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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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下意識的上前一步。 劉莊感動的熱淚盈眶,他之前一直在思考自己為什么沒成為神鬼,仔細對比自己和漢文帝、漢宣帝的差距,又不敢去問,問誰都有自吹自擂的嫌疑。惦記這事兒時,只能委委屈屈的在家思考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對自己吹毛求疵,禿子頭上找頭發(fā)、芝麻里撿芥子、白面里找沙子,仔仔細細的把自己的生平檢查了幾十遍,寫了一篇內(nèi)容。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是…不是我的問題。 “三枚?” “還有劉驁和鄧綏,他們兩個勤政愛民,海內(nèi)安定,兵力強盛。劉炟稍遜一籌,閻君為表嘉獎送他去聽釋迦摩尼講法了?!?/br> “多謝閻君厚愛。”劉莊擦擦眼淚,恨不得對閻君涌泉已報:“怎么,怎么吃?” 扶蘇笑了笑:“我沒吃過。就當(dāng)丸子吃吧?!?/br> 劉莊也不客氣,也不回去擺設(shè)香案再恭恭敬敬的吃,拈起一枚,呱唧一口就吞了。反手幫他蓋住蓋子。默默感受自己忽然變輕、變得更強壯有力的身體,撲進陰麗華懷里哭了起來。 劉邦瞇著眼睛問:“我也沒瞧見你出去啊,扶蘇,閻君給你送東西,跟你聯(lián)絡(luò),有什么特殊的法子么?”莫非鎮(zhèn)長手里有什么神仙寶貝?不可能是嬴政帶回來的呀,誰都知道他最想成仙,要是有仙丹落在他手里,不說偷偷吃一顆吧,怎么說也得舔一舔,拿小刀刮點沫子。 扶蘇笑而不語。 嬴政打算親自去一趟,帶上張嫣,讓劉盈在家看守門戶。 四個人打開盒子,圍著丹藥吸了一會香氣,這才戀戀不舍的蓋上蓋子。 “父親且慢,您難得回來一趟,我去準(zhǔn)備些佳肴。” 嬴政問:“寫了新的史書?” “我寫了兩卷。還畫了司馬家的年譜。” “漢末三國時,你記述的事和三國志所記述的略有出入,你向他們求證沒有?” 扶蘇點點頭:“父親,袁紹、孫策、劉備、曹cao、孫權(quán)我都求證了,周瑜、魯肅、諸葛亮也一一問過。” 始皇滿意了,心滿意足的在這里看書,等著他隨便準(zhǔn)備些飲食。吃飯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兒子聊一聊,看看他這些年變化怎么這樣大,是不是和劉邦學(xué)壞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孟母三遷為的就是怕鄰居把兒子帶壞了。鄰居真不是什么好東西,還是自己住宮殿為妙。 扶蘇把衣服一脫,請張春華蒸了最后一塊豆腐,炒一碟回鍋rou,自己去做手搟面。和劉徹學(xué)的,不能每次想吃都請他來做啊,自己得會。 席間沒什么大事,父子二人就帝鎮(zhèn)的局勢和晉國未來的形勢展開探討。 仔細堅持一番,兒子還是很沉穩(wěn)有遠見。這就夠了,不傻就行,別的怎么玩是他自己的事。 聊完之后,就說起另一件事:“項羽砸過兩次三巿賭場,后來在荒原上銷聲匿跡,我原以為劉邦偃旗息鼓不敢再犯,多年之后,夫人才打聽到,他竟是化整為零,把三巿賭場分散開來,每處多不上百人。項羽雖然也知道三巿賭場的消息,卻不屑于動手。”他不屑于攻打弱的對手,賭場聚集成百上千人,聲勢浩大,閑漢聚集成群,可以去打散他們,一旦弱小到一定程度,就不值得動手。 