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不甘心這么回家,王結(jié)香又撥了幾通電話。最后一次撥打,他的手機那邊傳來了不一樣的提示音: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凌晨三點。 王結(jié)香回到家,門口的紙條還貼著,打開門,家里的燈沒開。 她拿了把傘,鎖上門,去小區(qū)門口等他。心中已經(jīng)演練了各種壞的事情發(fā)生,手機如果響了,可能要比不響更令她害怕。 那或許是醫(yī)院來的電話。 凌晨三點半,一輛出租車停在小區(qū)門口。 殷顯剛下車,看見有個人影朝他跑過來。 她一走近,就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王結(jié)香拽著殷顯到路燈下,慌亂地摸著他的臉,檢查他身上的各處。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沒事?!彼_口,酒味更濃,但他說話的語調(diào)是冷靜的。 王結(jié)香咬緊嘴唇,積攢了一整個晚上的擔憂全部化成了怒火。她的手在發(fā)抖,瞪著他,惡聲惡氣地沖他吼道。 “沒事?你沒什么事這么晚回來??!我被你嚇死了!” 殷顯過來牽她的手,她用力地拍開他。 “說說,去干嘛了?為什么不接電話?把人急死你就開心了是嗎!” 過大的音量吸引了小區(qū)的保安,他從保安亭走出來。 殷顯揉了揉脹疼的太陽xue,眼神示意她旁邊有人。 “回家吧。” 王結(jié)香也不想在公共場合吵架,讓她和殷顯丟人。在保安過來前,她邁開步子,走向了他們家的單元樓。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電梯,她抱著手,站得離他一步遠。 殷顯按下電梯鍵。 一路沉默地回到家。他瞥見大門上貼著紙條,沒等看清楚,王結(jié)香過去將它撕下。 她掏鑰匙開門,對了半天的鑰匙扣才對上。 進屋,打開玄關的燈,她關了門。 殷顯仍舊沒跟她說話,換好拖鞋,他徑直去了廁所。 王結(jié)香跟著他后面,追過去,還是問剛才那個問題:“你整個晚上干嘛去了?” 廁所的門在她面前關上,里頭的水龍頭被打開。 殷顯的聲音被水流聲沖得模模糊糊的。 “談生意?!彼f。 王結(jié)香要聽解釋,她苦等一晚上,一晚上的如坐針氈,擔驚受怕,怎么可能就被這三個字打發(fā)。 “談生意也不至于這么多個小時不接電話吧,完全沒時間嗎?不記得我在等你嗎?為什么這么晚回來?” 水流聲愈發(fā)的大,她站在門外足足等了五分鐘。 “沒理由嗎?不打算說嗎?” “啪——”水龍頭被按掉,而后她聽到他的回答。 “走得急,手機忘單位了?!?/br> 說完這句話,浴室的花灑被打開,水流聲再一次響起。 在殷顯沒回家前,王結(jié)香多想他能接通手機跟他對話,此時他在家里,她卻忽然感到?jīng)]話說。 她一聲不吭站在廁所門口,站了許久。 久到,大概殷顯以為她已經(jīng)不再門口了。王結(jié)香聽到廁所里傳來嘔吐聲,夾在嘩嘩的水聲中的,壓抑過的嘔吐聲。 聽到那聲音的瞬間,她僵硬的挺直的脊背,被一下子襲來的恍惚抽干了力氣。 王結(jié)香忽然從憤怒和委屈的情緒中被抽離出來,她意識到:殷顯很不舒服,所以他一回家就去了廁所。 下意識地抬手,她要旋開門把,進廁所看看。 門把沒被旋開。 門的里面落了鎖。 開門的聲音,使得他停下了嘔吐。兩人隔著一道門,都沒有說話,只剩水聲流淌。 其實王結(jié)香真的是很生氣。 她回到家的當下,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管殷顯怎么解釋,她總歸要找他的茬。 只是,她聽到水聲,她聽到他吐了,她打不開門。