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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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后事,祝苗并沒有什么發(fā)言權(quán),他只能跟在叔叔嬸嬸后面打下手,折騰了很久。不過奶奶最后的一身衣服是他選的,叔叔嬸嬸都不知道奶奶最喜歡哪套衣服,他知道,是帶著紅色花的那套。那是祝苗以前給奶奶挑的,奶奶很喜歡,但怕太花哨了一直不太敢穿。 一切折騰完已經(jīng)入了夜,叔叔嬸嬸要回家了,祝苗沒有跟著他們。之前奶奶在的時候,他還勉強管那兒叫家,現(xiàn)在奶奶不在了,他也就沒有家了。 他要走,叔叔還在那兒欲言又止:“祝苗啊,你要不……” 嬸嬸掐了他一把,堵住他的話,搶先說道:“出殯那天早點來啊?!?/br> 祝苗點點頭,沒在意,轉(zhuǎn)身走了。 天上下起了毛毛細雨,不大,真的就如牛毛一般,細細地灑下來。祝苗沒有躲避,只是把書包從背后挪到身前包著,因為奶奶給他織了一半的毛背心裝在了書包里,怕淋濕了。他拖著腳步走回去咖啡廳,遠遠地見到咖啡廳已經(jīng)關(guān)燈打烊了。 祝苗身上有鑰匙的,但他覺得里頭黑漆漆的,就算進去了也是靜得可怕,再說了,他一路走回來,已經(jīng)累壞了,仿佛全身力氣都已經(jīng)用完了。 店門前的木長椅被雨澆得濕了,祝苗顧不上嫌棄,一屁股坐下去,渾身都xiele勁。他弓著背坐,抱著舊書包,他身后是關(guān)燈無人的咖啡廳,冷清得拒人于千里之外。路燈只照亮一圈,對一圈距離以外的黑暗無能為力。 路上行人形色匆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祝苗卻很迷茫。 突然,遠處傳來了摩托車的引擎聲,祝苗被摩托車的頭燈照得瞇起眼,他愣愣地抬頭,發(fā)現(xiàn)一輛純黑色的摩托車停在他面前,車身锃亮,引擎的轟鳴像野獸低吼。 項澍停好車一條腿支著,摘下頭盔,甩了甩頭發(fā)。一檸不高,項澍的摩托車和身量嬌小的她比起來有點太大了,她下車的時候有點笨手笨腳,摘下來的頭盔掛在車頭上,頭盔把她本來就蓬松干燥的頭發(fā)壓得更像一把大掃帚了。 祝苗眨眨眼,傻乎乎地說:“晚、晚上好……” 一檸一句話也沒說,面無表情,走過去照著祝苗的腦袋拍了一巴掌,力氣還不小,打得祝苗捂著腦袋小聲叫。項澍從兜里掏出手機,點開給祝苗看,屏幕上顯示他給祝苗打了二十幾個未接電話。 祝苗摸出自己屏幕碎成蜘蛛網(wǎng)的手機給他們看,低著頭說道:“對不起……” 一檸沒說話,項澍指了指店里,說道:“我先送她回家,你開門進去等著?!?/br> 祝苗乖乖地點頭,掏出鑰匙開門進去,“啪”地把燈打開。柔和的黃色燈光像潮水一般把整個空間灌滿,貓居然沒進籠子里,全部探頭探腦,睜著圓眼睛打量進門來的祝苗,好像不認(rèn)識他似的。 項澍進門來,繞到吧臺后面打開冰箱,倒了杯牛奶,用意式咖啡機的蒸汽快速加熱了,放在吧臺上,說道:“我回來之前喝完?!?/br> 祝苗還是只有點頭的份兒。 門外響起摩托車引擎的聲音,祝苗抬頭看,項澍載著一檸走了。幾只貓被牛奶味吸引過來,跳到吧臺上,試探著往祝苗的杯子里看。祝苗把它們?nèi)口s下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全部關(guān)回籠子里,才下樓。 牛奶太熱了,祝苗摸了摸杯壁都差點被燙到,小心地拿在手上,小口小口地喝,燙嘴。 