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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慈悲殿在線閱讀 - 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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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節(jié)

    至于后頭帝后合房那些事兒,就不是他們該過問的了?;实鄣迷诶帉m連住三天,當(dāng)然要是住出滋味兒來了,住上三五個月也沒什么。

    皇帝唯一的好處就是自律,前一天大婚鬧到丑時,第二天照樣五更起來。

    月徊今兒已經(jīng)交了差事,梳篦重回梳頭太監(jiān)手里。她收拾好了行裝,特意到皇帝跟前卸任辭行,壓著兩手蹲了個萬福,“皇上,我今兒出去了,有程子不能伺候您呢,您要保重龍體。”

    皇帝眼下有淡淡的青影,看著真是cao勞得過了,但仍舊深情款款牽住了她的手,“月徊,朕等著你回來。”

    月徊笑了笑,還沒回話,外面?zhèn)鱽韺m人給梁遇請安的動靜?;实劬蛣莘砰_了手,轉(zhuǎn)身迎上前兩步,切切叮囑:“剿滅亂黨要緊,大伴的安危更要緊。倘或遇上了坎坷,千萬煞煞性兒,再從長計議?!?/br>
    梁遇對皇帝的性情可說了解透了,越是這么說,越是要他立軍令狀的意思。于是向上拱手,朗聲道:“紅羅黨不滅,臣絕不還朝。主子政務(wù)巨萬,好歹保重身子,只管高坐廟堂,等著臣的好信兒?!?/br>
    君臣兩個,海誓山盟般依依不舍了半天,看得月徊直犯困。后來終于辭出來了,這時候天剛蒙蒙亮。

    清早的風(fēng)還涼著,宮墻的瓦楞和墻根兒積攢著露水,喘上一口氣,心肺格外清涼通透。

    月徊像孩子似的,不敢喧嘩,就是縱跳小跑著,回頭壓聲兒說:“哥哥我真高興,咱們要出遠門兒啦。”

    出遠門兒確實令人歡喜,從一個活膩味的地方走出去,才知道外面天大地大,不止足尖這一畝三分地。

    梁遇把胸膛里的濁氣都呼了出來,短暫離開也有逃出生天之感。月徊的快樂感染他,見她腳下輕快,笑著招呼:“慢點兒跑,仔細摔了!”

    第66章

    梁遇出行, 那陣仗,真如皇帝出游般聲勢浩大。

    月徊有幸見過先帝的最后一次南巡,那時她才十一二歲光景, 跟著漕船上江浙, 到了碼頭頭一件事,就是領(lǐng)取官府分發(fā)的衣裳。地方官員要功績, 要裝富庶, 不得人人有飯吃, 人人有衣穿嘛。他們這些跑船的衣衫襤褸還到處亂竄,官府唯恐圣駕到時穿了幫,特特兒叮囑了,就穿著這身新衣裳看熱鬧去, 讓皇上記著咱們錦繡江南。

    月徊拉扯著小四先占了有利地形,不往人堆兒里擠, 挑高處往下看。因為御道上會拉黃帷幔清路, 只有地勢高處官兵們管不上, 他們就能從從容容遍覽全貌。

    頭一回看見那陣勢,真是叫人覺得震撼,烏泱泱的錦衣衛(wèi)和禁軍,禁軍穿甲,錦衣衛(wèi)一色朱紅的飛魚服繡春刀, 倒不是說皇帝老子的車輦不夠豪華不夠大, 就是他們站得太高了,看下去像螞蟻運貨。那九龍輦是螞蟻隊伍里頭得來不易的吃食,就那么前后簇擁著, 在螞蟻大軍里翻滾。

    至于梁遇領(lǐng)兵南下呢,雖不及皇帝張揚, 人數(shù)減了,但更精。錦衣衛(wèi)、司禮監(jiān)、東廠,還有宦官監(jiān)軍十二團營里抽調(diào)出來的人手,錦衣華服浩浩蕩蕩,這就是皇帝賞賜的體面。

