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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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長史登時就明白為何許郎中這一科的進(jìn)士鮮少在朝斬露頭角之人了,李相當(dāng)年也是一代名相,奈何英年早逝。座師弟子在官場中是極有講究的,倘李相仍在,如許郎中鄭郎中這種單憑自己也年紀(jì)輕輕便是從四品郎中的俊才,怕還不止眼下位子。 杜長史也明白為何許郎中鄭郎中這樣實心為殿下做事了,鄭郎中性情如此,天生嫉惡如仇,許郎中怕是有投靠之意。 這朝廷,單打獨斗你永遠(yuǎn)是雙拳難敵四手,志同道合者必然要抱團(tuán)才能生存。 想到李寺卿家公子這事,杜長史也不禁唏噓,“李相故去沒幾年,他的孫輩就要受商賈之子的欺辱。當(dāng)時我是不曉得這事,我若曉得,必為李公子出這口氣?!?/br> 兩人交接好賬冊,說會兒話到落衙時分便告辭回家去了。 許郎中在查賬上十分得力,沒幾日便將胡源、周家、牛家在大昌銀號的賬目悉數(shù)整理清楚,穆安之大致看過,“胡源一直是在大昌銀號存銀?!?/br> “是。”許郎中回道,“同胡家管事確認(rèn)過,胡源的賬多是在大昌銀號走?!?/br> 胡安黎就在穆安之身邊,湊巧聽到,因無旁人,他便說了一句,“這些年一直是大昌銀號,我記得小時候曾有興隆銀號的東家過府請安,以前的事,可以去問問興隆銀號?!?/br> 要論大義滅親,許郎中還是最服胡安黎。胡安黎側(cè)臉微垂,睫羽在夕陽的光輝中染上一繼光芒,他斯斯文文的收拾起穆安之批好的公文,下去分別派發(fā)。 第172章 一六零章 因還要往上追查胡源的賬目, 穆安之令魏家大昌銀號將十五年前的賬目一并交出, 同時宣興隆銀號的東家過堂問話。 魏家叫苦不迭, 找到韋相跟前, 捧著茶跟韋相訴苦,“阿叔啊,咱們做生意的, 尤其是銀號生意, 最要緊的就是給客人保密。倘只要胡源一人賬目,再如何繁瑣我們也要整理出來給三殿下過目。三殿下一要便要十幾年的賬,這事要傳出去, 誰還敢到咱家存銀錢做生意。” 韋相捋著頜下美須, 不急不徐接過茶, “你也別急, 事有輕重緩急,三殿下其實是個再講道理不過的人, 你這話就說的很在理,十幾年的賬,一下子拿出來的確也不容易。這樣,你親自去衙門說明這情況, 三殿下只是急著手里的案子,你這樣明白的人, 直接把胡源的賬奉上,三殿下怎能不喜歡呢。” “阿叔,這成么?”魏東家在生意場上殺伐決斷了一輩子的老生意人都有些猶豫, “三殿下出了名的六親不認(rèn),不好說話。” “那是你們誤會三殿下了,玉石案中,十幾家玉石商聯(lián)手硬杠,結(jié)果如何,在三殿下期限前交出賬簿補足罰銀的兩家玉石商,一點事情都沒有,那些不給三殿下顏面死硬著不交賬的,三殿下直接把賬抄了,細(xì)算下來,又豈買賣匿稅走私玉石一樁罪過?!倍潭處兹?,韋相已對穆安之近來所為一清二楚,他語重心長道,“不要只看三殿下手腕強硬,這位殿下行事一向有分寸。你放心去,好言好語好生照著三殿下的吩咐辦,如果有難處,再過來跟我說?!?/br> “是?!蔽簴|家自嘲一笑,“聽阿叔一席話,我這心里才算有了底?!?/br> “你是太急了。”韋相道。 