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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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忍心逼趙姬去死么? 還真忍心。 但說話做事都有后果,答應(yīng)了會怎么樣?會很舒心!不憋得慌! 但莊襄王不會輕易相信這件匪夷所思的事,她可以解釋,甚至可以反咬一口,現(xiàn)在沒有真憑實據(jù),有的只是‘世人皆知’,蓼毐在一個會把人變成傻子的地獄中。這不能作證據(jù),世人愚昧無知,他們還相信朕是暴君呢!爭論和取證耗費(fèi)大量時間,還會耽誤我本身的計劃。不答應(yīng)又會怎么樣呢?趙姬昔年能為呂不韋所用,難道就不能為我所用么? 有很多事很難開口,也很難做。順從自己的本心,要么是桀紂要么是撒潑小孩。不論是明君還是勝利者,其最大的共同點就是能忍、能容。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但他真的說不出口,不論是‘不’,還是‘好’,他都說不出口。 呂雉想了半天,從他的內(nèi)心情感一直想到事情的利弊,再想到關(guān)于未來的大計劃:“陛下,您來這里是要見歷代先王共襄大計。圣人還說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莊襄王不知道這件事,您心里這樣難過么?戰(zhàn)國鎮(zhèn)中英豪甚多,太后不曾移情。” ‘爸爸被騙了我好難過’這是個大孝子。 她實際上問的是‘在意莊襄王被騙嗎?’這不單是你們母子的事,主要是夫妻之間的事??! 這事掀出來,最丟臉的人是莊襄王,他要怎么看待你? 先王們是覺得你誠實呢,還是覺得你不孝/孝順呢?咱們來到這里,是為了拿你現(xiàn)在的成就換取先王們的原諒和支持,支持您的大計劃。死了這么久,一直等到想在有了成就、有臉說話才來。 趙姬生前受用過呂不韋,還有蓼毐,可是到了這個戰(zhàn)國鎮(zhèn)里,長得英俊、善于撩sao的諸侯王應(yīng)該不少,她可沒再找別人。 嬴政和父親的感情雖然不及扶蘇對他那么深,但也很厚重。雖然莊襄王在位僅有短短的三年,別人都以為他貪歡好色,可是莊襄王滅了東周,他把九鼎運(yùn)回咸陽。為政也很好,繼位之后大赦罪人,修先王功臣,施德厚骨rou而布惠於民。而且是他在登基之后,趙王才派人把秦王的妻兒送回國示好。 趙姬大喜:“好兒媳婦!”雖然一副假正經(jīng)的死板樣子,心地居然很好。 “政兒~我和你父親恩愛了二百多年,你要是亂說人間的事,逼死了我,他也要傷心欲絕。你們父子又如何相處呢?” 嬴政還是做不了決定:“戰(zhàn)國鎮(zhèn)中怎么又這么多人?為什么事打仗?” 趙姬以為他默許了,松了口氣,笑瞇瞇的說:“諸侯都在這里嘛,沒什么事,他們賭秦朝什么時候滅,有很多人輸了,又賭漢朝什么時候滅,又輸了。贏了的要賬,輸了的不肯給?!?/br> 嬴政環(huán)顧左右:“這宅子的位置很好?!?/br> “當(dāng)年他們規(guī)劃這廣場時,就定了下來,誰能稱霸一方就讓誰住在這里,眼前一片空地,找找生前的感覺。異人是因為你一統(tǒng)六國,先王們和六國諸侯打了一個多月,讓異人搬到這兒住?!?/br> 又等了一會,莊襄王(嬴異人)拎著自己的胳膊回來了:“小美人~快來給我接上!咦?你是誰?” 他去世那年,政兒只是個十三歲的少年,和現(xiàn)在唯一的共同點,是都有黑眼圈。 