更好一些?!?/br> 胡安黎險沒拿穩(wěn)摔了酒壺,南安侯瞥他一眼,“看你做事比我有決斷,怎么倒這樣大驚小怪?!?/br> “我如何敢跟祖父相提并論?!焙怖栊恼f,我充其量只是想一想,可不敢似您老人家這樣直接說出來。 南安侯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待你到我這個年紀(jì),就什么都敢說了?!?/br> “我不及祖父豁達(dá)?!?/br> “我是干不過,不得不豁達(dá),不豁達(dá)就得憋屈死。”南安侯說笑隨意,既非往年祖孫相見時的威嚴(yán),也非那日在祠堂的深沉,倒有些忘年交的意思。 南安侯笑笑,夾了筷子野雞瓜齏,“老侯爺在世時,我們關(guān)系平平,他一去,即有種頭上少了座壓頂大山,又有種身后空蕩蕩的感覺。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有?!焙怖璧?,“我其實(shí)猶豫良久。一步邁出不能回頭?!?/br> 胡安黎輕輕的將整盞酒飲盡,“母親也勸我慎重。” 他自己斟著酒,燭光映在酒盞中,胡安黎一雙眼睛格外清透,“今天失去的一切,可能傾我此生都再賺不回。” “利弊權(quán)衡,在心里過了很多次?!焙怖璧?,“后來,一步踏出,就像祖父說的,覺著后背都是空落落的。不過,也第一次覺著腰身是可以直起來的?!?/br> “他能給你這么大的壓力?”南安侯有些意外,他那長子其實(shí)縱不出眾,勉強(qiáng)也算中上之姿,除了色令智昏,這些年在帝都安安穩(wěn)穩(wěn),沒有什么大亂子。 當(dāng)然,不能跟胡安黎比,這父子倆不是同一類的智商。 這樣的長子,能給長孫這種壓力? 南安侯挑眉,“父子名義?” “除了名義,還有情分。父親可以有很多兒女,可對于兒女,只有一個生身之父?!焙怖璧纳裆杏刑嗵珡?fù)雜的感情,以至于南安侯都有些看不清了,“可能有旁的長輩給過我父親一樣的教導(dǎo),但他們都不是父親。權(quán)勢富貴都能靠手段本領(lǐng)得到,父子之情是不能的?!?/br> “尤其對我而言,父親一向不喜歡我,我就格外的渴慕與他的情義,他可能認(rèn)為我忤逆不孝,無情無義,其實(shí)我很在意?!焙怖柚貜?fù)一句,“非常在意?!?/br> “至今我都覺著心里像缺了一塊,”他端起酒盞飲了一口,“對我而言,是血緣的終身之憾?!?/br> 南安侯捏捏胡安黎瘦削的肩頭,“這是他無福?!?/br> 胡安黎勉強(qiáng)笑了笑,何嘗不是他無父子之福。 南安侯心下真不知是個什么滋味,想想真是蠢人有蠢福,他那蠢兒子竟養(yǎng)出這樣的孩子! “來來,吃酒?!蹦习埠钆e杯,胡安黎自然陪飲。 南安侯問,“現(xiàn)在這軍糧官司,你怕要避嫌,在三殿下身邊做些什么事務(wù)?” “替殿下整理卷宗,做些文書的差事?!?/br> “三殿下叫你問的吧?”南安侯突然轉(zhuǎn)換話題,胡安黎被問個猝不及防,臉上驚愕不是作假。他點(diǎn)頭,“殿下說祖父見多識廣,還說若祖父有問,不必瞞著祖父?!?/br> 南安侯取過盤中銀刀,切了些羊腿rou給胡安黎,隨口道,“三殿下在天祈寺出生,后來柳娘娘過逝,陛下接他回宮。那時正趕上先睿侯大破北疆叛軍,北疆王求和的使臣到了帝都,朝中關(guān)于是繼續(xù)戰(zhàn)還是言和爭執(zhí)不休。陛下在慈恩宮用膳,正巧三位皇子也在,陛下有意考教,問皇子們認(rèn)為是戰(zhàn)好,還是和好?” “那時幾位殿下年紀(jì)都還小吧?” “三殿下剛到宮中,太子也不過六七歲。陛下可能就是隨口一問。” 