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也憐憫的從閣上往下看了看，學(xué)子們還在快快樂樂的比對著考試成績，他們不知道，等到天下大亂時……倒是寫詩高產(chǎn)的時候。

    聽講座，看碑帖，去享用美味。

    “多備一雙碗筷?！?/br>
    二人關(guān)起門來，悄悄試驗張嫣如今的修行如何，如果有人遙相召喚，會不會有感應(yīng)。

    就在白瓷碗里斟了一杯水，默念：“阿嫣快來吃飯?！?/br>
    劉盈道：“要試試有多精準(zhǔn)。我來。阿嫣來吃飯，有素海鮮羹，婆羅門輕高面，梅花湯餅（梅花形狀的面片湯），蔥燒海參，蔥燒鴨子，蔥燉羊rou。哥哥這家怎么全是蔥？”

    “嗯……顯得多？”

    張嫣從窗子里飄進來：“我來啦~”

    劉盈：“且慢，剛剛我祝告的話你都聽見了嗎？”

    張嫣用勺子舀了舀，又放回去：“原來紫菜海帶湯叫素海鮮?！?/br>
    扶蘇也笑：“你現(xiàn)在看起來長大了，十幾歲吧？這很好，可以讓你干活了。你學(xué)了些法術(shù)，去試著增加羽箭和繩網(wǎng)的強度。”

    ……

    裴度找了各種借口勸皇帝，把韓愈的死刑改流放。韓愈半生蹉跎，五十歲才成為刑部侍郎，這一下子又被貶到廣東潮州去了。

    裴度也已經(jīng)年邁，歷經(jīng)多朝，出將入相，什么事都能做好，前些年還被意圖叛變的節(jié)度使當(dāng)街刺殺，被砍了三劍?，F(xiàn)在也被另一個人構(gòu)陷，但他不在意。

    韓愈在路上時，只有侄孫韓湘（現(xiàn)在還沒被尊為韓湘子）跟隨，他寫了首詩：  一份朝奏九重天，西貶潮州路八千。

    欲為圣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

    韓愈前腳一走，佛道兩家都很快樂，就煩這個忠正堅貞，文采還特別出眾的臭老頭。兩家情不自禁的開始文學(xué)創(chuàng)作，在其后數(shù)十年間，佛教方面編造出大顛禪師化韓愈；道教則說他侄孫韓湘子成了神仙，韓愈最后都服了，相信真的有神仙。

    這是后話。

    第285章

    神鬼的妙用無窮，具體有多厲害完全取決于自身修行, 當(dāng)修行達到一定程度時, 學(xué)習(xí)那些成熟的道法、畫符或咒語, 都變得異常容易。就仿佛一個人寫的一手好楷書之后，學(xué)別的字體也會容易很多。

    扶蘇又一次砍向麻繩編織的網(wǎng)子, 左邊一堆繩網(wǎng)，一劍可以斬斷三捆網(wǎng)絡(luò)。右邊也是一堆繩網(wǎng)，只不過是阿嫣對著嘀咕了一會神秘咒語的繩網(wǎng), 一劍砍下去只能砍斷半根繩子, 第二次再砍下去的時候, 繩網(wǎng)好像微微挪了一下，讓另一根繩子受力。

    圍觀的工匠們先是驚愕, 隨即超大聲的叫好：“厲害??！”

    “大匠的人緣厲害了！”

    “天哪這就是神鬼的力量！”

    青石山中的神鬼受閻君差遣, 干點修造禁制, 擴充空間, 在閻君殿頂上捏龍等諸事，都尉也可以試著相邀, 但在這之下的人就別指望能請到修道之人出來工作, 只能登門求教。以他們來看, 是領(lǐng)導(dǎo)的人脈過硬, 賢名遠揚, 這才讓神鬼親自出來為普通的工匠做些簡單的事。

    劉盈得意的叉腰：“養(yǎng)士百年……好幾百年！”

    張嫣也得意的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兒才好，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叉腰：“嘻嘻嘻。近千年呢！”她有時候也覺得有點羞愧，自己好享用了許多珍貴資源, 任何一個重要的課程都不會錯過，還有扶蘇無盡的耐心。非親非故，難道真因為我漂亮可愛嗎？當(dāng)然了，不是特別不安，只是偶爾的閃念，如果強烈的執(zhí)著于這種情緒，她不會有如今的修行?，F(xiàn)在安心了，非常有用。

    扶蘇含笑看著她，如果不是為了避免混亂的輩分關(guān)系更添混亂，他很希望阿嫣能像李世民家里的小姑娘那樣甜甜的叫阿耶。

    養(yǎng)一個修行而成的神鬼，自然有用。

    扶蘇：“累嗎？”

    “一點都不累！”

    “可以咒更多的繩網(wǎng)么？”

    “我可以試試。”張嫣飄了一圈：“應(yīng)該不難。”

    她去試著咒了一百個繩網(wǎng)，每一個繩網(wǎng)都捆扎成一個小墩子，又以十個為一組橫著捆起來，非常整齊。

    最后把她帶到倉庫里，咒了一倉庫的繩網(wǎng)。扶蘇一揮手，工匠們像螞蚱一樣蹦到倉庫深處，用小刀一試，三萬多繩網(wǎng)隨機choucha了幾百個，個個都變得堅韌不易損壞。