嬴政站起來,看著比記憶中健康歡快,但沒有記憶中高大威嚴(yán)的父親:“我是,嬴政?!?/br> 嬴異人拎著自己的胳膊一拍大腿,又拎著胳膊打算摸摸他的頭。 始皇不安又不適的躲開了。 “你別看胳膊掉了,手指頭還能動呢。”嬴異人拎著自己被砍掉的胳膊,和身體分開的手在他面前比劃了從一到八的手勢。 趙姬撲過來搶下他的胳膊,調(diào)整了角度和高低,懟在傷口上,用力懟了兩下又仔細(xì)的扶著:“你別嚇唬孩子。” 嬴政覺得自己頭暈:“父親,長話短說,秦朝滅亡是我的錯,殺呂不韋是因為他…我沒有立胡亥為太子我沒想到我會死的那么早,基本上太子之位屬意扶蘇只是嫌他太過仁弱聽話不能承擔(dān)霸業(yè),但是您當(dāng)年也沒立太子,長子繼位順理成章…當(dāng)年沒殺趙高是我識人不明?!苯淮宄耍?/br> 又繼續(xù)說:“我現(xiàn)在是帝鎮(zhèn)的鎮(zhèn)長,在閻君那里當(dāng)了判官,專司公侯將相、豪門大家的功過?!蔽矣谐删停∵@只是開始。 莊襄王點了點頭:“我三十五就過世了,你那來的信心,相信自己能活七八十?” 嬴政:這個問題我沒想過! 莊襄王又打量他帶來的女人:“你的新婚妻子?和你很般配?!毖凵窈芟?。 秦異人表示我當(dāng)年在趙國朝不保夕,出門沒有馬車,在家也就夠吃飯穿衣,家里很拮據(jù),我特別會看人!呂不韋說什么奇貨可居,值得不只是他的身份,更是長相和頭腦。 呂雉福了福身:“妾身呂雉正是?!?/br> “聽說地府給皇帝們另立一鎮(zhèn),約束的更為嚴(yán)苛,你竟能隨意出入,還娶了妻子。”莊襄王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和自己英俊溫柔的面孔:“絕處逢生,和為父很相嘛。是不是呀~” 趙姬倍加端莊的笑著點頭。 嬴政:“這鎮(zhèn)子的人這么多?” “春秋鎮(zhèn)的人更多。當(dāng)年周天子冊封了八百諸侯,刨去周天子自己的國度,這八百諸侯國可是又密又小。過了春秋,到戰(zhàn)國時期,經(jīng)過常年的互相吞并,還有一百零九個國家,茍延殘喘還剩五十里地的也是諸侯王。 那些一生懦弱沒自己主政的早就走了,嗜殺成性魚rou百姓的下地獄了,被人欺負(fù)的嗷嗷哭要求閻君細(xì)審功過的也走了。帝鎮(zhèn)人少也是應(yīng)該的,這邊十幾路并行的諸侯王,隔三差五死一個下來,你那邊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十幾年才死一個,那里抵得上這邊?!?/br> 父子二人交換了雙方情況,帝鎮(zhèn)那邊贏秦的人雖少卻占據(jù)上風(fēng),諸侯鎮(zhèn)這里,目前秦王們雖然孤立無援,但是能打能抗,諸侯不敢輕易來犯。 看起來都很好。 帶來的東西當(dāng)然都給莊襄王。 莊襄王等胳膊長好之后:“美人兌的越來越準(zhǔn)了!政兒等我一會?!?/br> 屋中恢復(fù)了死寂。 嬴異人拎了一包東西從庫房里走出來:“搶來的盾牌,特別好看的,也不知道怎么來的楚地玄鳥,周天子的玉璧……這些零碎拿著玩吧。打仗呢,你們先走吧,過兩年再來。我送你們,有一條小路?!?/br> 走在高墻之間,一頓拐彎之后看到了城門樓,嬴政覺得自己喪失了方向感。 嬴異人停下腳步:“你有話要說,要避開她?正好我也有話要問你?!?/br> “您先說。” 嬴異人撓撓頭:“你娘叫什么名字來著?婚后叫她小美人,回國后重逢稱為夫人,我忘了她叫什么名字,只記得名字里有個陽,另一個字是什么?