扶蘇連連點頭:“劉邦深知項羽的脾氣秉性?!?/br> “我原先只當(dāng)他會識人用人,離了人才就不值一文,沒想到他一個人也能想出這樣的好主意?!?/br> 張嫣無聲無息的吸溜著面條,扶蘇的力氣大,揉出來的面團很硬,搟的很薄,切的又很細。一碗銀絲勁道彈牙,牛骨和火腿亂燉還加了海帶和蝦米的湯頭咸鮮爽口。 桌上還有一碟糖醋蕌頭,特別脆。 飯后,劉盈湊過來:“陛下,我給扶蘇坐了船,我們坐船去吧?!?/br> “好?!?/br> 嬴政出門之前,圍繞著自己的院子走了一圈,仔細打量這些光鮮如初的兵馬俑,不由得悵然??上Я?,這些俑人永遠不能動起來,不能按照計劃中那樣,拱衛(wèi)朕。 劉邦咻的一下搭著他肩膀:“唉~親家啊,瞧見這些兵俑真讓人想起當(dāng)年,想當(dāng)年你坐在法駕上,我在路邊看你。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當(dāng)時沒覺得路邊有一個對你很重要的人在看著你么?這么多年來,你在外面忙不忙?想我沒?我可很想你啊哈哈哈” 嬴政在他剛搭上來時,就嫌棄的拍開他的手,平等又炫耀的告訴他:“想不起來,太忙了。除了工作之外,飲宴聚會,流觴曲水,還有賞玩音樂。嵇康的廣陵散聽過嗎?”其實聚會就幾次,這次最開心。 劉邦氣哼哼的走了,心說老嬴的態(tài)度實在是糟糕,還是得想辦法坑他。(即便態(tài)度好也會想辦法坑他)。他之前躺在這里,想了很多壞主意,但沒有幾個能讓他全身而退,事后不被報復(fù)?,F(xiàn)在不比過去呀,自己也不是光棍一條,賭場要是關(guān)停了玩什么,哪里還有進項?沒進項怎么去賞玩歌舞,雇美人來斟酒? 他雖然不是官員,卻很快活,想報復(fù),又不想為了報復(fù)毀掉自己的快樂生活。思前想后,真是不好辦,不可能做的天衣無縫,事情只能一時機密。嬴政,一個小心眼,呂雉,第二個小心眼,扶蘇,一個孝順的小心眼。還得再想!啊給我張良。 嬴政不覺得他在籌劃什么陰謀,沒錯,就是瞧不起他的腦子。 一行三人坐著船出發(fā)了,張嫣雖然有點懵,還是按照命令,帶了一雙護腕把袖口收緊。 到城門口下船,直接把船拴在碼頭上。這船上刻了秦字,不怕人偷,要是有人來偷有主的船是犯罪,知道自己丟了什么東西也方便請人追回來。 城門口也有施食的蘆棚,每逢災(zāi)荒就有。 蘆棚旁邊,蔡邕正拎著小桶,看幾個人汲水洗墻。 嬴政:“你在做什么?原本寫的很好,何必毀去?” 蔡邕回頭一看:“啊,是您。閻君出巡看有些鬼魂在議論,聽不懂這上面安民告示,命我不要寫詩做賦,不要用典,寫一個民謠叫這些受災(zāi)的鬼安心,也叫他們遵紀(jì)守法,不要見別人拿了餅就去搶?!辈徽撌茄?zāi)、兵災(zāi)還是災(zāi)荒,統(tǒng)稱為受災(zāi)。 唉,看過之前的資料,上古時期寫的告示如詩經(jīng)一樣,百姓也聽得懂,詩經(jīng)本就是歌謠。現(xiàn)在這些百姓啊,一樣是不讀書,怎么學(xué)識越來越淺薄呢? “我看看?!笔蓟蔬^去看了看這民謠,的確簡單易懂,只要不是瞎子聾子都能理解。 地府不打仗,人人有飯吃。(開宗明義) 隨處打短工,南邊去種地。 不再受饑寒,隨處可安身。 (下略去二十句) rou店地獄自從被提升為大地獄之后,就遷了位置,不在城里,城里放不下了,在城墻外單獨修造了圍墻,背依城墻,面朝河邊,有鬼卒押人過來上岸百步就能遞解進去。 門口有水牌子寫著新來的鬼,還有一溜小攤,賣各種糖餅餡餅油炸餅,甑糕年糕油炸糕,蒸rou烤rou炸丸子,紅糖花卷蔥油卷炸花卷,賣薄荷水甘蔗汁的,都是供在門口排隊的人吃。 自從人們學(xué)會用芝麻(胡麻)和菜籽榨油之后,各種油炸食品快速被發(fā)明出來了。 “阿嫣,來過這里么?” 張嫣搖搖頭:“沒有。”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很香啊。 有些食物就是這樣,在油鍋里翻滾時或是掀開蒸籠熱氣散發(fā)出來的那一瞬間是最香的,熱騰騰上桌時香味次之,放溫了的香氣又次之。 扶蘇去找到郁悶的夫妻二人。 鄧綏面帶淚痕,她看人間現(xiàn)狀實在是心痛,當(dāng)年她多么節(jié)儉認真的治理國家,摳出了能省下的每一分錢,不論是供君王享樂的樂府還是給祖先們祭祀的菜肴都摳了,雖然連年水旱蝗蟲災(zāi)害,可是百姓的傷亡不算太大?,F(xiàn)在……這都是什么破事! 劉肇安慰她半日,自己更郁悶,干脆拿紙寫了幾大張紙寫上人名字,等人來。 扶蘇充滿儀式感的當(dāng)眾奉上晉升為神鬼的丹藥,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就在城外,卻要自己遠遠的趕過來。 二人吃了丸藥,鄧綏扶搖直上,留下一句話:“我去人間啐幾個人就回來。” 嬴政施施然視察了一圈,覺得這里很好,安排的令人順眼順心。把張嫣拽過來:“劉肇,等鄧獄尉回來,帶阿嫣四處看一看,教她明白這地獄的成因和意義。”這就是他能想出來的辦法,因為拍了人感到心神不寧?神仙專門成立了打人地獄,我?guī)闳タ悼怠?/br> 真是充實的一天,他打算回到秦呂宅,和夫人談一談地府以及人間的局勢,順便說一說,今天聽見了不該聽見的事。頭一次明白什么叫非禮勿聽……原本認為自己應(yīng)該知道所有的事,凡事不可隱瞞,但不包括這種事啊。 張嫣:“我想去門口吃點東西?!?/br> 第149章 更賤 清點 張方(蟲) 劉肇和扶蘇稍聊了一會,探討了司馬懿全家, 他現(xiàn)在不急不緩認認真真的做著獄尉的工作, 夫妻二人同心協(xié)力做一人份的工作, 不忙不累,也不寂寞。 心里對自己就在城外為什么要讓扶蘇來送東西, 他現(xiàn)在雖是鎮(zhèn)長,難道我還受他管束么?這話不好問,也有可能是閻君為了圖方便?!百Z南風(fēng)其人真是兇狠蠻橫么?是暗藏殺機還是兇狠外露?” 扶蘇聽著慘叫喝了一口茶:“滿臉的兇相, 比何氏(何太后)更像是屠夫之女?!?/br> “可惜了, 賈充不在我這兒?!?/br> 張嫣:“哥哥, 給我一點錢,我想去門口買東西?!?/br> 扶蘇掏出錢袋給她:“別走遠。” “好?!?/br> 劉肇嘆了口氣:“你責(zé)罵司馬家了么?篡權(quán)倒不是什么大事, 他們最不該罔顧家國未來, 拿人命做戲耍, 把天下視為囊中物。哎, 她最近兩年總是為此哭泣,我們視若珍寶的東西, 傳過了幾百年, 到了別人手里, 當(dāng)做魚rou一般。鎮(zhèn)長當(dāng)初心里也是這么想的吧?” 扶蘇平靜的點了點頭:“誰家都有昏君, 昏君如司馬家這般, 竟然還沒滅亡,倒是神奇。”和王莽相比,就差改一個寶貨制。 劉肇說:“司馬家讓諸王鎮(zhèn)守重鎮(zhèn), 讓人人都培植自己的實力軍隊,攪擾的天下不寧,倒是確?;饰挥涝谒麄兪掷?。莫非司馬炎早有準(zhǔn)備,知道自己身后必然群雄并起,先讓自己的子孫親眷分占天下,壓制天下英豪?” “這……”聽起來好有道理的樣子。但司馬炎大概沒心寬到讓他爺爺?shù)男值艿膶O子占據(jù)高位吧?看帝鎮(zhèn)中他們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這些事不像是他們安排過的。 張嫣捏著一包紅糖麻醬燒餅走回來時,劉肇正要帶扶蘇去見司馬倫和司馬冏:“他們倆現(xiàn)在就在rou店地獄中,門口排隊的人大多為了他們倆。