    只是北京到兩廣,路途實在遙遠,走陸路八百里加急得跑上一個半月。要是走水路,得從天津出發(fā)入海河,再轉(zhuǎn)大沽口進渤海,經(jīng)山東、江浙到福建……月徊光是聽他們規(guī)劃行程,腦子就直發(fā)懵了。

    “還得瞧今年雨水怎么樣,春天老愛下雨,倘或水位暴漲,行船易迷失航道,也要耽擱時候。”楊愚魯把這一線的水位圖放在了梁遇面前,“不算上那些,船隊行程大致在四十至六十日之間,加上北京至天津的腳程,至多七月底八月初,也就到了?!?/br>
    梁遇聽得皺眉,“耗時太長,船隊除了必要的補給,日夜不能停航。從北京到天津三岔河,走上那么多天不像話?!?/br>
    楊愚魯為難地瞧了瞧月徊,“要是騎馬,路上實在顛簸,怕老祖宗受苦……”

    這話說得很委婉,但月徊聽出來了,分明是覺得帶上她不便于他們長途奔襲啊。

    哥哥沉吟起來,逢著這種事兒他就得沉吟,大概也犯嘀咕,為什么要給自己找這種不自在。

    月徊一挺腰,輦車搖晃,她也跟著搖晃,“咱們這就下車騎馬。你們別顧忌我呀,我又不是嬌姑娘,上山下河我也不含糊。”

    梁遇看看她那身板,就算吃過苦,也是姑娘的身架子,從北京到天津兩百多里路,騎馬她受不住。

    “算了,還是慢慢走吧?!彼砥鹚粓D,隨手交還楊愚魯,“陸路上耗些時候不要緊,等上了船,日夜兼程把時候找補回來就是了?!?/br>
    然而平叛刻不容緩,珠池采收也刻不容緩,月徊說:“楊少監(jiān),您給我弄身司禮監(jiān)的衣裳吧,我這要是換上,別說騎馬,騎走騾都能日行千里?!?/br>
    原本出來就不是享福的,其實比起坐在車里和梁遇大眼瞪小眼,她情愿跨馬揚鞭,看一看外頭風(fēng)光。

    梁遇聽她又說大話,順勢道:“那就給她一套司禮監(jiān)的行頭,再給她一頭走騾……”

    月徊干瞪眼,“我就這么一說,您還當(dāng)真呢。”

    秦九安看他們耍嘴皮子,掌印那么厲害的人物,遇見了這位也沒話說。月徊姑娘就是有這宗好,皮實耐摔打,還心境開闊。照說她是梁家人,又有圣眷,她該是那種怎么撒嬌都不夠,怎么驕縱都有人捧著的,可她并不。她就這么土里來泥里去,喝得了龍膏酒,也咽得下二鍋頭,擱在哪兒都是個發(fā)光的大寶貝。

    最后當(dāng)然遵照掌印吩咐,給她置辦了一套司禮監(jiān)的衣裳。衣裳長了裁短一點兒,不指著她自己能做針線,隨行的中也有巾帽局的人,扔到那兒大致改改,就給姑娘送了過去。

    這一路沒怎么??浚档厣闲熊?,車轱轆在黃土隴上硬滾,日子并不好過。越是這樣就越盼著快點兒登船,月徊拿了公服預(yù)備換上,可她沒有單獨的車輦,逢著這個時候就有點難辦。

    梁遇察覺了,“你等一等,我先回避……”

    可是前后那么些隨行的人,他這一回避,隊伍就得停下。讓大家眼巴巴兒看著梁掌印等女人換衣裳,那說出去多不好聽!月徊很大度,擺手說沒事兒,“您呆著吧,自己手足,有什么好避諱的?!?/br>
    梁遇遲疑之間,見她三下五除二脫了衣裳又脫馬面裙,不由慌神。

    月徊見他眼神閃躲,反倒大笑起來,“您怕什么,里頭不還有中衣呢嗎?!币活^說,一頭把胳膊抻進公服袖子里。捏著衣襟晃一晃,身長倒還好,就是這身腰過于寬綽了。且司禮監(jiān)隨堂們的公服所用鈕子也花哨得很,想要扣上十分不容易。

    梁遇見她高高扯起領(lǐng),使勁瞪著兩眼瞧領(lǐng)扣,那模樣死不瞑目般}人,便伸手過去幫忙。一面道:“肩背是太大了些兒,等到了天津讓他們重改?!?/br>
    月徊搔首弄姿,賣著乖地說:“天爺,我真好福氣,還能叫梁掌印伺候我穿衣裳吶!”

