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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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乩請神沒有請來。 寫信問閻君,為何請不來? 閻君答曰:人間人管不了鬼,陰間還管不了么?應該是被帝鎮(zhèn)的屏障擋住了。 楊堅只好感慨:“想不到陰間也能管神。難怪你想要的井始終不得?!蹦阕孀诓挪皇抢疃亍?/br> 李淵很氣哦,大量用水的時候誰不費力?和泥蓋房子時,要等好久才能等到兩桶水。五畝地一家毗鄰相居,從自己家到河邊足有十六家,挑水走路能把人累壞了。我就是要一口井而已! 有幾家門口修了水渠,能引水過去,自己家這邊要修水渠可有點難,太遠了。 …… 永徽二年李恪被加封為太子太傅。雖然沒立太子,但是可以先封一個太子太傅。 同年的五月,皇帝的孝期以滿,武媚娘再次入宮,帶著圓溜溜的光頭和圓溜溜的肚子,沒多久就生下了長子李弘。 李治有點不好意思,還有點尷尬,寫祭文告訴爹娘,我又多了個兒子。 宮人武氏生子,名弘。 武氏不是大姓,可也不算太少。 不點名道姓,李世民也不知道是誰,孫子總是多多益善嘛,為此設(shè)宴與家人鄰居暢飲了一番,敲著鼓,唱著新寫的歌?!昂龋∥倚箩劦钠咸丫?,如何?” 李昭特意來看望弟弟的冥壽,帶來了侄女們的賀禮,一車:“你叫她們每隔十年來一次,今年都把東西給我。讓我?guī)?。?/br> 李世民大笑:“jiejie,我還有東西要你帶回去呢。辛苦辛苦,喝酒,我釀的葡萄酒。前年釀的不好,扶蘇家的葡萄又小又澀,這次是西域的葡萄種,又大又甜。” 李昭接住丟出來的酒罐,不要杯子,聞了聞,仰頭喝了兩口:“不澀,很好。” 澀的葡萄酒能封存幾年再喝,風味尤佳。不澀的保存的時間短,卻可以釀好了盡快喝。 其他人剛要上前幫忙,被他擺擺手攔住了。 “最近怎么樣?” “你看我,屢試不中?!辈皇亲雠泄傩枰ㄟ^判官的考試,城隍和其他工作也需要通過考試,閻君們考慮要不要把判官考試改叫‘科舉’或‘法考’,但難得休息,擱置不提。 “什么?” “房玄齡考過了判官,現(xiàn)在在京兆府,他本想去太學,太學祭酒與他談?wù)摿艘环?,性情不相投。我和杜如晦,魏征,三人屢試不中,秦瓊?cè)ズ@铩彼f了十幾個人的下落。 李世民看過陰律,覺得寫的不錯,不寬仁但公正穩(wěn)定,有些是陰間特色和特殊的情況:“你們怎么會考不過?” “有一位屢試不中的前輩說,自身太固執(zhí),原則太強,心里剛強的人不容易考過。這考試如同削足適履,要么適應,要么削。”李昭無奈,她就覺得自己判的是對的!初試二試都對,到三試時面對那些錯綜復雜對錯難分的案子,就麻煩了。 “負責編撰開皇律的官員到現(xiàn)在也沒考過去。道德法律觀念不符。” “什么題目?可以泄題么?” “可以啊。”李昭想了想,縮略了一下:“某朝末年朝綱混亂,官員苛求功績媚上,吏卒魚rou鄉(xiāng)民,百姓民不聊生,勸諫的大臣被皇帝殺。民不聊生的百姓殺官造反,何罪。官員媚上逼死百姓,何罪。吏卒貪贓枉法,何罪。勸諫的大臣被皇帝殺,不勸諫的大臣,何罪。每一條都很長,總共這么厚?!彼葎澚艘粋€戒指立起來那么厚。 “jiejie疏忽在何處?” “我說殺官造反的百姓有罪可赦,但陰間認為生死關(guān)頭殺人求生無罪,要餓死的人做什么都可以。官員和吏卒沒錯。我又說不勸諫的大臣茍且偷生,愧對王恩,這條也不全對?!?