南安侯道,“太子殿下說,天下事以和為貴,聽先生說北疆戰(zhàn)事消耗極大。二殿下說不知道。三殿下回答說,這要是打架打都打贏了,就該一鼓作氣,打到他再也不敢?!?/br> 南安侯意味深長說了一句,“自此,三殿下就被太后養(yǎng)在了慈恩宮。教太子殿下的唐學(xué)士被陛下派到了三殿下身邊,太子另換了先兵部尚書楊尚書做先生?!?/br> “這些舊事,你們年輕人不一定知道,聽聽便罷。” 夏日晚間涼風(fēng)襲過,愈發(fā)令人神清氣爽,祖孫倆一道吃酒到夜深。待服侍著祖父歇下,直待回屋休息,胡安黎方想起,祖父說的,“如果你想的是能謀算到侯府的陰謀家,他的手段起碼不能遜色于你吧?” 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149章 一三八章 晚上吃的酒并不多,不過,素來鮮少飲酒的胡安黎還是有些綿軟的困意。他未來的及多思考祖父話中深意,就在床間安然睡去。 原本躺在床間的南安侯揭開被子起身下床,窗外月光透窗而入,瀅瀅月色,既朦朧又清透,像是胡安黎的眼眸。南安侯不禁推開菱花窗,月光與帶著濕潤露水氣息的夜風(fēng)一并涌入,好不清爽! 想到胡安黎那句,“我非常在意,這是我在血緣上的終身之憾?!?/br> 這孩子終非無情之人,只是,再如何在意,一旦下定決心,出手迅速、精準(zhǔn)、狠絕,不留半絲余地也是真的。 話說回來,南安侯自己也不是純粹的大孝子,又如何苛求一個尚未及冠的孩子。 將心比心,易地而處,倘南安侯處在胡安黎的位置,還不一定有胡安黎的手段。 孝不孝的,也得父慈方得子孝。 深夜如此靜寂,細(xì)碎的草蟲鳴叫也格外響亮起來,草木香愈發(fā)令人神思清醒,南安侯鷹眸微瞇,不論以后形勢如何,他有這樣出眾的后代孫輩,沒有不指點(diǎn)的道理! 第二日,胡安黎起早過來服侍祖父晨起早朝,其實(shí)就是過來請個安,陪祖父用早膳。南安侯撕塊胡餅,問,“昨天的話想明白了沒?” 胡安黎昨晚回房一覺好眠,早晨還是貼身小廝喊他起床的,見祖父有問,不禁赧顏。南安侯遞給他塊胡餅,“這不急,慢慢想。有些事,我告訴你,你雖知道,卻仍不會。自己想出來悟出來的,那才是自己的?!?/br> 胡安黎接過胡餅,南安侯府百年豪門,家中亦是好庖廚,這胡餅做的極好,里頭用胡椒羊rou做餡,外灑芝麻,烤炙而成。胡安黎咬一口,細(xì)琢磨昨晚祖父那句“若真有此人,起碼手段不會遜色于你”,若是他,他會怎么做呢? 會訓(xùn)練婦人,用美人計么? 不,絕不會,太小家子氣了。 婦人居于內(nèi)宅,吹吹枕頭風(fēng)還成,難影響大局。世間如他爹這種把個屠戶女當(dāng)心肝寶貝還請封誥命的,闔帝都也就這一位。 若是他,與其訓(xùn)練婦人,倒不如遴選出眾孩童,自幼訓(xùn)練,少則四五年多則七八年,必當(dāng)大用。 胡安黎倒吸一口冷氣,他震驚的望著祖父,祖父的意思是,他考慮事情的方向出現(xiàn)偏差。 南安侯夾筷子紅油肚絲放孫子碗里,胡安黎斟酌,“慈幼局案、朱家案、周家案,必有聯(lián)系,可像祖父說的,若是一位手段不凡之人,不至于用這種小家子器的手段??蛇@三件案子,絕不可能是巧合。慈幼局下手容易,朱家案子里那勾引胥吏的花樓妓.女也并不難收買,周氏的難度不小,若是高手,不會接二連三用美人計,什么計量用多了都容易露出馬腳?!?/br> “我總是想不通,能謀全局的人,必是一位心思縝密、謹(jǐn)慎厲害的高手,可從美人計這里看,又覺著是一位目光短淺、只謀眼前利益之人。不似一人,倒像兩人。”胡安黎道。 他此話一出口,倒先把自己驚著了。 南安侯提醒,“胡餅要給你捏爛了?!?