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我早說了，武氏遺禍不淺。就你心大。”

    第246章 拜壽 迂回（小修）

    “陛下真是心胸寬廣?！遍L孫無病摸著畫像上的貓，嘆了口氣。自己畫的十幾只貓, 絹本設(shè)色, 都是以前養(yǎng)過的, 獅子貓威風(fēng)稟稟，橘貓金光燦燦, 玄貓辟邪納祥，長毛三花貓躍在半空中。

    貓這種東西，畫的胖點瘦點、長點短點, 看著都很真。

    李世民翻閱著道德經(jīng), 他看了幾十年, 書是很好，沒看懂這東西為什么能讓年輕的鬼飄起來, 也不知道到底是少年夭折或老而無為容易修煉, 還是書的不同。把書放下：“你也受委屈了?！?/br>
    長孫無?。骸笆前? 我的貓和你的鷹都走了。陪葬的兒女大臣沒有一個來到身邊?！?/br>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能容許武曌留在雉奴身邊, 也不曾當(dāng)面斥責(zé)她，真是心胸寬大, 我想”

    “我心里一點都不難受?！遍L孫無病說的當(dāng)然不是實話：“我若強(qiáng)求雉奴和他一刀兩斷, 雉奴會聽話, 然后再悄悄的藕斷絲連, 趁夜色悄悄往來, 徒添煩惱，讓對門看了笑話。以往他辯解的那些事，也都白說了?！币智宄饕芎痛我? 主要矛盾就是帝鎮(zhèn)中幾大陣營都在等著看笑話——這是對當(dāng)權(quán)者與生俱來的惡意，次要矛盾是這個兒媳婦不令人滿意，也勉強(qiáng)能湊合，能干肯干總好過廢物。

    長孫皇后素來與人為善，一團(tuán)和氣，就連在武德年間和后宮嬪妃和太子妃等人也能保持和睦相處，她有一個原則，對于自己家的人，該殺的可以殺，但盡量不要吵架，更別讓對方感到不安，那樣氛圍不好。一時的爭強(qiáng)好勝、口舌之快沒什么用處，高祖的嬪妃多次在她面前耀武耀威，她都不曾動怒，不只是為了丈夫的大業(yè)而隱忍，乃是天性如此。

    等到高祖退位成了太上皇，問題自然消弭，問題不在那嬪妃身上，在于高祖本身?，F(xiàn)在的問題也在雉奴和李顯……主要是李顯。對這個則天皇后，承認(rèn)她有些才干，雖然不算喜歡，也不必動殺心——想也沒用。原以為李世民會一見她來，拔刀相向，先砍了再說呢。

    武氏雖然是為求自保俯首認(rèn)錯，誰都知道她不覺得有錯，真是敏銳的躲過了一場血光之災(zāi)。她有自己的宅地，不是那些依附于丈夫的皇后，卻偏要把雉奴哄的回心轉(zhuǎn)意，依然和她好，真是奇怪。對面獨孤伽羅他們等著我們爭吵，我偏不和她爭吵，還要和睦相處，讓獨孤伽羅夫妻的期盼日日落空。怎么樣？

    武媚娘也不是一味剛強(qiáng)，對太宗知道避嫌，對我格外恭謹(jǐn)，私底下客客氣氣的溜走我也不管她。這房子蓋的就甚和心意，房屋內(nèi)外繪了百花，百鳥朝鳳，鶴鹿，蝙蝠松柏，大門上有門神腳踩五毒，看楊堅楊廣家……他們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錢買五色漆奢侈的刷在墻上了~

    李世民心說還有另外一點，高祖一直在暗暗相爭，在地府，在整個李唐陣營中，到底誰說的算。雖然我很尊重阿耶我也是個孝子，但是我說的算。“我懷疑阿耶打算在我嚴(yán)詞厲色的制止武媚娘算是李唐一員之后，出來打圓場?！?/br>
    “哦？”