魏東家親自到衙門上交胡源、牛家、周家這些年的細(xì)賬,也有大半車。魏東家這次畢恭畢敬,見到杜長史直接一個頭磕地上,“見過大人?!?/br> 杜長史抬抬手,“魏東家這是怎么了,這般客氣。起來說話?!?/br> 魏東家起身,“昨天接到衙門的公文,我怕大人著急,先把胡源、牛家、周家這些年的賬送過來,旁的賬簿還在整理。不日也一起送來?!?/br> 說完,從懷里摸出三本細(xì)賬奉上。杜長史接過,隨意翻閱著問,“你們這回怎么這么俐落?” “大人吩咐,原就該俐俐落落的送來。上次是老朽糊涂,生意人鼠目寸光,請大人恕罪。”魏東家恭敬的恨不能趴地上去。 杜長史頗有些少爺性子,見魏東家這般倒也未加為難,令手下人按照著細(xì)賬目錄接收三家賬本,隨意撿了張椅子坐下問魏東家,“他們這三家的賬都理清了,怎么旁的賬簿還要再等?” “大人有所不知,我們行當(dāng)內(nèi),像存銀過十萬兩的大戶都會單獨立賬,故此他們?nèi)业馁~都會獨自立賬。前番上交的賬簿也是如此?!蔽簴|家生怕杜長史誤會,連忙補充一句。 前番賬根本不是杜長史查的,杜長史說,“那這些大戶的賬入不入總賬?” “自然要入的。” 杜長史勾起薄唇,垂眸吃口茶,“原想著他們?nèi)业馁~你已送了過來,其他賬就算了,既是這般,你們收拾好把其他賬也一起送來,我要佐證清楚。” 魏東家登時如吞了個木瓜一般,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直待杜長史輕咳一聲,魏東家抬頭正看到杜長史不善的眼神,立刻一個激靈,連聲道,“是是是,我已是讓他們準(zhǔn)備著,只是積年老賬,怕要些時候才能準(zhǔn)備好?!?/br> 杜長史不輕不輕“啪”的一聲將茶盅放手邊兒四方幾上,“這樣的托辭,對我無用。陳年舊賬自然是封存,你們連今年上半年的賬都送來的,以往舊賬直接點清楚立刻就可以拉來,還要準(zhǔn)備什么?準(zhǔn)備做套假的來糊弄我?” “草民斷斷不敢!”魏東家滿臉苦澀,“賬是店鋪的根本,不敢瞞大人,草民回去是要叫手下伙計抄留一份,好將原冊給大人送來?!?/br> “你這就想多了,當(dāng)刑部什么地方還要私留你賬簿不成,賬查完了,包準(zhǔn)一模一樣的給你送回去。” 魏東家又跪下了,“請大人體恤?!?/br> “行,體恤你?!倍砰L史白凈修長的手指搭在扶手上敲了幾下,“那就這樣,明天送一年的,后天送一年的,十年賬,給你十天的時間抄錄,不算不體恤了吧。非但體恤,我還給你規(guī)劃好了?!?/br> 魏東家險沒吐了血,他是半個“不”字也不敢說,杜長史還留他吃了一盞益氣補血的紅棗桂圓茶,魏東家也不敢不吃,只是一邊吃著茶一邊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杜長史略有些血色的薄唇,心說,真是老天無眼,怎么沒叫刺客把這姓杜的砍死! 打發(fā)走魏東家,這賬簿一并給許郎中那里送了過去。 許郎中那里賬簿堆了半桌子,聽到杜長史過來從賬簿堆里抬起頭,“坐。小方給你家杜大人看好茶?!?/br> 杜長史擺擺手,示意小方不用忙,“我剛吃過茶過來的。魏家把胡、周、牛三家的賬送了過來,其他賬十天內(nèi)送齊,我給你帶過來了。這是細(xì)賬?!?/br> 小方接過細(xì)賬,許郎中吩咐一句,“你去接收一下?!?/br> 小方行一禮退下做事。 