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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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泌依然是道裝打扮,在青石山中隱居,范陽盧氏的妻子就住在山下。他雖是北魏八柱國之后,也沒想著去尋找祖宗。生前謙退,處處以道士自居,完美的避免皇帝的多疑和功高蓋主等諸多問題。他越是要走,皇帝就越是挽留,還強行給他娶了妻子,一個個都努力挽留。越說要走,皇帝對他就越好。 雖然他辟谷又不好女色,不過結(jié)婚這件事還是挺高興的,要不然也不能生下五個兒子。 大兒子有點混蛋,之前與人勾結(jié),陷害陽城和陸贄。前者是真儉樸而慈愛,是極少數(shù)異于常人,既好學又聰穎,正直又平和沒有名利心的人,后者嘛,不必多說,非常優(yōu)秀。 死后和生前一樣,先淡定的住了些年,終于想起老朋友們,飄過去相見。 沒錯,他沒和閻君申請,想要微微弄險。 李豫聽見熟悉的聲音,激動的貼在屏障上:“你怎么才來?。∥液芟肽?!”不但是好朋友,當年還憑著黃臺瓜辭保住了正在被構(gòu)陷的太子李豫。 李泌笑道:“山中無歷日,寒盡不知年。陛下此時正適宜修道,想我做什么?建寧王別來無恙乎?” 李倓在哥哥背后掩面,被李豫用胳膊肘懟了好幾下,被迫說那句話,既慚又笑:“悔不聽先生之言?!崩蠲诋斈陝襁^他,別直接和李亨說張良媛、李輔國是混蛋。現(xiàn)在想來,自己當時真是勇敢又單純。 李泌拿浮塵的尾巴戳壁壘,仰頭看了看:“倘若重來一次呢?” “你/我/他還是會勸諫皇帝?!毙值軅z和他異口同聲。 說罷哈哈大笑。 “明主思短而益善,暗主護短而永愚?!?/br> 李亨臉上火辣辣的發(fā)熱,訕訕的問:“你還想在我膝上睡覺嗎?”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個典故,可還是覺得李亨這胖胖和仙風道骨且英俊的李泌不太相稱。 李泌嘆了口氣:“不能干擾天象,令客星犯帝星,哪有什么意思。” 壓著皇帝睡覺有什么大不了,我年輕時只是想試試擾動天象,嚇唬嚇唬欽天監(jiān)的人而已。 武曌在旁邊看了半天,想到如果他提出要求的對象是自己,嘿嘿,那何止可以枕著膝蓋:“他倒是很可愛。” 李妙兒憤憤道:“是他造謠說你殺了大哥。娘你怎么不生氣?” 當年李泌沒攔住皇帝殺李倓,回來救李豫,對李亨舉例說:‘《黃臺瓜辭》……高宗大帝有八子,睿宗最幼。天后所生四子,自為行第,故睿宗第四。長曰孝敬皇帝,為太子監(jiān)國,而仁明孝悌。天后方圖臨朝,乃鴆殺孝敬,立雍王賢為太子?!瘹w根結(jié)底的意思是,天后兒子多,能摘,你就倆好兒子,摘了一個了,最后一個瓜好好保??! 武曌當然為此生氣,什么啊就說她殺了兩個兒子!李弘明明是病死的,作為李治最愛的乖兒子,她要是敢鳩殺李弘——雖然沒有任何理由,為了臨朝更不必,李弘那身體是相當?shù)牟∪酢钪味寄軐嵺`廢皇后!但也知道,李治這是舉例,這是為了保住太子。 不能也不必生氣,因為生氣也不能怎么樣,況且他長得很好。 李隆基郁郁道:“你小時候我抱過你,你還記得么?” 李泌假笑:“記得,陛下依稀如昨,貴妃紅顏依舊。” 李豫有點激動,失態(tài)的說:“你看那座山,是玄宗陛下自己修建的山?!?/br> 李泌真的樂了:“哈哈哈哈太妙了?!眲e跟我說是為了修行,不信,真的不信,一定是被祖宗罰去干活了!哈哈哈哈??上部少R!看山上動工的痕跡依舊清晰可見,可見安史之亂的遺禍尚未結(jié)束。 李隆基本想向他問策,看他這個態(tài)度就知道了,也是一個幸災(zāi)樂禍的混小子。一點都指望不上,嘆了口氣,還想在說什么,奈何從李亨以下的所有人都來了,一半是對李泌的熱情,一半是一定要給玄宗搗亂,別問為什么。 李誦就什么都不說,拿著紙筆假裝自己是個史官,看著玄宗。 暗暗使勁,擠兌走玄宗之后,年輕的皇帝們低聲和他探討起死后的生活。 “你是飛過來的嗎?” 在一雙雙閃亮亮的眼神中,李泌起來飛了一圈。 武曌款款行來,氣定神閑的笑了笑:“卿卿真乃社稷之臣?!