/br> 李世民無奈的看著jiejie:“唐國公當年沒敢勸諫?!蹦惆言蹅儼⒁剂R進去了。 李昭仰頭看天,笑了笑:“忘了?!?/br> “除了判官之外,有多少衙門需要通過考試?” “民部,度支,城隍,典農(nóng),文庫,太史,太學教師都得考試,禁軍到千夫長就得考試。武館和智囊不用。” 李淵慢吞吞的問:“當前形勢如何?世家如何?”流水的皇族,鐵打的世家,從魏晉到隋唐,世家被滅門幾次,總能死灰復燃,輪流占據(jù)全部朝堂和各地官員,每個皇帝都想提拔寒門子弟來忠于自己,基本上都不能成功。到陰間如何? 李昭:“這是我丈夫的信?!?/br> 柴紹詳細研究了一番,寫了厚厚一摞。 世家明面上衰敗了,實際上正在努力向方方面面滲透,但閻君制定的體系不容易被滲透。 考判官的屋子也有不同,會讓人憑心來寫,不能偽裝一時。 倆人到一邊看去了,皇后們湊過來問:“柴紹接受你了么?”“柴紹有沒有心存疑慮?” 李昭摸摸下巴上的小胡子,開玩笑道:“唔……他在學習如何變成女人。哈哈哈?,F(xiàn)在只是同床共枕又不能做什么。” 第232章 兄弟 昭儀(修) 柴紹作為資深的業(yè)內(nèi)人士,把這些事看的很清楚, 以閻君的壽命——勤勞而不死, 還有地府的人才來源——死下來, 以及長久穩(wěn)定的背景,還有閻君們大肆興建學校, 努力培養(yǎng)陰間出身的人才。 陰間的人才培養(yǎng)的還算可以,比較容易成才的是夭折的少年人和壽命到六七十歲以上的老人,但更優(yōu)秀的總是是世家子, 畢竟耳濡目染的力量很強, 從小讀治國安邦的書, 父親和叔伯全都位列高官,閑聊時聽到的東西就是別人終生學不到的東西。而且世家子和平民之間從穿著和姿態(tài)之間就能分辨出來。即使遮去容貌, 長官在提拔人的時候, 寒門出身的長官也會選寒門, 世家出身的長官也會選世家子。閻君對此給出辦法——不由長官選人, 扔骰子。 柴紹為什么知曉內(nèi)情呢?因為他去了太學,主講《唐律疏議》。太學下轄的范圍很大, 從各地的蒙學教程、小學教程, 到通過考試和推薦進入太學, 以及那些有心再進一步的官吏兵卒回來進修, 都歸太學管轄。人間的法律更新之后, 陰間也要與時俱進,判官和京兆府必須都學,以便在發(fā)生爭端審案時可以斟酌量刑, 譬如一件事,開皇律罰的輕,唐律罰的重,或是一件事本來有罪后來又無罪。 唐朝的佃、質(zhì)、典等物權(quán)以及債券、婚姻法、稅法、商業(yè)法都和前朝有所不同,在陰間,老鬼和唐朝的新鬼們有很多不學陰律,發(fā)生爭端時只以自己生前所知道的法律為依據(jù)。陰間不能強行勒令他們都去學陰律,只好讓判官們通曉各朝法律,在一個依照宋律一個依照唐律發(fā)生矛盾時,先弄懂怎么回事再調(diào)節(jié)。 譬如說,唐律規(guī)定:買賣不和(強買強賣)、強執(zhí)其市(壟斷)、更出開閉(吃回扣)、參市(貴賤摻雜、缺乏質(zhì)保),這四種杖八十。如果得利超過八十,按照強盜論處。 以前不是這么判的。 陰間也不是這么判的。三方需要互相了解才能統(tǒng)一。 李昭夸了一波柴紹,覺得丈夫還是很聰明,找了一個清貴的職務(wù)。 劉徹走過來問:“聊完了嗎?平陽公主……”你這個封號和長相都真不匹配。 李昭笑道:“叫李昭就行,不必客氣?!?/br> “那好。龍篆石鼓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全帝鎮(zhèn)都想知道那龍篆石鼓的意思!這兩年他翻遍了所有研究文字的古籍,還在地府找了許多書法家一起研究探討,始終沒有解出謎題。