    梁遇說是啊,“世上只有兩個人配叫我給他穿衣裳,一是皇上,二就是你。”

    于是她愈發(fā)得意,捋了捋鬢發(fā),探手去拿窗口矮幾上的烏紗。窗口有光,穿過她腕上碧璽,在手背上灑下五彩的光。他一時頓住了,心里大覺感慨,終于她不必再戴著皇帝賞的發(fā)簪,不必再張羅玉米面喂那只叫蟈蟈了。興許皇帝那只蟈蟈會送去給皇后伺候,至于皇后怕不怕蟲,那就不知道了。

    他出神,月徊叫了聲哥哥,“您想什么呢?”

    他說沒什么,取來鸞帶給她系上,一面叮囑:“外頭世道亂,不知道別人用的什么心思,你就跟在我身邊,不許亂跑,老老實實的,聽見了?”

    月徊點頭應(yīng)了,頓了頓問:“咱們這回走,能路過敘州么?”

    敘州是爹娘的老家,生于斯埋于斯,那片土地留存了太多的記憶。梁遇沉默著,搖了搖頭,半晌才道:“咱們往南,沒法路過那里……你想爹娘了?”

    月徊赧然笑了笑,“我常覺得,有爹娘在,咱們還是孩子。沒了爹娘就得吃很多的苦,上外頭也是孤苦伶仃的,無依無靠?!?/br>
    “咔”地一聲,他替她扣好了腰帶上的機簧,姑娘家腰細,束得底下曳撒層疊,像裙子一樣。他把她鬢邊垂落的發(fā)繞到耳后,接了她手里烏紗帽仔細替她戴上,淡聲說:“沒有爹娘,你還有我。在哥哥跟前你也是孩子,只要我活著一日,就護你一日。”

    月徊說成吧,“只是您自己當(dāng)不成孩子了,非得頂天立地,連個能撒嬌的人都沒有?!?/br>
    梁遇失笑,“你當(dāng)我是你,還撒嬌!”說罷目光楚楚看向她,“有你知道心疼我,就夠了?!?/br>
    哥哥這句話說得很輕,輕得像在人心上撓了撓癢癢。月徊微怔了下,怔完一琢磨,又沒什么不妥,便咧著嘴應(yīng)承,“我當(dāng)然得心疼您,就算您吆五喝六,殺人如麻,您不還是我哥哥嗎?!?/br>
    胳膊折在袖子里,大概就是這意思。梁遇嘆了口氣,在她肩上拍了把,“好了,梁少監(jiān),往后你踏遍大鄴疆土,巡狩天下吧?!?/br>
    月徊想了想,“這話不中聽,我要踏遍疆土,風(fēng)流天下。”說得梁遇直愣神。

    宮里沒意思,只有皇帝一個男人,哥哥是哥哥,其他太監(jiān)又不健全,限制了月徊游歷的樂趣?,F(xiàn)在好了,能上外頭去了,只覺美色和錢財將來都會多如糞土,想想那種日子,就讓人心花怒放。

    衣裳換好,不必慢騰騰趕路了。再行十里地,前頭有個小皇莊,到了那里整頓車馬,莊頭牽來一匹青驄,賠著笑說:“廠公大駕,必要好馬才能配得上您吶!莊上今年買馬,得了這么一匹,嘿嘿……不瞞您,原是馬販子送的,小人自個兒舍不得騎,今兒孝敬了廠公,也是小人的意思?!?/br>
    梁遇是真佛,平常在京里,等閑看不見。如今下降到個小莊子上,那可是千載難逢的巴結(jié)機會,自然不能放過。