彼齺淼挠悬c晚,剛剛在教育空有姿色但不聰明的女兒。 李豫心說:高宗陛下若沒出門,你敢叫卿卿? 李泌稽首:“天后安好?” “甚好。天皇也很想見你,可惜今日沒能相遇。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在青石山中?” 李泌點點頭,又說:“君王豈能登臣下之門?!眲e去找我,讓我安安靜靜的。 武曌套了半天,也沒能套出他的具體住址,略感可惜。 他們這種淡定的態(tài)度,讓李泌深深的松了口氣。卻讓對面的楊廣十分惋惜,他現(xiàn)在強撐著不肯離開,不只是為了看到唐朝滅亡再走,更是為了看王朝中后期皇帝之間的諸多矛盾轉(zhuǎn)化成實體沖突——干仗。 李誦在做太子期間是個好太子,上臺之后雖然政變失敗,可是他有失敗的理由——中風了。每天就拿祖宗們的收藏們出來觀摩,練字,唐太宗費勁千辛萬苦才從王羲之手里弄到的法帖,他只要沐浴更衣就可以拿出來看,真是令人羨慕。 父子二人都有種‘既來之則安之’的態(tài)度,雖然不是碌碌無為,但淡定的很,該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急切,也不躁動。沉默寡言的就好像在帝鎮(zhèn)已經(jīng)住了很久,這一切都順理成章似得,似乎一點都不煩惱。 怎么可能不煩惱呢,李誦只是生性謹慎內(nèi)斂,不愿意顯示出一星半點的情緒。人都說君是山,他可比李隆基那座山做得好。始終保持著絕對的少言寡語和平靜,他也不寫詩,只是讀書練字,并聽從安排習武種地,除了書法上的少數(shù)幾個細節(jié)能看出一點煎熬之外,余下一片平和,比對面的蕭觀音更佛系。 李泌離開帝鎮(zhèn)不久,就被人截住了:“你知道我們?yōu)楹味鴣怼!?/br> “嗯?!?/br> 衛(wèi)青嘆了口氣:“閻君如今放寬界限,只要先行報備,可以去帝鎮(zhèn)外見面。你何必不告而入?!?/br> “我自有分說?!崩蠲谶@么做,有特殊的目的。他之前已經(jīng)為李倓?wù)f過,說他生前沒當過皇帝,死后也不該受到這個制約,但是失敗了。李倓在進入帝鎮(zhèn)之前知道會有什么制約。 到了閻君殿前,李泌也不是第一次來了,當初剛來地府時就被請來做客,閻君們大排宴筵慶賀人間恢復(fù)太平時,就請他出席。 李泌就一個問題:“建寧王李倓算是一個標準的皇帝嗎?我一時忘了他已是皇帝,還當是故交?!?/br> 閻君們打開禁制,竊竊私語:“他想把李倓弄出帝鎮(zhèn)?!?/br> “或者是讓他自由。” “只有唐朝才有這種追封兄弟兒子的事,真讓人頭疼啊?!?/br> “其實我原本沒想讓李弘李倓進入帝鎮(zhèn)?!钡罢呖薜挠悬c動人,后者自己打包了行李,這種事都不重要啦。 “他們唐朝的皇帝足夠自由了,三個皇帝隨意出入。還想要什么?” “唔,其實他說的這也沒錯,但如此一來,對唐朝未免太好?!?/br> “是啊。” “兒女雙全這個狀態(tài),顯得我們對漢朝特別不好?!?/br> 閻君們研究了半天,通知他:“不行??梢阅S你和李倓等人頻頻見面,但他既然甘愿入內(nèi)陪伴父兄,就得遵守規(guī)則?!?/br> …… 唐玄宗自己仔細看看,也覺得把假山修的像墳?zāi)梗瞥挥谢实凼且郎叫蘖?,王公大臣依然是平地挖土包包。思考再三,他在山上撒了十斤松子,等到松柏長得郁郁蔥蔥時,看起來就好一些了——有那么一點點像昭陵。 李妙兒:“有句話說得好,不知道你們聽過沒有。” “說什么?” “說現(xiàn)在的飛錢這個事兒,干好了帝鎮(zhèn)見,干不好寶貨地獄見?!?/br> 武曌正在伏案畫圖,不論如何新裙子總是要做的,她正研究如何減少工藝、壓縮成本、保持好看:“你少交往這種不三不四的朋友,一張口就是流氓氣?!?/br> 李妙兒無奈:“我只是聽說而已,不是朋友?!?/br> 李治在旁邊喝茶看邸報,抖了抖紙張:“你娘說的是你的語氣。知道的說你是安定思公主,不知道還以為你是漢高祖變成了女人呢?!眲钭罱荚谕饷嫱?,他知道。 李妙兒:“……我的語氣有什么問題?” 等到父母回家,李治換了一種語氣,把這句傳言告訴太宗。 聽起來純潔可愛。 李世民現(xiàn)在對皇帝持有保留觀點,把蓋棺定論進行到底:“飛錢的計劃非常優(yōu)秀,如果出了什么事,也是官員執(zhí)行不力,趁機盤剝。