只不過過了一小會兒,引擎聲又由遠及近地響起來,項澍回來了,祝苗嚇得猛灌一大口,燙得眼淚都出來了。項澍推門進來,見他捧著的杯子里牛奶還有大半杯,說道:“怎么還沒喝完?” 祝苗少見他有這么嚴(yán)厲不溫柔的時候。 項澍皺著眉頭,好像一個壞脾氣的老師看著不聽話的小朋友,他喜歡穿無袖,今天也穿寬松的無袖,衣服前面的下擺塞進黑色工裝褲里,腳上穿著馬丁靴。不好惹,非常不好惹,祝苗總覺得他下一秒就要打人,有點委屈地說道:“太燙了……” 項澍瞪著他,瞪了好一會兒,xiele氣,拿走他手上的杯子,從冰箱里鏟了一小塊冰,放進熱牛奶里,晃了晃,冰塊融了,牛奶溫了。 祝苗接過杯子,溫度正好,他“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生怕項澍再生氣。 “嗝——” 祝苗舔走嘴唇上的奶沫,打了個奶嗝。 第20章 飆車 暖暖的牛奶溫暖著祝苗的胃,祝苗覺得渾身都暖烘烘的,疲憊的神經(jīng)得到舒緩。 “說吧,怎么回事?!表椾f道,“如果你想說的話。” 祝苗把牛奶杯放在吧臺上,屁股在高腳凳上挪了挪,眨著眼盯著自己的手指,輕輕地說道:“我奶奶去世了?!?/br> 店里一下子變得特別安靜,項澍好像連呼吸聲都消失了。祝苗飛快地抬頭看他一眼,勉強扯起嘴角給他一個“沒事”的笑容。但怎么會沒事呢,祝苗整個人就像蔫兒了小草,低著頭摳手指,頭發(fā)濕了點雨,蓬亂地支棱起來。 過了一會兒,項澍抬手在祝苗的頭頂輕輕拍了拍,收手的時候揉了一把他的亂發(fā)。 祝苗吸吸鼻子,不等項澍說話,祝苗馬上說道:“我沒哭?!?/br> 項澍突然站起來,隔著玻璃窗,指了指外面的摩托,說道:“帶你兜兜風(fēng)?” 外面還下雨呢,隱約能聽到悶悶的雷聲。如果是平時,祝苗說不定會答應(yīng),無他,項澍的摩托車看上去挺酷的,任何一個高中生都受不了這個誘惑。但這個時候祝苗就有點提不起勁了,他說道:“哥,我沒事,你回去休息吧?!?/br> 項澍沒聽他的,直接從吧臺后面繞出來,拽著祝苗的手肘,直接拎著他就出去,把他摁在摩托車后座上,頭盔胡亂套他頭上。 “我不去了……唔唔唔……”祝苗的聲音悶在頭盔里,項澍給他扣反了,等他調(diào)整好前后戴好,摩托車一沉,項澍跨到了車上,引擎發(fā)動的聲音低沉,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喧囂。 祝苗大叫道:“還沒關(guān)燈!鎖門!等等——” 他還沒喊完,摩托車就飆出去了,叫聲直接被引擎聲淹沒。他快嚇?biāo)懒?,手忙腳亂地揪住項澍腰側(cè)的衣服,慣性讓他后仰,他生怕自己把項澍的衣服給揪破了。 兩旁的街景飛速后退,項澍好像朝他喊了句什么話,聲音全部悶在頭盔里、散落在風(fēng)里,祝苗完全沒聽見,他大喊道:“什么?我——聽——不——見——” 項澍扯著嗓子喊道:“抓——緊——了——” 祝苗連忙一把環(huán)住項澍的腰,根本顧不上害羞。項澍拐了個彎,走了條沒什么人和車的小道,他車技純屬,祝苗緊緊摟住,耳邊只聽得到風(fēng)聲,夜晚的微雨打在他裸露的手臂肌膚上,又飛快被風(fēng)吹干,很涼爽。 項澍說的“兜風(fēng)”真的是“兜風(fēng)”,祝苗覺得如果自己沒帶頭盔的話,頭發(fā)可能都被吹掉了。 目的地在哪里,祝苗不知道,街景后退得太快,往往祝苗還來不及分辨就消失了,黑夜變成了一條長長的隧道,不知道通往哪里。祝苗根本不用思考,他的腦袋隔著頭盔埋在項澍的后背上。 祝苗已經(jīng)算同齡人里比較高的了,項澍也只高了他大半頭,但是祝苗從背后看,項澍的背很寬。 