    莊頭點頭哈腰,把馬送到梁遇面前,梁遇摸了摸馬脖子,那虬結(jié)的肌rou底下,涌動著一團旺盛的生命力,實在是匹好馬。

    梁遇偏頭吩咐秦九安,“把馬洗刷干凈,給月徊?!?/br>
    秦九安道是,掌印對姑娘的偏愛真是沒話說,有好的要先緊著姑娘。人都說太監(jiān)凈了茬,沒有那么多的七情六欲,其實真不是。因壓制得久了,心里又隱有遺憾,疼起人來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昏君不過如此。

    當(dāng)然這話借個牛膽兒也不敢說,不過私下瞎琢磨罷了。馬牽下去又刷洗一遍,裝上了轡頭和馬鞍,再牽回來時油光锃亮一身皮毛,擱在日頭底下能發(fā)銀光。

    月徊看著這馬,感慨萬千。以前她騎過驢,也騎過走騾,尤其驢,遇上脾氣不好的,騎著不走打著倒退,別提多糟心。這馬呢,看看矯健的四肢,活像上了發(fā)條一杵就飛跑。她扭頭瞧梁遇,“您呢?”

    梁遇對馬也有要求,但眼下不是在京里,隨便挑一匹差不多的就成了。

    底下番子牽來一匹栗紅色的馬,他接過楊愚魯遞來的金絲面罩戴上,有些倨傲地說:“馬好不好是次要,要緊看騎術(shù)?!比缓髶P袍跨馬,下裳繁復(fù)的豎裥開闔如傘面一般,韁繩一抖,馬蹄颯踏眨眼縱出去老遠。

    月徊不服氣,還跑不過他了?當(dāng)即跳上馬背就追,結(jié)果事實勝于雄辯,她無論如何揚鞭都追不上他,明明只差一丈遠了,卻又被他遠遠拋下。月徊耳畔風(fēng)聲呼嘯的時候,腦子里還在胡思亂想,這種境況是不是就像男女間感情的較量,你追我趕著,只要前面那人不肯放慢步子,后面的人就永遠追不上。

    當(dāng)然這樣的好處是大大縮短了耗時,壞處就是一天下來,月徊幾乎騎斷了腰。

    北直隸地界兒上,每八十里就有一個黃莊,將入夜前在武清駐扎下來,月徊覺得兩條腿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了。她哆哆嗦嗦,腿顫身搖,梁遇站在門前看著她時,她還得裝得云淡風(fēng)輕,搖著馬鞭松快地從他面前經(jīng)過,打招呼恭維:“還是您的騎術(shù)好,meimei我甘拜下風(fēng)啦?!?/br>
    她走進廳堂里,梁遇的目光追隨她,正面看上去倒還好,從背后看上去不是那么回事兒,走道兒腳后跟都不著地了。

    他嗤笑,打腫臉充胖子,太好面子吃虧的是自己。他也不去戳穿她,帶著身后眾人走進莊子,幾百號人頓時把這小皇莊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莊子上當(dāng)值的都炸了鍋了,伙房里蒸饅頭的屜子堆得像山一樣高。這回來的都是大爺,莊頭和莊工內(nèi)外奔走,揮汗如雨,那些錦衣衛(wèi)還要扯嗓子鬼喊,這冷落了八百年的武清莊,一時有種重返陽世之感。

    前頭吵吵鬧鬧,后面的廂房隱約能聽見那些呼聲。月徊挪步覺得兩股生疼,她以前雖也有騎馬的時候,但總沒有試過這樣長途跋涉。剛才硬裝,現(xiàn)在進了屋子一個人,立馬一瘸一拐,兩條腿像上了刑似的。

    還有這腰……拿手一碰,齜牙咧嘴。這時候就很后悔,出發(fā)前梁遇說讓她帶兩個丫頭的,她覺得不需要,畢竟自己這些年摸爬滾打,從來沒人伺候??墒欠曛@種境況又尷尬,想讓人給摁上一摁都不能夠。

