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林望書愣了一會，然后點(diǎn)頭：“我十三歲生日那年他送給我的生日禮物?！?/br>
    有錢人就是好啊。

    萬笑笑羨慕道：“你爸是什么絕世好父親啊?！?/br>
    林望書沒有反駁她的這句話。

    她爸的確是一位好父親，可他僅僅也只是一位好父親。

    林望書就像是一鍋溫水，所有的情緒都在這鍋溫水里慢慢的熬煮。

    她的情緒很少有太大的波動，在遇見江叢羨之前。

    在她年紀(jì)尚小的時(shí)候就經(jīng)常有人說，她和她mama很像。

    她們都是溫柔和善的性格，像春日里的微風(fēng)，像盛夏里的細(xì)雨，像一切讓人感到舒適的東西。

    可就是這樣溫柔的女人，卻在婚姻里被折磨的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林望書不止一次看見過，母親被摁在地上的場景，除了臉和手，她身上那些能被衣服蓋住的地方全是傷。

    而此刻正瘋狂毆打她的男人，就是將林望書捧到云端的父親。

    她是哭著跑過去的，幼小的身體甚至還不及男人的腰。

    她展開雙臂護(hù)在女人面前，哭的小肩膀都在顫抖：“爸爸，你為什么要打mama？”

    她無法接受，無法接受這樣的父親，更沒辦法接受這么痛苦的母親。

    男人看見她了，狠厲的眉眼柔和下來，他扔了帶著血跡的凳子，蹲下身給她擦眼淚：“小書，是你mama不對，她不受婦道，她該打?！?/br>
    而所謂的不守婦道，僅僅只是因?yàn)樗谀谴尉蹠?，禮貌的和別人打了聲招呼。

    那次之后，林有為便將林望書送到了國外，美其名曰那里的教學(xué)質(zhì)量要好一些。

    再后來，到林約出生，可以下地走路時(shí)，林望書的母親終于提出了離婚。

    那個時(shí)候她的精神已經(jīng)有些失常了。

    林有為不肯離，堅(jiān)持了一段時(shí)間后，最終在林望書的苦苦哀求下簽了字。

    他說：“小書，爸爸是因?yàn)槟悴磐怆x婚的，你要知道，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br>
    同年年底，母親死在了家中浴室。

    她穿著林望書用她比賽得到的第一筆獎金買給她的裙子，浸泡在盛滿水的浴缸里，手腕傷口流出來的血將水給染紅。

    像紅色的顏料，流滿了浴缸，也涂在了林望書的記憶里。

    洗不掉了。

    她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母親自殺的人。

    她沒哭，也沒崩潰。

    而是很安靜的參加完了葬禮，用最清澈的眼睛送走了母親。

    直到所有親戚客人離開，家里的人也都睡下了，她才躲在自己的小被子里，哭的聲音都啞了。

    會埋怨嗎？

    當(dāng)然會。

    她埋怨過很多人，埋怨過父親，埋怨過老天，也埋怨過江叢羨。

    但人生就是這樣，埋怨多了，也沒任何作用，只會成為絆住你的過路石。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往前看嗎。

    破碎掉的鏡子不可能恢復(fù)原樣，那就扔掉那些會扎手的碎片，去尋找一面更好，也更適合你的鏡子。

    見她沒說話，萬笑笑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么，吐了吐舌頭，和她道歉：“對不起啊，我這人說話不過腦子，你別介意?！?/br>
    林望書搖了搖頭，語氣仍舊是溫柔的：“和你沒關(guān)系的，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些過去的事?！?/br>
    萬笑笑噢了一聲，看著林望書的側(cè)臉。

    她們雖然當(dāng)了兩年舍友，但因?yàn)槠綍r(shí)都不在學(xué)校住，萬笑笑還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她。

    那些論壇里的帖子經(jīng)常把林望書和陳素敏放在一起做比較。

    跟帖的人都說林望書太高冷了，不好接近，眉眼也清冷淡漠，肯定不太好接觸。

    久而久之，萬笑笑便也這么覺得了。

    其實(shí)剛搬回宿舍的時(shí)候她還是挺擔(dān)心的，怕處理不好關(guān)系。

    畢竟之前剛發(fā)生過蘇來那件事。

    可林望書卻從未提過那件事，仿佛是看書，揭過了，便也不會再翻回來。

    而且，她也并非外界說的那么高冷。

    溫柔又有原則，內(nèi)心柔軟，卻又比誰都堅(jiān)強(qiáng)。

    兩個人走過長長的過道，旁邊的西餐廳里，萬笑笑多看了一眼。

    這種價(jià)格高的咂舌的餐廳，雖然消費(fèi)不起，但好奇心還是有的。

    能在這里吃飯的，怎么說也挺有錢吧。

    她看著看著，就停下了：“那個不是陳素敏嗎？”