張…”我叫她什么??原先怎么稱呼?“你也來看看?” 張嫣遲疑不決,不知道去到那邊會看到什么樣的情景。 扶蘇問:“司馬冏多少錢一次?” “一文錢?!?/br> “咦?前段時間不是漲價了么?” “說起這件事倒是有趣。”劉肇忍俊不禁:“原本是五文錢一次,鄧綏憐百姓貧苦受難,有些人沒有子孫祭祀,就把價錢降了下來。司馬冏來到地獄中,狂傲不羈,拒不認錯,出言羞辱鄧獄尉,她一怒之下又單給所有司馬家的人降了價,好叫他們知道,諸侯王倒比別人更賤?!?/br> 扶蘇:“哈哈哈哈哈真是風(fēng)趣。” 鄧綏去人間,出了鬼門沒走多遠,就看到山上散落的尸體。她原本以為自己當(dāng)了這些年獄尉,見過多少鬼魂被打的遍體鱗傷,血rou模糊,看見尸體根本不會怕。沒想到對自己估計過高,看到散落在山道上無人掩埋的尸體被雪覆蓋,那死的晚的死在冬天還好一些,夏秋被殺的尸體有些已經(jīng)白骨化了,還有一些連著蛆蟲一起被凍硬了,看起來栩栩如生。 鄧皇后趕緊掏出小手帕捂著嘴,不敢再細看,慌忙離開這里。傷心的去了京城,司馬乂在處理政務(wù),司馬颙、司馬穎在哪里根本找不到。順路去皇宮里看了看,宮殿中司馬衷在呆滯的坐著飲酒,身邊伺候的人寥寥無幾,四十多歲年近五十的人,滿頭白發(fā),臉色灰敗,神色具是哀愁,還不算木訥,也不是很痛惜絕望,有點類似于行尸走rou一樣,全然看不出司馬懿的鬼精靈。 劉莊在旁邊趁著他大醉,而侍從也都在閑聊,偷偷翻看擱在旁邊的奏折。如果有人看過來,他就瞬間停下翻頁的手,讓人以為偶然的翻頁是風(fēng)吹的。 “祖父?” 劉莊有些驚訝:“你怎么到這兒來了?剛成了神鬼,就來看人間事?” “是啊,我為此憂心。送到皇帝這里的奏折,是一個月前的事。司馬衷也不看這東西?!?/br> 劉莊深深嘆氣:“難怪宣帝現(xiàn)在寧愿去做個鬼差,也不愿意行走于人間?!?/br> “您也看到路上的尸殍?” “我去戰(zhàn)場看了看?!眲⑶f現(xiàn)在特別想拿個大棒棒把司馬家所有的諸王、朝臣都打一遍,原先在帝鎮(zhèn)是看熱鬧,人間死不死的只是個數(shù)字,大多和自己無關(guān)。看完之后是真難受。要不然……我回去也把司馬昭司馬炎打一頓?這都立的什么兒子?。?/br> 二人又悄悄去看了看皇家存放詔書和奏疏的地方,只見這里管理混亂,有些破敗,地上甚至有破紙條。宮殿中還有焚燒過的痕跡,一路盡量避開有戰(zhàn)場的地方,想看看軍營中的計劃,大搖大擺的進了軍營中。 進了中軍大營,看一個又高又瘦的將領(lǐng)裹著棉襖和皮裘揣著手看書,帳篷里沒放火盆。 司馬乂的軍營里,那大鍋煮的滾開,里面的米湯清的能當(dāng)鏡子用。 士兵們趁熱一人喝一大碗,一個個面黃肌瘦。 又到了司馬颙的大將張方軍營中。軍營中打著數(shù)面大旗,寫了冠冕堂皇的‘討賊’,另一面大旗上寫了‘成都王司馬颙’,又有一面大旗寫了‘將軍張方’。 劉莊:“呸!混亂,散漫?!?/br> 路過的倆鬼卒拎著八個鬼魂走過去,瞧出獄尉的服色,好心提醒:“獄尉,您進去之前做好準(zhǔn)備?!辈恢朗悄膫€地獄的獄尉,看這小身材似乎不是最兇的那幾大地獄。 獄尉們雖然日常戴著面具,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面孔,但是那面具是統(tǒng)一了長相又不是身材。其他獄尉有又高又壯的、又矮又壯的、有老人有小孩,纖細婀娜的年輕男女只有幾個。 鄧綏點了點頭,不是很在意。有劉莊在旁邊她有安全感,祖父很可靠。 劉莊:“走,看看他們吃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