然后在這一刻,王結(jié)香忽然發(fā)現(xiàn),她寧愿聽他蹩腳的漫不經(jīng)心的解釋,幫他收拾臟掉的吐滿穢物的地板,好過被關在門外。 談生意啊,應酬啊,難以推辭因此回家晚了。 她能理解的,沒理由不體諒。 “你吃飯沒有?”她低聲問他。 殷顯這次回得快。 “吃了,你睡覺吧?!?/br> 按照平常的脾氣,王結(jié)香肯定不依不饒地駁他:睡覺?我以為你在外面遇到意外了,過四點你要沒回來,我就去警察局報警了。我驚魂未定,你覺得我現(xiàn)在睡得著嗎! 如今,她心中空落落的,連發(fā)脾氣的心情也沒了。 照他的話做,王結(jié)香離開廁所門口,走向臥室。 雙腿由于一動不動的站立有些發(fā)酸,她進到臥室,坐在床邊緩了會兒,才想起今晚的菜都沒吃,要放冰箱。 紅燒排骨和電飯鍋里的飯,明天可以熱了吃,像青菜這樣的隔夜就不能吃了。 王結(jié)香沒什么胃口,但不想浪費,拿起筷子吃了幾口青菜。 青菜涼,她放嘴里嚼了幾口,竟然嚼出了苦味,實在是難以下咽。 她倒掉那盤菜,又嘆了些氣。 洗碗,其余的菜裹上保鮮膜,擦桌子,洗好明天早飯的米。 王結(jié)香透過窗子看向外面,天空微微露了白。 廁所的水聲停了,不過殷顯沒出來。 再過不到兩小時,她要起床,開始化妝。這一個讓她感覺度日如年的夜晚,就這么過去了。 王結(jié)香關掉餐廳的燈,回房。 她幾乎是沾了枕頭就睡了。 鬧鐘響的時候,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爬起來,眼睛干干澀澀的,后背酸疼。 殷顯躺在她旁邊,沒被鬧鐘吵醒。 王結(jié)香去衛(wèi)生間刷牙。 廁所內(nèi)不論地板、水池,浴缸,全都是干凈,乃至干爽的。 像每天使用過它們之后的習慣,他會清理浴缸和洗手池,把地板擦干。 今天不是工作日,殷顯不需要早到公司,王結(jié)香給他留了飯和一鍋醒酒湯。 等到她吃午飯的時候,看手機,收件箱有一封他發(fā)來的短信。 【以后我晚回,你不用擔心,先吃飯,先睡覺。】 往下按,他回復的是她昨天發(fā)的那條:【我擔心你,沒出什么事吧?收到短信速回?!?/br> 王結(jié)香想了想,沒頭緒該寫點什么。 她點進發(fā)件箱,她發(fā)給他的短信密密麻麻,短信內(nèi)容,少的有幾句話,多的像篇小作文。而收件箱,出現(xiàn)最多的是“嗯”、“加班”、“別等”、“知道”,他剛才發(fā)的這條算是字非常多的了。 這便是他們的相處模式,在短信,在日常。 【好】 她編輯完回復,準備發(fā)送,又添上一句。 【好。你酒醒了嗎?有頭暈嗎?】 看著屏幕,她最終又刪掉加的話。 只回了:【好】。 第59章 王肥肥 殷顯買車了。 買車以來, 他和王結(jié)香就開始商量著休息了要去哪里自駕游。 最初計劃的是,去周邊的山上逛逛, 但王結(jié)香不大想去。 “天下沒有山能比我家鄉(xiāng)的山更好看了?!?/br> 問她想去哪, 她說想看海。 于是說好了,等有空他開車, 他們一起去海邊玩。 上一次殷顯遲回家的事,后來他沒解釋,王結(jié)香也沒有再問。 不過之后, 殷顯再去應酬,沒有忘帶過手機。 同樣的,王結(jié)香不像上一次那樣,因為他沒回家狂打電話,到小區(qū)門口苦等。 殷顯當上主管, 能夠接觸公司的人脈, 對他來說是好事。想明白這個, 王結(jié)香平靜了許多。在他忙于事業(yè)時,她愿意做他的支持者,去給予他理解和關心, 而不是向他索要那些,增加他的負擔。 殷顯應酬晚歸, 她總會給他留燈, 自己吃飯,自己先睡。 當然,這樣懂事的王結(jié)香, 實際上非常不“王結(jié)香”。 說歸那么說,想通歸想通。她吃飯能硬塞,睡覺硬睡是睡不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