不知不覺間,雨下大了,但項澍絲毫沒有停車的意思。 祝苗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在哪兒,只能依稀分辨出是沒有人的郊區(qū)大馬路,一眼能看到很遠。因為沒車沒人,項澍的車速越發(fā)快了,快得祝苗都來不及害怕了,因為所有思緒都跟不上,風(fēng)呼呼地在耳邊吹,雨越下越大,倆人的衣服都濕透了。 就在祝苗以為他們要一路在這條無人的馬路上開下去的時候,項澍突然拐了個彎,車速太快了,地上還有雨水,拐彎擺尾的時候他還用一條腿撐了一下,車身危險地側(cè)了一下,祝苗嚇得心都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車從岔路開出去,沒有沿著路,兩邊都是雜草,地上不太平,是不是就顛簸一下,祝苗摟得更緊了,生怕自己被甩出去,震得天靈蓋都發(fā)顫。 就這么開了一會兒,眼前豁然開朗,竟然是一片海灘。 祝苗知道自己住的是海濱城市,但這兒并不是什么旅游勝地,海景也不出眾,鄰近的幾個城市的海景要出名得多。凡是在這兒長大的本地人都去過海灘,也沒覺得海景有什么特別的。 雨還下著,天上都是烏云,刮來的風(fēng)吹起海浪,再平靜的海在昏暗的雨天都有點嚇人。祝苗以為這里就是目的地,誰知道項澍居然直直地朝著海開過去。祝苗快被嚇暈了,拼命去撓項澍腰上的rou,大喊:“停!停了!快?!?/br> 祝苗的腳踝都濺到海水了,項澍一個急剎車,摩托車擺尾的時候濺起一波海浪。 車停了,旁邊突然變得特別安靜,雨聲、海浪聲、心跳聲都很清晰。祝苗連忙解了頭盔,摘下來,明明只是坐在車后,他還是喘個不停,極度的緊張興奮之后渾身發(fā)燙,連雨水打在頭上臉上都不覺得冷。 祝苗腿都快麻了,腳下發(fā)軟,下車的時候沒站穩(wěn),一屁股坐在腳踝深的海水里,咸腥的海風(fēng)直往他臉上撲。 項澍熄了火,也摘下了頭盔,甩了甩頭,長發(fā)凌亂,甩出一串雨珠。他喘得比祝苗,把頭盔掛在摩托車把手上。祝苗坐在海水里,抬頭看他,見項澍俯身趴在儀表盤上,長出一口氣,看著坐在海水里的自己在笑,眼睛發(fā)亮,天上沒有星星,但他的眼睛比星星還要亮。 祝苗嘟噥道:“笑什么?” 項澍聲音提高了一些,蓋過雨聲,說道:“好久沒有這樣了?!?/br> 祝苗:“超速駕駛很危險的!” 祝苗發(fā)現(xiàn)項澍有時候很瘋,上次揍林周的時候是,這次也是,祝苗剛剛無數(shù)次想象自己和項澍會側(cè)翻車毀人亡。 項澍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從車上下來,也踩在海水里,一屁股坐在祝苗旁邊,整個人癱倒在沙灘上,海水漲潮的時候,正好漫到他的身下,浮力不足以把他托起。祝苗學(xué)著他的樣子,也躺倒了,海水一遍遍沖刷他們。 雨小了一些,打在他們的臉上,祝苗瞇著眼,怕雨水滴到眼睛里。 項澍的聲音伴隨著潮汐。 “以前常常開車過來,這里很安靜的?!?/br> 的確。 雨再小了一些,風(fēng)吹動烏云,彎彎的月亮若隱若現(xiàn),整片海忽明忽暗,遠處的燈光落在海浪尖上。 “你看,”項澍聲音輕快,開心極了,“天和海這么大,世界這么大,你不值一提,這樣想就輕松多了?!?/br> 祝苗一點都不覺得輕松,他只聽到了孤獨和難過。 悲傷并沒有被剛才的風(fēng)刮走,如影隨形地追上了他,他看著漸漸變薄的烏云,覺得很難過。因為奶奶而難過,因為世界太大而難過,甚至因為項澍而難過。一直不曾到來的淚意洶涌而來,眼淚決堤。 他好難過啊。 