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看見了……”

    她的手摸過他的臉。

    “一只新的，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兔子。”

    那只新兔子躺在肥肥之家的小床上。當王結香掀開房頂，他驚坐而起，警惕地望向她。

    蓬蓬的白毛，胖胖的身體，眼神呆滯，耳朵豎起。

    眼珠是黑色，有漂亮的雙眼皮，眼周一圈淡黃色，像打了眼影。

    “你是誰？”

    他問王結香。

    他發(fā)出了她熟悉的百分百不會認錯的，屬于殷顯的聲音。

    王結香講的話，離奇的走向，讓殷顯越聽越懵。

    “怎么會……和我一樣的……”

    “你后來是把那只冒牌新兔子趕走，讓我回到了我家？”

    王結香搖搖頭。

    “新兔子說出口那句話后，最后的路燈滅了，整個小兔島陷入黑暗。”

    “我匆忙將你護在懷里，可你的身體，就那么在我手中在我懷里，不見了?！?/br>
    殷顯皺緊眉頭：“那現(xiàn)在的我……”

    “下一瞬，我的視野重新充滿亮光。小兔島的一切恢復了原貌，像電燈被重新按下開關。路燈完好無損，植物生機勃勃，新兔子合眼躺在肥肥之家的床上?！?/br>
    她的笑容冷颼颼的： “因此，現(xiàn)在的你，是那只新兔子。”

    第22章 魔幻島

    殷顯兔子還有想問的話, 王結香抬手，攔截他的問題。

    “現(xiàn)在該我問你, 我為你忙前忙后, 但如今，我對你的身份存疑?！?/br>
    “好, 你問?！?/br>
    思及殷顯之前陰陽怪氣的表現(xiàn)，她強調：“我要求你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行?！?/br>
    王結香眼神犀利“你是殷顯嗎？”

    他斬釘截鐵：“是?！?/br>
    “你幾歲？”

    “……”殷顯陷入漫長的思考中。

    “好。你說你不記得我，那你擁有的記憶, 從幾歲開始斷層？”

    他長吁一口氣，誠實地回答：“是碎的，我的記憶。”

    “假如記憶是一串長長的鏈條，我腦海中的鏈條，被剪子剪過。即便是分明地感受到, 某一處應該被連上, 我將它們拾起, 卻看不清楚前因和后續(xù)?！?/br>
    頓了頓，殷顯望著她的眼睛說道：“很偶然的情況，我會從外部獲得一塊不知道放哪兒的鏈條碎片?！?/br>
    王結香突然心跳加速：“比如？”

    “肥肥, 你想養(yǎng)兔子。”

    他頂著一張可愛到要命的兔子臉，喊她時的語調, 是獨屬于殷顯的戲謔。

    王結香的腦袋閃現(xiàn)奇異的想法：殷顯將他的一部分, 關在這只兔子的身體里。

    他故意的，看她搞砸、看她亂猜，看她糾結。她對他說盡難聽話, 失望至極，卻依然抵擋不了一只她最最喜歡的兔子，殷顯指不定躲在哪里笑她。

    這確實也符合他一貫的惡劣。

    “502乘323，等于多少？”

    沒理會他說的那句話，王結香報出一串風馬牛不相及的數(shù)字。

    殷顯一頭霧水，眨巴著兔眼，緩慢計算。

    她等了三十秒，又問。

    “76乘27，等于多少？”

    他xiele氣。

    “好難。等于多少，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但你知道。你曾經(jīng)能飛快算出這些數(shù)字，百位數(shù)的乘法對你來說輕而易舉。我還找著計算器，你直接報了出答案?！?/br>
    除去她被他惡作劇的可能，王結香陷入了更深的不安。