    他拿王皇后引狼入室的故事玩笑道：“為免阿耶重蹈王氏覆轍，我就接受她了?！?/br>
    長孫無病笑到握不穩(wěn)畫卷：“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崩钍烂褚残Γα艘粫咳?，摟著妻子低聲道：“誰要爭這方寸之地的權(quán)柄，我有個大計劃。兕子現(xiàn)在隱約能飄起來一剎那，等她再強(qiáng)一些，正是好時機(jī)。”

    “兕子是蹦起來的吧？”

    “你別這么看輕兕子，她比張嫣聰明，心思晶瑩剔透，樣貌也是小仙女，如今也修煉了數(shù)十年，怎么就是蹦起來呢?！?/br>
    長孫無病直說了：“我聽說孝惠皇后常年閉關(guān)，十年八年才出門一次。兕子閉關(guān)半個月你就在窗口一直盯著她看，我夜里盯著你看，你都會被我看醒?！?/br>
    李世民一臉委屈：“她修她的，我看我的。知道兕子閉關(guān)還不讓我看，那豈不是我的修煉（好難受）？”我還是坐等總會晚來的神鬼丹比較合適。

    兩人糾纏了一會，人間的事始終掛心，但最難過的事莫過于憂慮又無可奈何，這都不是無計可施，坐在屋里曬太陽，互相掏耳朵——沒有什么但是舒服——的片刻時間就能想出一大把處理人間局勢的事，問題是李顯他不聽，現(xiàn)在只好默默祈禱李旦能勇敢的篡位。

    太宗作為一個在人間收祥瑞收到厭煩的皇帝，和李淳風(fēng)袁天罡談笑風(fēng)生的皇帝，深知祈禱也沒什么用。所謂的國運=皇帝質(zhì)量，他捫心自問，不論是秦末、漢末……隋末，只要當(dāng)時執(zhí)政的是我李世民，有什么是挽救不回來的？現(xiàn)在與其焦慮，還不如轉(zhuǎn)移注意力，紓解壓抑的情緒，多讀讀史書讓自己做好預(yù)防的準(zhǔn)備，以免在更糟糕的事情發(fā)生之前成為帝鎮(zhèn)中第一個被氣死的鬼。

    竇惠過來敲門：“二郎？”

    李世民噌的一下站起來，攏著衣服往門口走：“娘我來了。”

    長孫皇后剎那間把散亂的衣襟掖好，頭發(fā)來不及處理好，拔掉六根金簪和鑲了大片鏤空美玉的插梳，都散下來，對鏡梳妝。

    竇惠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打擾了什么，僅從生孩子的頻率上就知道這夫妻倆多么恩愛纏綿：“梁王過壽，你們?nèi)ゲ蝗?？?/br>
    李世民：[懵]“誰？”

    長孫無?。篬？？]“不知您說的是那一位梁王？”

    竇惠也覺得這話沒頭腦，梁王太多了：“元貞皇后的生父，冥壽一百五十年，他老人家每隔五十年過一次壽日么。正日子是三年前，那時候在吐蕃地府還沒回來，現(xiàn)在元貞皇后姐妹仨打算為他補(bǔ)上。”

    是最神奇老岳父的生日，那自然要去。撈一只大大的唐三彩馬俑。

    順便去通知李治和李弘。

    宇文毓家人不多，楊廣還出不去，現(xiàn)在李家出門是兩個精壯美男子和兩個病弱美男子，人多禮多。

    李世民：“我給他寫首詩做賀禮！”

    李治得到通知過來：“我奉上金杯一只，至于詩么，阿耶替我也寫一首?！备缸佣思由侠蠲鬟_(dá)，筆跡是一模一樣的，不愧為李世民手把手教出來的兒女。

    “小懶鬼?！?/br>
    獨孤元貞來接他們，這仨人還不知道獨孤信的住所，也不知道這次聚會的場地。

    小帝鎮(zhèn)中已經(jīng)空無一人，石勒石虎、北齊高家、沮渠、赫連勃勃、蕭昭業(yè)蕭鸞蕭寶卷以及其他該下地獄的人全都按律判處，往地獄里一扔，該凍的凍，該煮的煮，改切的切，該烤的烤。