    陳素敏這個名字對林望書并不陌生，同年級同專業(yè)，上課時(shí)也經(jīng)常遇到。

    不過兩人很少說話。

    她對自己好像有著很大的敵意。

    看清坐在她對面的男人那張臉后，萬笑笑的眼睛亮了一瞬，被驚艷和酸意填滿，沒忍住，爆了句粗口：“那個是陳素敏的男朋友嗎，我cao，長的好他媽帥啊?！?/br>
    林望書不經(jīng)意間抬眸，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第三十五章

    萬笑笑和林望書看到了陳素敏, 她自然也看到了她們。

    肩背故意挺直了一些，她動作親昵的給江叢羨倒了杯紅酒。

    就餐地點(diǎn)是陳素敏選的，她是故意選在學(xué)校附近的。

    為的就是讓別人看到。

    學(xué)校那些半吊子男生哪里能和江叢羨, 矜貴禁欲的業(yè)界精英，年紀(jì)輕輕便已經(jīng)是這北城拔尖的人物了。

    她就是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個多么厲害的人物。

    雖然目前還不是男朋友。

    男人看上去興致不高，點(diǎn)的那份西冷也沒動過, 就吃了口西蘭花，嚼了兩下就皺著眉頭硬咽了下去。

    她把自己面前的盤子推過來：“這里的奶油蘑菇意面很好吃的, 我以前經(jīng)常和同學(xué)一起過來吃，你嘗嘗看。”

    她是特地給江叢羨點(diǎn)的, 想把自己覺得好的東西全部送給他。

    江叢羨放下刀叉：“飽了?！?/br>
    陳素敏撒著嬌：“你嘗嘗看嘛，真的特別好吃。”

    說著就拿著叉子在盤中攪了一圈，將面遞到他嘴邊：“你嘗一口。”

    他不耐煩的抬手推開：“都他媽說了飽了, 聽不懂人話是吧?！?/br>
    陳素敏被他的語氣嚇到, 僵愣半晌, 手里舉著的叉子還沒收回來, 意面上奶油都要掛不住了。

    她似乎不敢相信，儒雅溫和的江叢羨居然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戾氣全部放在眼底, 沒有絲毫的遮掩。

    她抿著唇, 眼睛紅了：“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吃飯啊?！?/br>
    他語氣沒什么變化：“對自己自信一點(diǎn)?！?/br>
    誤以為他是在安慰自己，陳素敏擦掉眼角的淚，剛要開口。

    江叢羨漫不經(jīng)心的打斷：“把是不是這三個字去掉。

    一直以來他還算是上進(jìn)，熬夜工作, 不顧酒精中毒也要去應(yīng)酬。

    可是現(xiàn)在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沒目標(biāo)了。

    從前想要的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毫無欲望了。

    錢也好，權(quán)也好。

    不想繼續(xù)偽裝了，惡劣的那一面便露出來了。

    他本身就是極其惡劣的人，擅于玩弄人心，也擅于摧毀人性。

    很變態(tài)不是嗎，可是他樂意。

    他高興啊，看到別人痛苦他就高興了。

    他看得很開，他這樣的人，本身就該萬劫不復(fù)下地獄。

    無所謂了。

    陳素敏坐在那哭，眼淚委屈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江叢羨就這么看著，無動于衷，甚至有點(diǎn)反胃。

    老東西知道他想要那塊地，口頭上承諾要賣給他，卻一直不肯辦理轉(zhuǎn)讓手續(xù)。

    甚至還屢次以此來要挾他。

    今天借口說約他出來談?wù)撓嚓P(guān)事宜，結(jié)果等他來了目的地，看到的卻是他女兒。

    陳素敏哭的難過，抽泣著問他：“你答應(yīng)和我一起吃飯是不是為了我爸在江北的那塊地皮？”

    他抬眸看她，也沒否認(rèn)。

    她努力平復(fù)下自己的情緒：“那塊地的競爭者很多，除了你以外這段時(shí)間還有好幾個人去我家，希望以高價(jià)買下來，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讓我爸把那塊地免費(fèi)送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