/br> 胡安黎低頭一看,餅叫他捏出兩個洞,還掉了些羊rou餡在桌上,他素來愛潔,連忙放下餅?zāi)门磷硬潦弥种?,愈發(fā)不解,“可為什么會是兩個人呢?” “為什么不能是兩個人?”南安侯反問。 “能謀全局之人,機(jī)心之深,難以想像,怎會犯這樣的過失?” 南安侯道,“如果你面對的是一件極深極險之事,第一,不要限制自己的思維;第二,要相信手中的證據(jù);第三,基于證據(jù)的判斷,要有信心?!?/br> 胡安黎緩緩的點(diǎn)了下頭,“祖父的判斷是什么?我想對照一下?!?/br> 南安侯喝口粥,“這得你先說,我看你說的可有道理?!辈煌嵝岩痪?,“你得快點(diǎn),上朝的時辰快到了?!?/br> 胡安黎定心靜神,目光沉靜,說出自己的短暫思考,“第一,三個案子都涉美色,但要分開來看。慈幼局所涉是販賣女童之案,朱家案那個妓.女被指使著誘惑胥吏,這兩件案子,都有些不入流。幕后主使也高明不到哪兒去。周氏案不同,這件案子機(jī)巧極多,處處巧到不可思議。這件案子如果有幕后之人,這必是個高人。第二,差別就是這究竟是一伙人做的,還是兩伙人做的,碰到了一處呢?” “想好怎么查了嗎?”南安侯擦擦嘴,隨口問。 胡安黎回答的斬釘截鐵,“自銀錢流水查起?!?/br> “可能并非你所想有那樣一位謀全局之人哪。” “有沒有,讓證據(jù)來說話吧?!焙怖璧?, 南安侯一笑,“你看,這不全明白了?!?/br> 胡安黎見祖父起身,連忙跟著起身,接過侍女捧上的漱口清茶奉上,南安侯漱過口后整理官服向外走去,胡安黎追隨其后相送。 百年侯府,花木蔥郁。南安侯健步從容,胡安黎如一株青翠玉竹隨侍在側(cè),南安侯望著青年挺拔秀美的模樣,不禁感慨萬千,這一代又一代的人哪。 胡安黎忽想到一事,湊近了祖父些,“可那件事,祖父還沒指點(diǎn)我?!?/br> 什么事?南安侯挑眉,繼而明白,是胡安黎問的若有這樣一位謀全局之人,需要的是何等樣的財力與勢力。 南安侯一指將他的臉戳遠(yuǎn),“想考狀元,就得先讀書,有經(jīng)綸在胸,還得熟悉科考文章,深諳考官喜好,方有可能榜上題名。要做將軍,就要習(xí)武,懂謀略,敬上官,攏士卒。這人要做什么,要達(dá)成什么目的,需要什么條件,往這里頭去想,什么事都能想透?!?/br> “總問旁人要答案,那你長腦袋是做什么的?” 胡安黎被訓(xùn)的灰頭土臉,祖孫倆正行到門口,侍從牽馬站在府門口,南安侯揮揮手,“回吧?!?/br> 胡安黎機(jī)伶上身,過去揮退侍從,接過馬韁,待祖父上馬后將馬疆遞上。當(dāng)時,晨間尚早,晨霧未散,南安侯眉眼間閃過一絲笑意,接過韁繩,“行了,回吧。把早飯吃完,再去當(dāng)差不遲?!?/br> “是?!焙怖璞?,深深一躬,“孫兒送祖父?!?/br> 南安侯唇角一翹,驅(qū)馬前行。 與聰明人在一起多么愉快,尤其這聰明人還是自家兒孫。 穆安之用過早膳,李玉華與他一道出門,直待上了車,穆安之都不忘再三叮囑,“切不可應(yīng)那糧草生意?!?/br> “我曉得的,我又不懂糧草生意怎么做,那些送上門的好處,無非就是看你的面子,咱們又不缺那幾兩銀錢,何必蹚這渾水。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有這么回子事,你心里有數(shù)才好。” 穆安之笑,“家中事多勞你?!?/br> “這不應(yīng)當(dāng)?shù)?。”李玉華想到什么,噙著笑道,“要說這世上,也真是勢利的沒了邊兒,咱們剛開府那會兒,真是門可羅雀,等閑就是幾個破落宗室遞個帖子,如今三哥你在刑部審案子審出些名頭,咱們府門也熱鬧起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