生前還記得,死后過了三百年,忘了,又不能問,她肯定會哭?!?/br> 嬴政:“……我也不知道。” 呂雉格外補(bǔ)充道:“大王,哪有兒子常年記著父母的名字呢?” 雖然不忌諱,但是輕易也不說。 “算了,夫人、小美人混著叫也行。你要說什么?” “沒什么,先王們很生氣吧?” “你要是剛死就來,得被再打死一次,現(xiàn)在沒事,時過境遷,什么氣都消了。下次什么時候來?” “只要有假就來?!?/br> 父子二人依依惜別,莊襄王回去之后投入戰(zhàn)斗。 嬴政回去之后卻如同生病,日上三竿還沒有起身,緩了兩天漸漸恢復(fù)健康,卻感覺自己元?dú)獯髠?。幸好還有假期。 呂雉把倆孩子揪過來:“陛下遇到莊襄王后了?!?/br> “????”*2 “他心緒不安,你們別提,別問,緩些日子自然就好了?!北菹虏粫粨舻梗恍枰菹⒁欢螘r間,能恢復(fù)好。 劉盈:“您沒事吧?” 呂雉嘆了口氣:“小心謹(jǐn)慎,無過?!本褪蔷o張心累。 假期才過了一半,他恢復(fù)了健康和充沛的精力。 接下來十五天用在互盤和探討大計劃上,不必留戀過去的興盛和權(quán)力,抓緊眼下的事物才能重回高峰。掌握選官授官的權(quán)力,雖然不好聽,卻非常實際! 假期結(jié)束,回去工作,給閻君送喜糖,給同僚發(fā)喜糖。 閻君們看著他發(fā)了一會呆:“你走之前,我們在談?wù)撽P(guān)于你的什么事兒來著……噢噢噢,判官是不是一定要回去??!早就談?wù)摮鼋Y(jié)果了,鎮(zhèn)長的工作不能丟下,壓制他們?nèi)磕憷?。你兒子真挺好啊,?dāng)年本來想留他當(dāng)校尉,將來也可以升都尉,性格也好,說不準(zhǔn)將來能坐在閻君的位置上嗑瓜子。把鎮(zhèn)長的位置給他,你可以來呀,或者你回去管著皇帝們,讓他來當(dāng)差,兩個位置若不能兼顧,可以換人?!?/br> “慢慢想別著急?!绷硪晃婚惥鞓返恼f:“你去成婚太急,不知道鬼也能鬼交吧嘻嘻嘻~~來這是修煉的法門,修煉到一定程度才能干事兒。修煉到極致還能生孩子呢,把另一個喝了孟婆湯的魂魄生出來,慢慢教養(yǎng)長大,沒啥意思??瓤瓤瓤龋液脦讉€同僚都生了!據(jù)說很好玩!” 嬴政帶著選擇困難癥和一卷竹簡走了。 男女之事先不著急,扶蘇現(xiàn)在的能力的確被壓制住了,我在他就沒法做主,才華不能施展。他雖然甘于平靜,我卻不能浪費(fèi)人才。扶蘇文武兼?zhèn)溆种覍嵖煽?,理?yīng)讓他獨(dú)當(dāng)一面……他種了這么多年地,蓋了這么多年房子,才干依然在么?他心不狠,喜歡與人為善,又缺雄心壯志(攻擊性),能壓制住那些皇帝么? 糾結(jié)! 第65章 法家 白起 劉莊(加更) “我的兒,你父親呢, 嗯, 這話我背著他小點聲還敢說, 他想的太多了,總對人不放心。”呂雉慢條斯理的捻著金線, 考慮在衣服上加點什么花紋。她看黑色的衣服實在是看夠了,渾厚沉穩(wěn)干練,可是本來就在地府, 還要穿黑衣服, 怪陰森的。 外衣上不能加異色的繡花, 那要是在里面的裙裾上加上金色的紋樣呢,走路時衣服下擺微微飄動, 露出一點金紋, 好看的! 扶蘇坐在她對面, 略有點無奈。父親對自己不放心, 無論是誰都不會高興。雖然把鎮(zhèn)長的位置讓我繼承了,還要每年匯報, 還讓夫人留下來監(jiān)督, 哎, 我不可靠嗎? 我雖然喜歡耕種勞作, 無憂無慮的生活, 可我能做好鎮(zhèn)長的職務(wù)。 劉盈在旁邊忍笑忍的發(fā)顫,他看的特別清楚,始皇希望他有主見——符合老父親要求的那種主見, 威嚴(yán)嚇人、又充滿進(jìn)攻性、見著土地想占有、看見人就想壓服的那種主見。