    宇文旒以前住在這兒，早就搬去城外環(huán)境舒適氣氛比較好的地方了。

    人以群分，讀書人也隱隱根據(jù)立場觀點的不同分開住，以免每天和鄰人吵架。

    隋唐兩家的皇帝順路去看了看小帝鎮(zhèn)，只見殘垣斷壁，枯井?dāng)嘀χ墟弊湘碳t開遍，也能看到一些簡陋的小塢堡，防御嚴(yán)密，墻上的斷箭仍在，只是爬上了爬藤，開了些漂亮的喇叭花，倒像是風(fēng)景。木桌微微有些歲月的腐朽，很輕微，桌上碗盞羅列，酒壺擱在旁邊，就好像有人在宴會間忽然被人抓走了。長戈斷劍，骷髏和骨頭隨意丟在地上，也能看到地上有些狼藉和搏斗過的痕跡，看來被抓去下地獄的那些皇帝都不甘心。

    楊堅敲了敲壁壘：“有些人走的突兀。生死無常。”

    李世民也參觀過這里：“好一處古戰(zhàn)場，君王安在？雉奴，你說有些人過于看重眼前片刻光景，有一點憂慮就要殺人，是不是不應(yīng)該？”

    李治垂首：“是?！闭f我，我是急于立威…媚娘不是跟我學(xué)的。

    楊堅：楊廣那笨蛋也搓著手打聽楊素到底死不死，死沒死，因此與楊玄感結(jié)仇。

    李世民又問：“前些日子那爆紅的參軍戲，你看了么？”

    地府的參軍戲可以肆無忌憚的諷刺人間的任何事，政治正確。

    獨孤伽羅冷笑一聲：“帝鎮(zhèn)早晚也是這樣?！边@兩個字本不該擱在一起說。簡直是可笑。

    長孫無病微笑道：“那樣不是很好嗎？列位有誰愿意留在帝鎮(zhèn)中久居？”你們是為了看熱鬧。我知道。本來可以搬出去住在城里，買什么都方便，但是就不，為的就是方便嘲笑李唐。一個國家這么多人，大大小小的出事純屬正常，雖然我家的事發(fā)生的不正常。。。

    李治扶著她，嘿嘿的笑。

    獨孤伽羅：“怎么？你們也想搬離帝鎮(zhèn)？”

    李淵冷冷的看了他們一會：“沒聽說要等亡國才能搬家，你不必如此，千百年后，隋朝或許也能復(fù)國?！?/br>
    話不是好話，楊堅和獨孤伽羅基本上算是絕嗣了，反正記得清楚的幾個孫子都不在人間，留下的血脈也算是籍籍無名。

    竇惠一個人興沖沖的，挽著丈夫的手：“不知道我舅舅今日去不去?！?/br>
    生前君王不常去給臣子賀壽，不過死了之后為了避嫌，都改口稱兄道弟了，應(yīng)該會去。

    ……

    劉欣或許會遲到，但一定會到：“哈哈哈哈哈來讓我看看是那個倒霉蛋真把皇位拱手相讓了？哈哈哈噯？李治長得俊，李弘斯文，李顯為什么呆？”

    李顯哀怨的白了他一眼，心說阿韋如果在這里，能撕了你。

    武曌冷冷道：“呆也是我親兒子，比沒有的好。”

    劉欣感覺不妙，很兇的女人帶給他的威脅感遠(yuǎn)勝于很兇的男人，不禁往后退了半寸：“有些人有還不如沒有。”

    李妙兒在旁邊躍躍欲試。

    武曌示意她：滾回去。劉欣這一句話就輸了?！斑^來，你怕什么？你怕我？”

    劉欣確實覺得危險，雖然沒聽說過她有什么手刃活人的記錄，不過么，她年輕時還想用錘錘敲死烈馬，這婆娘惹不起?！芭碌故遣慌拢皇菍ε瞬桓信d趣。我怕你看上我。”