不是他們不行,是那上花紋一樣的字總共才八十五個,實在破譯不出來。 李昭眨眨眼:“這個,我也不清楚?!饼堊平庵螅@石鼓的價值會迅速貶值。 劉徹呵呵一笑,出了屏障勾著她肩膀把人帶走:“你想給你弟弟找些事做,這我了解,帝鎮(zhèn)中的生活確實有幾個月是無聊的??杉热唤o了我一張拓片,何必吊人胃口,難道你還有求與我?”做研究最能打發(fā)時間。拓片也看了,石鼓的實物也看了,這上面如龍舞的字到底寫了什么? 李昭不是有求于他,本來就是給兄弟們都找點事干,李建成種地之余研究龍篆,李世民蓋房子之余研究龍篆,可慢慢破譯去吧:“有一篇半真半假的譯文,夜叉翻譯的,未必可信?!?/br> 劉徹沉吟了一會,還是要了,發(fā)誓絕不外傳,聽李昭說完覺得不可信。心中暗暗思考,我要不要去海里走一圈?海里有賣龍宮版說文解字嗎?海里……哎?海里用紙還是用布寫字?能寫嗎?得帶上衛(wèi)青,要不然我在海里迷路了怎么辦。聽說海中不辯東西南北上下,只有憑感覺走。 他自然去找衛(wèi)青帶路。 李昭回去又告訴李世民,他的兒女們現(xiàn)在的下落。李承乾現(xiàn)在找到了稱心,和稱心在一起。李世民聽完這話臉都綠了,又忍了回去。女兒們也在學習陰間的事項,打算以后做一名文吏,或是等到見父母和兒子一面就去投胎。 說了很多話,抱著葡萄酒瓶解渴。本來以為弟弟會問徐慧的下落,結(jié)果根本沒問,她打聽這些事好累的,腿都跑細了:“車不要了你們弄進去,我走了。明年見?!?/br> 用麻繩系在壁壘外的車上,里面的人可以通過麻繩把車拽進去,然后自己去卸車,分東西。 長孫無病問:“稱心是誰?”她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只聽說承乾想要發(fā)動兵變,很蠢的兵變,就聽說的事情來說,自己做都能做得更好。 李世民的臉色不僅發(fā)青,還有點發(fā)紫,佯裝鎮(zhèn)定:“一個樂人,承乾很迷戀他。”幸好漢朝的皇帝們沒說承乾為稱心如何神魂顛倒,等一下,漢朝的皇帝就算知道也不會取笑我們,漢哀帝生前死后都打算自己嫁出去。太惡心了。他看過很多男人的身體,軍中換衣服從來不避人,只覺得臟乎乎的。 樂人有男有女,大部分都是男的。長孫無病看到丈夫的臉色,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但謀反的事都能說,一個男寵又有什么呢?塞給他一碟紅棗:“都是過眼煙云,吃吧?!?/br> 又過了一會,李淵忽然走了進來:“而今塵埃落定,讓我試試你的本領(lǐng)。” 李世民早就在等這一刻。一到陰間,就看到高祖的神態(tài)舒展,揚眉吐氣,沒有武德九年之后那種白發(fā)憔悴的神態(tài)。在這個不用考慮軍隊和臣子,也不被年齡所限制的地方,高祖又怎么會像生前一樣平和寬容呢?他當時的聽之任之,完全是出于自保。高祖也曾神武過人,后來溺與享樂,態(tài)度游移不定。 我知道他對我不滿,他也知道我對他略有失望。 站起來答道:“恭候阿耶多時?!鄙安荒苷f的話,不能做的事——年齡和注意力的差異注定我會贏——現(xiàn)在都可以一試。 李淵不覺得自己比他差,是衰老體弱,猝不及防,而不是……技不如人。 “去竹林?!?/br> “不必。”李世民坦然道:“父子切磋,互相訓練。想我幼時,您教我騎射武藝,如今或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亦或是我不如您,都合情合理?!?