就現(xiàn)在來看還不錯?!?/br> 長孫無病看出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勁兒,笑道:“不要緊,如果做得好,就像李豫,如果做的不好,就像李隆基?!?/br> 皇帝們紛紛叫好稱是。 李豫本來在盤腿坐著,被這么一夸贊,扶著墊子改成跪坐致謝。 …… 《憫農(nóng)二首》在地府成為歌謠,學子們不僅要背詩,學韻,學典故,還要仿寫。所以他們都很愛憫農(nóng)這首詩,韻律簡單,沒有典故,直到仿寫時……人家雖然是平鋪直敘,卻寫的巧妙,細致,樸實無華。 太學學子們拎著鋤頭站在田間地頭發(fā)呆,農(nóng)桑是他們的必備課程之一,也想寫這樣的詩句,就是寫不出來。這兩首詩寫盡了農(nóng)民的心聲,簡直是一網(wǎng)打盡,一點遺漏都沒有。 李旦說:“樸實無華但不枯燥。寫得好!” 韓愈的《諫佛骨表》同樣廣為流傳,爭論頗多,在街道上為此爆發(fā)械斗。 昭明太子蕭統(tǒng)如今在寺廟中當和尚,他通曉經(jīng)典,博聞廣記,有時候回到小帝鎮(zhèn)中默默的修造寺廟為父親祈福。雖然有人說這樣做無用,或許對蕭衍來說沒用,對他來說卻是個心靈的寄托。試著寫文章批駁這篇文章,卻沒有往日下筆千言的遐思。 等到終于寫完,打算貼到太學外面的墻上,一個供大家閱覽,另一個則是為了抵制這篇文章進入學校課程。樂山大佛剛剛修好不久,如果地府相應(yīng)的把這篇文章列為必學,會讓很多人以為閻君有所偏頗。 懷素貼了一篇自己的文章上去,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偷走了。 蔡邕拿著一本書,一個魯班鎖,一個蒲團坐在自己的文章下面。 王羲之來貼他的帖子:“蔡邕?你何故在此?”坐在人群的縫隙中??這是怎么了?一副被人逐出門外的樣子? “看著我和女兒的帖子,你貼完就走?”蔡文姬也寫了自己的見解,蔡邕不讓她來看著。 王羲之愕然:“難道不是被太學清理,而是被人偷走?”我刷了一點點的漿糊呀! 太學學子指著旁邊一塊被鏟掉墻皮的墻面:“漿糊刷的多就這樣偷?!?/br> 王羲之既驚且怒,他零零散散的貼過十幾張?zhí)拥竭@兒來,第二天時從沒見有人留帖探討,難道說? 蔡邕點點頭。 王羲之揪住了假裝路過的唐太宗,盯著他,想起他用不那么光明的手段弄走了蘭亭集序。 李世民有點驚喜,這是什么好日子? 第284章 補全了 李世民美滋滋的看著偶像撲過來,差點沒站穩(wěn)撲倒自己懷里。太快樂了!他喜歡的書法名家、古代詩人, 除了曹cao之外都見過了, 只有王羲之對他不假辭色, 大概是因為他派人使詐從他六世孫的弟子手里弄走了蘭亭集序,說實話這可有點小心眼。這相差多少年, 誰會對自己素未謀面的六世孫有感情?至于嗎?他自己對閻立本都沒有什么感情,也沒聽說高祖對杜甫有什么感情,見了面也不曾如何。郭子儀都沒說過他孫女當了妃子, 生育太子, 位同皇后的事。 王羲之惱怒的抓住他的衣袖:“李世民!” 他的氣勢不可謂不強, 態(tài)度也不可謂不堅決。 劉義慶早已習慣了平凡人的生活,習慣于自己收集素材編撰新的《世說新語》。恰好閻君也喜歡看, 給了他閑差以避免被迫去投胎。正在長長的太學墻邊徘徊, 看到有人要打起來, 連忙過去看熱鬧。 一個英武青年, 穿的是明黃色暗花錦袍,頭戴金冠, 雪白絲絳絡(luò)子的下垂著一枚極昂貴的玉佩, 看玉色白膩如羊脂, 就知價值千金, 足下短靴, 眉眼飛揚略帶喜色,乍一看是個風流桀驁少年人。一個是溫文爾雅姿態(tài)不凡、(當年流行,現(xiàn)在算復(fù)古的)羽扇綸巾中年人。 旁邊的少女們發(fā)出了‘哇~~~的叫聲, 意味深長。 “是我,你早已認得我?!北娝苤斠粋€人的氣勢強過另一個人時,就不會感受到對方的威脅和憤怒的氣場,偏偏王羲之把表情語氣控制的很好。李世民沒覺察他在生氣,順手把他一摟,裹挾著往外走:“右軍,此處人多口雜,不是說話之處,你隨我來。” 王羲之:勒…死…我…了…… 立刻去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