    曹丕和曹叡在旁邊哈哈大笑，看到劉欣慫了，都很快樂。

    武曌確認(rèn)了重要人士都不在，肆無忌憚的嘲笑他：“我別的不看，只看相貌脾氣。你只管放心?！?/br>
    李治在這里時，我還看不上別人。

    劉欣覺得自己很俊，但脾氣肯定不算好，多爭論也無益。今天來的不是時候，趁著則天皇后看著曹叡一出神的功夫，溜了：“你們唐朝的皇帝，真是孝順?！睗h朝的生前孝順，死后都能打起來，唐朝的生前不孝，死后倒是和睦，難道是吧份額用掉了？

    曹叡道：“武皇后果然不凡?！?/br>
    武曌含笑點頭：“魏明帝也曾被他所擾？”心說你可謂鎮(zhèn)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男子，就差了一點病弱，如果頭疼扶額，或者閉著眼睛郁悶的坐著，那效果和西子捧心一樣動人。

    曹叡苦惱的點點頭：“除了趙飛燕之外，誰不受他侵?jǐn)_?！?/br>
    “漢哀帝又不是文武全才，你們竟制不住他？”

    ……

    獨孤信的生日分三天過的，一天見家人，一天見朋友，一天見同僚。

    舉起酒杯道謝：“諸位（皇帝）駕臨，令我蓬蓽生輝。”

    宇文家三個皇帝一個皇后，楊堅夫妻，李唐四個皇帝帶三名皇后。

    獨孤元貞氣定神閑，儀態(tài)大方，看著溫和憨厚在小時候受盡欺凌的大哥，沒有看到其他那些喜歡欺凌人的異母兄弟，心情大好：“阿爹看我的孩兒們。”

    獨孤信本來在正坐，順勢起身，跪直了舉杯致謝：“唐高銳意，文帝神武，高宗仁愛…李弘仁孝。幸甚?！蹦阒u號是什么我突然忘了？

    李淵被瞪了一眼，也趕緊跪直了舉杯：“外祖父不必多禮，請坐請坐?！?/br>
    李世民受不了了，起身走過去，按住獨孤信：“家宴而已，何必拘束？二百年間的《本紀(jì)》都在此處，諸位明公，我有一問?！?/br>
    明公指的是——聰明的長者。

    眾人都嚴(yán)肅的看著他。

    李世民一笑：“我與梁王孰美？”

    眾人紛紛大笑。

    早有約定，三代以上稱封號或謚號，別論輩分。否則三位獨孤皇后會聽起來很老很老很老。

    很快就敲起手鼓唱起歌，獨孤信起來舞劍，然后輪番舞劍，華光滿院，臨時雇來的樂隊都驚呆了。

    在三位脾氣爆裂的皇后的壓制下，三朝皇帝都沒敢互相言語攻擊，賓主盡歡。

    忽然有人來敲門：“明月，雖然約好的是明天聚會，但我明天有急事。先來道賀?！?/br>
    獨孤信親自去開門：“好啊，請來喝一杯壽酒?！?/br>
    來人是個貌若婦人的美男子，抱了一壇酒做賀禮，進(jìn)門來端起酒杯：“如今過壽不用祝人健康長壽，都有了，我只祝你前程遠(yuǎn)大，早日成仙吧！請！”

    獨孤信：“好，請。”

    “你高朋滿座，個個器宇不凡，能否引薦？”

    獨孤信平靜的笑了笑：“都是我的女婿。”

    “難怪你做如此安排。不打擾了，告辭。”

    楊堅笑呵呵的問：“難道他怕我們動武？”

    李世民笑道：“怎么會呢？剎那間分出勝負(fù)，酒菜都不需撤換?！?/br>
    獨孤信攔住雙方：“不要爭論，來夸夸我的女兒們。”

    一直到宴會散了，李世民：“你們先回去，我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