/br> (青出于藍這句話穿越了) “不錯,說得好。”李淵忍不住冷笑:“咱們父子一向親密無間?!庇H密到我對你嚴加防范,你讓尉遲恭來恐嚇我,篡位之后再也不讓我打獵的程度。 至親莫過父子,至疏莫過皇帝和他的兒子。 李世民無奈的笑了笑:“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保ㄗg:我覺得對就干了,咋地) 李淵認為他更想說的是下面那句,怨靈修之浩蕩兮,終不察夫民心。(討厭討厭,你不懂我的感受) 父子二人長劍并舉。 長孫無病把女兒抱在膝上:“你害怕么?” 李明達問:“我不怕。這真是切磋嗎?” 竇惠嘆了口氣:“不是?!彼屑毾肓讼耄绻约哼€活著,或許會勸皇帝易儲,那樣一切都可以平穩(wěn)過度??上]有如果,怨恨糾結(jié)之下,他們對外團結(jié),對內(nèi)卻一定要分勝負。 她最恨的莫過于篡位的亂臣賊子,指的是楊堅,李淵篡位是楊堅的報應。但玄武門之變怎么說呢?親者痛,仇者快。 父子二人不需要傾吐心聲。 長孫無病知道丈夫說不出口,她就清幽平靜的歷數(shù)了隱太子和巢王如何施展陰謀,三番兩次的謀害李世民。 李淵始終認為這些事存疑,這樣周全的謀劃怎么會不成功?恐怕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對于竇惠來說,這件事的真?zhèn)魏苤匾@關(guān)系到她究竟有幾個混蛋兒子。是三個混蛋,還是兩個混蛋。 但這件事的另一樁特性在于無法求證。 鬼也會撒謊。 李淵堪堪落敗,在同樣年輕矯健的基礎(chǔ)上,還是輸了一招半式,被奪了劍。 “精彩!”楊堅看了半天。 父子二人極有默契的笑了起來,往對方身邊一湊,李淵摟著他肩膀,驕傲的說:“看我兒子多優(yōu)秀?!?/br> 李世民也謙遜的笑了:“子肖父。” 楊堅心說:你們倆裝的還挺好。 …… 陰間有許多橫跨千百年的好友或小組,有些是為了志趣相投,有些是報團取暖。譬如書法家們都和自己喜歡的前輩后輩一起如癡如醉的潑墨寫意,喜歡節(jié)儉樸素的官員推舉姜子牙和諸葛亮做會長,善畫的人都喜歡和顧愷之一起花錢雇個美貌嬋娟來畫,喜歡記錄鬼狐怪談的人都認得劉義慶,其中雖然有文人相輕,互相蔑視,卻又覺得對方實在是不錯。還有各種手工業(yè)的聚會,書法家只對做筆紙的工匠客氣,玩機關(guān)木人大戰(zhàn)的人只對做關(guān)節(jié)合頁軸承的精細弓箭客氣。 帝鎮(zhèn)中新來的李世民和長孫無病也加入了死后養(yǎng)生小組,雖然嘴上吐槽,他們倆也想學習如何長壽。倆人初步診斷,都認為自己是血虛,李世民是打仗流血太多,他脫了衣服指著身上的傷疤,給別人講這是什么戰(zhàn)爭的時候。長孫無病簡單的多,她是生孩子損傷身體。 倆人互相推敲,認為雙方出血量差不多。由于枸杞和紅豆不好吃,別的藥更難吃,好不容易死了百病全消誰還要喝藥啊,買紅棗吃。 獨孤伽羅:“呵呵。”我生了十個,健健康康,最后是被糟老頭氣死的。生孩子會傷身這種話很不可信。 隋唐兩家在結(jié)盟初期、互相幫助的蜜月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結(jié)束在李世民要求他們過來幫忙給李治蓋房子的那一天。現(xiàn)在雖然沒有規(guī)劃李治的宅地,但規(guī)劃的方式太有規(guī)律了,又沒有硬性規(guī)定,到時候就要在自己隔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