杜長史說,“人手這么緊,都要你親自查賬本子了?” “這是殿下要的,我先看一遍。”許郎中招手,杜長史上前就見許郎中悄聲道,“都是匿名存銀的細(xì)賬,殿下突然要這個,你說是因著什么?” 杜長史心頭一跳,看向許郎中,“你說呢?” 倆人都是俊才中的俊才,彼此眼神一對便明白對方心中所想:殿下這不會是想對銀號里的匿名存銀開刀吧! 這可是大事! 許郎中說,“你跟殿下的時間長,尋個機會探探殿下口風(fēng)。其實匿名存銀哪家銀號都有,你想想,也有許多人就是拿著銀錠子進(jìn)去,兌了銀票便走的?!?/br> 杜長史問,“匿名存銀的數(shù)額有多少?” 許郎中說了個數(shù)字,杜長史嚇一跳,“這么多!” “要是十幾二十萬也不值當(dāng)跟你說?!痹S郎中叮囑杜長史,“你心里有個數(shù)?!?/br> “我有數(shù)的很。我說許兄,你有話就直接跟殿下說,還叫我?guī)裁丛挘阌植皇遣徽J(rèn)識殿下?!倍砰L史掏掏耳朵,“這事你自己說,我就當(dāng)不知道?!?/br> “你說比我說合適?!?/br> “沒聽說過,魏家銀號的事我根本沒沾手,合適在哪兒?合適在殿下單獨交給你的差使,你立刻透露給我?” “這透都透了,下回我來說?!?/br> “少來這套。你不說那我告訴老鄭,讓老鄭說?!倍砰L史直接戳許郎中死xue,許郎中大概是自小就常占鄭郎中便宜,反正許郎中為數(shù)不多的良心都在鄭郎中那兒了。 許郎中兩眼瞪著杜長史,“小杜!小杜!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啊,你怎么比我還卑鄙不要臉啊!” “多謝夸獎多謝夸獎,其實我不比許兄你,差遠(yuǎn)了?!倍砰L史不好意思的從盤子里捏了幾顆大棗。 “不不不,你是一代新人換舊人,你這陰險的,以后定大有作為?!痹S郎中把放大棗的盤子換了個地方,揮揮手?jǐn)f人,“走走走,三天內(nèi)別讓我看到你?!?/br> “敢不遵命?!倍砰L史笑一笑,瀟灑的告辭離去。 望著杜長史身影消失在窗外,許郎中笑嘆口氣,真是個猴精,放下毛筆,合上賬簿,他又有些發(fā)愁。許郎中在感情上是比較喜歡三殿下穆安之的,可穆安之在朝人脈單薄、勢力微弱、名聲更是一言難盡,許郎中又擔(dān)心押這一寶押翻車,所以,一直是借著杜長史這里表示出自己的善意。 可誰曉得杜長史這小滑頭,給他使喚兩回就不聽話了,非要他自己去表態(tài)。 許郎中的視線落在有此陳舊色調(diào)的灰藍(lán)色賬簿本子上,這一步邁出,可就不好回頭了。 穆安之翻著新整理出的賬簿,聽著許郎中啰哩啰嗦的跟他說匿銀之事如何牽一發(fā)動全身如何的得罪人如何應(yīng)該慎之又慎。 穆安之望著這觸目慟心的數(shù)字,道,“這擔(dān)心什么?我既不在戶部當(dāng)差,這也不是我的差使,我根本沒想管。” 許郎中剛松口氣,就聽穆安之道,“不過這事既然知道,不好不上稟一聲。正好你在,給我寫封密折?!?/br> 許郎中登時臉都白了,“殿下,真要上稟?” 穆安之看許郎中嚇的這樣,擺擺手,“算了,讓安黎來寫。” “不用,我寫就成。”許郎中就坐在胡安黎的位子上,鋪開張空白奏章,略一思量,片刻功夫便提筆揮就,恭敬呈上。 穆安之一目十行看過,公允而論,許郎中這奏章寫的要比胡安黎好上許多,譴詞用句十分老道,沒有半點激進(jìn),言詞間充滿對于匿銀數(shù)目過大的擔(dān)憂,卻沒有半點逾越之嫌。 “寫的不錯?!蹦掳仓浇菐Я诵┬Γ翱蠢显S你平時膽子挺小的,辦事一點不含糊?!?/br> 膽子小什么的,許郎中厚著臉皮替自己辯白一句,“臣主要是謹(jǐn)慎,謹(jǐn)慎?!?/br> 穆安之點頭,“謹(jǐn)慎是好事?!眴竞怖柽M(jìn)來,照著許郎中的奏章又抄了一份,至于許郎中這份,穆安之遞給他,“拿去燒了,就當(dāng)不知道?!?/br> 許郎中心中百般滋味涌現(xiàn),手中捏著奏本,望向穆安之,一時難言。 許郎中晚上請鄭郎中吃烤rou,私下感慨,“三殿下為人真沒的說!” 鄭郎中夾片烤的鮮嫩的羊rou,就著新篩的米酒說,“你就是凡事想的太多。” “我想太多,像你似的,啥都不想,萬一掉坑里呢。” “咱們公允當(dāng)差,不愧良心就是?!编嵗芍械?,“不論誰掌刑部,總得要做事的人?!?/br> 許郎中心說,的確,誰掌刑部都要做事的人??扇舫杏斜尘坝锌可剑阄叶擞趾沃褂诂F(xiàn)在的官位。左都御史卓然,許郎中倒不是嫉妒卓然,卓然的確才干出眾,可他自認(rèn)不比誰差,卓然論科考,比他二人還要晚上一屆。 不同的是,卓然的座師裴相這些年春風(fēng)得意,而他二人的座師李相英年早逝。 第173章 一六一章 一份好奏章。 “這不干我事, 不過湊巧看到, 不好不知會陛下一聲?!奔幢阋阅掳仓@種隨意口吻, 也沒招致穆宣帝的訓(xùn)斥, 穆宣帝把奏本遞給太子,問穆安之,“你既看到, 心中可有見解?” 穆安之, “麻煩事一大樁,想這做甚,我手頭的事還忙不過來?!?/br> 太子迅速看完, 雙手奉還奏本, 穆宣帝問, “太子說呢?” 夕陽霞光映入室內(nèi), 太子的臉龐美麗到幾近華麗,太子道, “的確是一樁麻煩事,凡能做銀號買賣的,都有靠山。不過,不可能事事依著他們。銀號生意, 小規(guī)模還好,一旦規(guī)模太大, 必然要受朝廷約束控制,不然這樣大筆銀錢出入流動,動搖國本也不是不可能。” 穆宣帝并未多言, 但看神色無疑是極滿意的。 太子道,“三弟心細(xì)?!?/br> 穆安之懶洋洋的點下頭,“看到不好不能,萬一倒灶,對誰都沒好處?!?/br> 這話說的穆宣帝的臉色登時有向臭雞蛋轉(zhuǎn)變的傾向,太子輕笑出聲,“但凡什么人,在父皇這里哪怕得半字夸贊也要感激涕零,也就三弟能把這樣的功勞再撈頓訓(xùn)了?!?/br> 穆宣帝嘆,“以前也不這樣,這是怎么了,對著朕就不會好好說話了是吧?” “以前沒看透,何必虛虛假假的,倒不如直抒胸臆。陛下沒旁的吩咐,我就告退了,我去給皇祖母請個安,接玉華meimei一道回家?!?/br> “去吧去吧?!蹦滦蹞]下手。 穆安之轉(zhuǎn)而離去。 太子望著穆安之俊挺的背影,這次的奏章與以往不同,用筆立意都高出一截,沒有在朝廷十?dāng)?shù)年打磨是做不到的。 穆安之身邊的人,趙長史太過驕傲,故文采飛揚,少年意氣;華長史官場消磨,近來方有改觀,文筆嫻雅,更似文人勝過官員;胡安黎剛?cè)牍賵?,雖一向穩(wěn)重,卻無此深度。 可這又分聽是胡安黎的字體,看來,三弟身邊又多一助力。 太子勾起精致的唇角,想到什么同穆宣帝道,“這次秋狩,兒臣不能隨父皇同往,讓三弟伴駕吧。他與三弟妹一向恩愛,三弟妹伴著皇祖父,三弟隨父皇一道,他們夫妻在一處定然開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