    “所以不光是記憶不全，別的部分，你也退化了?！?/br>
    相比于她的愁容滿面，兔子本人倒是輕松得多。

    “可能是沒休息好，過一段時間會沒事的?！?/br>
    這句話……

    這該死的既視感……

    殷顯每回生病，都愛對她說這句話——“沒事的，只是沒休息好”。

    病得越重，越是賣力掩飾。讓他去看個醫(yī)生，比登天還難。

    某次殷顯受了涼，王結香說熬姜湯他喝。他不讓她熬，說難喝，沒必要喝。

    第二天去上班，她見他臉紅紅的，他借口昨晚沒睡好。

    王結香堵了門要他測體溫，測出來39度。讓他跟領導請假，去看醫(yī)生掛瓶，他不肯去，推脫上班來不及。她被他氣到掉眼淚，他妥協(xié)地帶了瓶退燒藥，說到單位會喝。

    結果呢，他燒到不省人事，同事幾個扛著他去診所的。

    王結香沒見過比殷顯更能逞強的人。

    她給他撂狠話：“你厲害，你能扛，你就不去看醫(yī)生好了，永遠別看。哪次拖出重病，你有了教訓才會學乖?！?/br>
    “我沒事，”他死鴨子嘴硬，態(tài)度蠻不在乎：“我身體怎么樣心里有數(shù)，你別一天到晚的大驚小怪?！?/br>
    事實證明，王結香沒有大驚小怪。

    后來殷顯幾次被送醫(yī)院，都是他不及時就醫(yī)，把小病拖成大病。

    她的氣話一語成讖，不過他得了教訓，照樣學不乖……

    “記憶缺失，功能退化，”揉著脹痛的腦袋，王結香對兔子說：“你會不會是生了某種?。窟@些是生病的癥狀？”

    殷顯又一次回到熟悉的模式：“我沒事?！?/br>
    “停！”

    她決定暫且擱下這段。

    “讓我先繼續(xù)問我的問題吧?！?/br>
    他應好。

    “關于小兔島，你記得什么？”

    剛才她講他生病了，令殷顯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正常。

    “全記得。”他答。

    “復述你記得的全部的小兔島的事，具體地說?！?/br>
    殷顯配合地開始回憶。

    “最初對它的印象是，我被困在這里，島上沒有其他生物。有天你坐著千紙鶴出現(xiàn)，太陽出來，你便原地消失。我等你好幾天，每天都榨胡蘿卜汁，你終于來了。后面的事……”

    她點頭，示意他繼續(xù)。

    “你進到第一間房子，我在黑暗的房內等你；你通關，回家睡覺。你再來島上，我們又去了第二間房和第三間房。第三間房里，你耗費特別長的時間，我失去了意識。再醒來，就是現(xiàn)在，你說我死了，身體是新兔子。”

    王結香沉吟片刻。

    “首先，兩個問題，小兔島會天亮嗎？胡蘿卜哪來的？”

    先前，她喝到胡蘿卜汁，以為小兔島有長蘿卜，兔子哼哧哼哧拔蘿卜給自己榨汁。他昏倒時，她也想去拔蘿卜的。

    可是，不論王結香怎么找，都沒能找到。

    這里！這個島！別說蘿卜了，其他任何能吃的食物，全沒有！

    她第一個問題就將兔子問倒。

    “不會天亮。我在這里時，它永遠是黑夜?！?/br>
    他吃力地回想，眼中一片茫然：“那次，天亮后怎么了？我不知道?！?/br>
    王結香已對他的“不知道”習以為常。

    “蘿卜呢？”

    他從小床蹦下來：“我給你看樣東西?！?/br>
    殷顯走到肥肥之家的兔子專用小廚房，那里有一臺袖珍的多功能榨汁機。

    兔爪子一只按著榨汁機，一只停在空中。

    三瓣兔嘴一張一合，朝著機器，清晰道：“我要蘿卜?！?/br>
    下個瞬間，奇跡發(fā)生。

    一根憑空出現(xiàn)的迷你蘿卜被他握在爪中。

    “……”王結香下巴驚得快要掉下來：“就一根嗎？”

    “蘿卜蘿卜蘿卜蘿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