    這時外面?zhèn)鱽砹河龅穆曇?,篤篤敲著門說:“月徊,我給你送吃的來了?!?/br>
    月徊哦了聲,“門沒插,您進來吧?!?/br>
    梁遇進門見她端端坐在床上,也沒說什么。把托盤里頭的菜一盤盤放到了桌上,“預(yù)先打發(fā)人報了信兒,莊子上人手少,還是來不及置辦,粗茶淡飯的,將就用吧。”

    月徊斜眼一看,既有醬rou又有地三鮮,無論如何稱不上粗茶淡飯。

    她跑了一天,這會兒饑腸轆轆正餓得慌,可惜腰不頂事,它不聽使喚。梁遇問她怎么不過去,她還要顧全面子,“我暫且吃不下,先擱著吧?!?/br>
    結(jié)果胃里唱了一出空城計,梁遇聽得真真兒的,似笑非笑道:“到底是吃不下,還是站不起來了?”

    月徊起先還繃著,后來不行了,哭喪著臉說:“我腰疼,八成是上回板著落下的病根兒……您給我摁摁?!?/br>
    梁遇嘆息,“早說多好,寧愿走慢些,在安次打尖兒?!?/br>
    月徊說不成,“我不能讓您看輕我?!?/br>
    就是這股子執(zhí)拗勁兒,寧愿多吃些苦頭。梁遇沒法子,提袍登上腳踏,才要坐下來,聽見她叫“等等”。

    “怎么了?”他打量她神色,“實在不成,叫個大夫來?”

    趴下的月徊回了回手,指向桌上盤子,“給我拿個饅頭來,我先墊吧墊吧”

    第67章

    有人幫著松筋骨, 自己趴著吃饅頭,這樣日子還是很愜意的。

    哥哥手法不賴,用力均勻, 想是早前貼身照顧皇帝練就的。這是他第二次給她按腰, 上回板著大頭沖下,被罰得頭昏腦漲, 沒顧上細品有多受用?,F(xiàn)在腦子不糊涂, 便能感覺到他每一寸的移動, 每一個精準(zhǔn)的落點。疼是真疼,但疼中又帶了點暢快,月徊狠狠咬口饅頭,歪著脖子閉上了眼睛, “您多給我按按,明兒我還能再跑八十里?!?/br>
    梁遇說行了, “別逞口舌之勇了。你以前沒趕過遠道兒嗎?”

    月徊說沒有, “我騎馬給人送過貨, 也就是豐臺到門頭溝那么遠,主家兒還特別心疼走騾,不叫打鞭子,得慢慢騎著?!?/br>
    梁遇聽得直皺眉,“這么著你也敢揚鞭一氣兒跑幾十里?”

    月徊說:“不是您先跑的嘛?!?/br>
    “我……”梁遇回頭一想, 還真是自己先跑的, 一時竟答不上來她的話。不過這會兒也不是拌嘴的時候,得教她點兒訣竅,才不枉吃了這回苦。于是拇指抵在她的脊椎上, 輕輕壓了下,壓得她跟兔兒爺呱嗒嘴似的, 一下子叫喚起來。

    他也不理她,徑自說:“全身的分量不能壓在腰上,得往上提。人也不能硬坐在馬鞍上,馬在疾馳的時候你得腿上使勁兒,把自己撐起來,人要微微懸空,這樣就算有顛簸有閃失,也來得及應(yīng)對。”

    月徊聽完才明白,她是一屁股實敦敦坐住了馬鞍,這才顛得渾身幾乎散架。

    她唉聲嘆氣,“您怎么不早告訴我呢,等我殘了您才說話,這不是成心坑我嗎?!边呎f邊指指下半截,“我屁股也疼,噯,最疼就數(shù)那一處?!?/br>
    可是梁遇的手卻徘徊不下,只停在腰窩往上那片,再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