扶蘇哥哥不是那種人,如果他是那種人,又怎么會留在這個破地方陪著父親呢。 我娘還說我是個乖寶寶,他才是呢。 呂雉又嗤嗤的笑了起來:“你和他政見不同,無為而治最好,不必急于一時,拿出成績來給他瞧,你爹會放心的。平時沒有爭斗,起了叛亂能夠平息,不論是陛下還是閻君都會滿意。”這么大個人,生前都快三十歲了,政哥還把他當(dāng)小孩一樣不放心。哎~ “父母永遠(yuǎn)把兒女當(dāng)小孩呀。” 扶蘇點點頭:“夫人說的是?!?/br> 呂雉留下來也要專心修煉,而且鎮(zhèn)長的權(quán)力……也不值得折騰什么臨朝稱制,讓扶蘇隨意處理嘛,他可能算計不過劉邦,可是他打得過劉邦呀。 不用擔(dān)心,阿盈也會幫他。阿盈看起來軟綿綿的是個小哭包,這和城府謀略無關(guān)啊。 “你們?nèi)グ?,我要閉關(guān)了。別忘了繼續(xù)記史?!?/br> 兩個乖寶寶出了屋子,劉盈笑的趴在他肩膀上站不起來,小聲說:“哥哥呀,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特別好玩?!?/br> “什么事?夫人先在漢朝臨朝稱制,現(xiàn)在來秦國監(jiān)國……嗯監(jiān)鎮(zhèn)?” 劉盈笑到腿軟:“不是不是。你看,陛下是法家,也曾經(jīng)信奉道家自稱為真人,我娘是黃老學(xué)派,咱們倆偏向儒家,多虧沒有流派之爭。要是辯駁起誰高誰低” “那肯定是法家高?!狈鎏K頗為歡欣,無處發(fā)泄快樂的情緒,順手把他舉起來顛了顛:“夫人不會為了諸子學(xué)派反駁陛下,我也是法家的,你不敢和陛下爭論。”帝王們用諸子治國,而不是諸子百家的門生——學(xué)傻的除外。 “我敢我敢!”始皇現(xiàn)在不在鎮(zhèn)子里,劉盈當(dāng)然敢說了:“咦?你是法家?” “對啊。” “你怎么能是法家?我,我一直都以為你是儒家?!?/br> 扶蘇也很懵,這小孩對我有誤解:“我善于耕戰(zhàn),喜歡法度井然有序,還不夠法家嗎?我只是脾氣好,韓非這法家人物還愛看皇帝被皇后揍呢。”韓都尉看新來的皇帝被揍看的眉飛色舞呀。 “傳聞?wù)f你數(shù)次上奏勸諫始皇,言必稱仁義,不是嗎?” 扶蘇沒想到自己身上也有這么多流言蜚語,哇,我的一生夠簡單了:“上奏過,那是勸陛下治民要張弛有度,秦律大部分都很完善,少部分過于嚴(yán)苛,rou刑之中劓、剕不好,還有別的我忘了什么事。愛民不是儒家獨(dú)有的。仁義倒不必,我偏好仁愛。儒家諸子,我偏好荀子。天為自然,沒有意志、善惡、好惡之心。荀子講性惡論,我深以為然,教化不如法治。用法律約束才能使人心向善,百姓安居樂業(yè),不是嗎?執(zhí)政在我,不在諸子言論?!?/br> 法家和儒家在執(zhí)政者手里可以改的,不是諸子的思想說怎樣就怎樣。 rou刑指的是不是打屁股,而是割鼻子、剁手一類的。rou刑有五:墨(刺字)、劓(割鼻子)、剕(剁腳趾頭,左右腳的罪名輕重不一樣)、宮、大辟(殺)。 除此之外還有徒刑(抓去從事某些工作)、剃頭(別人都留長發(fā),就這廝被剃禿瓢)、流刑(凡是官府認(rèn)為不服從命令、當(dāng)官不管事、游手好閑的都可以扔到邊關(guān)墾荒)、貲刑(罰款或服役)。 “是啊?!眲⒂杏X自己更喜歡他了。但是,你想的這么明白,當(dāng)初為什么要聽話的自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