祝苗一開始還能忍著不發(fā)出聲音,任淚水流出來,滑過臉頰落進海水里,后面他就忍不住了,吸著鼻子抽噎起來,項澍側(cè)過頭看他。祝苗側(cè)過身,把腦袋埋在項澍的胸膛上,整個背都在抖。 他感覺到項澍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雨漸停,海浪回歸溫柔,一遍遍涌上來擁抱他們。 作者有話說: 真·飆車(打滾求收藏 第21章 就像是一場夢 祝苗很少哭,這次一哭,眼淚鼻涕一起來,臉上全是淚痕。他全部蹭在項澍的衣服上,但應(yīng)該不太看得出來,他們倆身上本來就是濕透的??捱^之后舒服了很多,好像有些東西隨著眼淚流走了,祝苗從來不知道,原來哭可以讓人這么痛快。 他后知后覺地覺得不好意思,抬起頭之前猛地用手背擦了擦臉上。 項澍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拍他的后背,像哄小孩子睡覺,和潮汐的節(jié)奏一致。祝苗一抬頭就看到了項澍的下頜與喉結(jié),項澍正看著天上出神,不知道是在看天空還是看月亮或是烏云。 祝苗發(fā)現(xiàn)自己還趴在項澍的身上,風(fēng)是涼的,衣服是冷的,但兩人相貼的地方卻意外的熱,他手忙腳亂地坐起來。 他們倆半個身子泡在海水里,剛才還淋了雨,祝苗的手指腹都發(fā)皺了。項澍還是躺著,一只手墊在腦后,很舒適似的。他的摩托車就停在了腳踝深的海水里,漆黑的車身反射著月光,這個場景太好看了,祝苗一時都楞了。 項澍看向祝苗,笑道:“不哭了?” 他就這么躺在上漲又退走的海潮里,毫不吝嗇地把他的懷抱借給祝苗。祝苗一時間喪失了說話的能力,就這么呆呆的。項澍的眉眼長得真好看,眼窩深邃,眼睛是桃花瓣的形狀,看人時顯得多情又專注,他眼睫濕漉漉的,就這么懶洋洋地看著祝苗,所有的月光都籠罩在他身上。 祝苗含糊地在喉嚨里發(fā)了個單音,手腳僵硬。 他好幸運啊,在春天的雨里跌跌撞撞地跑入了項澍的店里。 項澍見他不說話,還以為怎么了,用手肘撐起身子,衣服濕透了,全部貼在身上。 “怎么了?” 祝苗覺得項澍連皺起來的眉頭都是好看的,伸出微涼的手指點了點項澍的眉頭。項澍往后躲了躲,把他的手指攥在燙熱的手心里,說道:“怎么了?說話。” 祝苗勾了勾手指,抽不出來,他往前靠了靠,項澍見他突然湊近,居然也沒躲,只是用探究的眼神看著他。祝苗覺得自己可能是被月亮、晚風(fēng)和潮汐蠱惑了,他快速地傾身往前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趁項澍沒有反應(yīng)過來,側(cè)過臉往項澍的臉上湊。 他心跳太快了,“砰砰砰”的,他不由自主地就閉上了眼,睫毛一顫一顫。 因為閉著眼,他一開始沒有對準(zhǔn),嘴唇蹭到了項澍的下巴,觸感并不光滑,有新長出來的胡茬,他感覺到項澍似乎往旁邊躲了躲,他急了,又湊過去。這回找準(zhǔn)了,嘴唇貼著嘴唇,是柔軟的觸感,倆人的嘴唇都是濕漉漉的。 祝苗像渾身過了電似的,手指尖都發(fā)麻,這嘴唇相碰觸的兩秒鐘就像一個小時那么長。 他滿面通紅,后退,閉著眼深呼吸之后才一點點整開。項澍還是那個坐姿沒變,目光落在了他的嘴唇上,祝苗不自在地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唇。 一時間兩人無話,祝苗從緊張再到忐忑,腦子里頭亂糟糟的,他想到,該死,該不會我嘴巴上還有剛才哭完的鼻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