    扶蘇大喜，把張嫣舉高高：“阿嫣真厲害！你想要什么？”

    張嫣想了半天：“想吃烤rou串。一開始你烤過的那種?！睕]有太多辛辣的調(diào)料，不揮灑胡椒，就用一點點鹽。

    負責(zé)制羽箭的工匠們眼巴巴的看著：“這位神仙能給箭枝施法嗎？”

    扶蘇擺擺手：“知道你們不容易，讓織網(wǎng)的工匠改去做箭?！鄙窆硗ǔ]有有效的攻擊方式，張嫣只會用金磚砸人一招，又很多年沒經(jīng)歷過實戰(zhàn)。

    買鮮rou與粗竹簽！回到帝鎮(zhèn)去燒烤。

    他隱約還記得那時候的滋味，以及那時候的心態(tài)和環(huán)境。滋味平平無奇，心態(tài)嘛，正看著對面活力四射的劉邦四下嘚瑟，至于環(huán)境，只有低矮的小屋。

    和左鄰右舍打個招呼：“專門給阿嫣做的，不請你們來了?！?/br>
    誰都不問為什么，只有李世民好奇道：“孝惠皇后和你關(guān)系好么？”她要是看起來再大一點，我非得懷疑你把這舅甥……夫妻……倆都收了。

    扶蘇驕傲的告訴他：“我養(yǎng)了阿嫣這么多年，你別看她好像沒長大，現(xiàn)在修行精深。今日又做了一件大好事，無數(shù)的法術(shù)信手拈來，我烤rou謝她。恨不得給阿嫣的屋里畫上供養(yǎng)人的壁畫?！彼袝r候去人間，研究的是邊關(guān)武器和戰(zhàn)法，有時候也能遇到郭昕和其他曾經(jīng)鎮(zhèn)守此地的將領(lǐng)徘徊在安西四鎮(zhèn)，但也被當(dāng)?shù)爻勤驇タ戳硕鼗捅诋?，畫上那些鮮艷華麗、頭發(fā)上橫七豎八插戴如寶樹的供養(yǎng)人圖像令人印象深刻。那造型太震撼。

    張嫣盯著木炭看了一會，木炭就緩緩的燒了起來。

    就乖巧的坐著，眼巴巴的等著rou串腌制好放上去烤。

    李世民面露向往，他很希望自己家的兕子能像扶蘇家的小姑娘那樣，有神異修行，能來去自如，不受壽數(shù)和三界的拘束。“兕子現(xiàn)在略有些耐心，能安安靜靜的清修半年不動不搖，不知何時才能如你家孝惠一樣有修行。”

    俗話說得好——別人家的孩子可真好??！

    扶蘇和他聊起了當(dāng)前的皇帝，李純最近被帝鎮(zhèn)談?wù)摰念l率高了很多，他之前干得很不錯，不是從軍事方面壓制藩鎮(zhèn)，而是改動了國家政治體制——把作為體制一部分的藩鎮(zhèn)也改動了一些。干得好呢，不會被夸，其他皇帝們都酸溜溜的看著，祖宗們則矜持的夸幾句，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等著蓋棺定論。

    但李純現(xiàn)在開始嗑藥。

    扶蘇一點都不婉轉(zhuǎn)的吐槽：“如今技藝發(fā)展，百業(yè)俱興，奇思妙想層出不窮，又會造紙又會制火藥，但制長生不老藥的技藝一如往昔。”那都沒用！

    李世民撫著短短的胡子，不免有些尷尬。他當(dāng)年也是病的難受，吃了點天竺僧進貢的丹藥：“不一定敢奢求長生不老，只是想治病而已。哪怕壽命只有五六十歲，健康就比什么都強。可惜了，太醫(yī)說沒有包治百病的靈藥，說的是實話。”

    “醫(yī)生們說的話大多可靠，他們想要的是懸壺濟世、妙手回春的美名?！?/br>
    即便是皇帝久病不愈，也只會歸為天命，不會殺太醫(yī)。雖然醫(yī)生的地位不高，只是百工方技，官卑職小，著作也不為人注意。但除了多疑如曹cao之外，其他皇帝只要不是暴君，搞醫(yī)鬧至多是把太醫(yī)流放了。暴君不用提，瘋狗見誰都咬，等著下地獄就行了。像是武曌那樣注重養(yǎng)生的皇帝，不僅厚待太醫(yī)，還能捉一個到帷帳之間‘深入交流’。

    扶蘇道：“你也知道，我還沒來得及生病就死了，對于生病轉(zhuǎn)而求仙訪藥是種什么心態(tài)，理論上理解，究竟什么樣還不太清楚。”

    “沒問始皇？”

    扶蘇連連搖頭：“不敢不敢?！?nbsp;雖然鬼不會死，但要是去找我爹，問這個問題，那就有點可怕。

    “要具體說，也說不清楚……生病令人凄涼無奈，敵不過病痛，無計可施時難免試試奇怪的法子?！蹦贻p時生病有妻子照顧，到老了……嚶我太慘了。

    二人又聊了一會，劉盈高聲問：“扶蘇，你來不來？我們快吃光了?！?/br>
    “十斤rou，你一次吃光來讓我看看。”扶蘇轉(zhuǎn)過頭來，和他一起從銅車馬上跳下去，各回各家，那邊烤rou串只吃了幾根?！霸絹碓娇鋸埩?，你要去做詩人嗎？”

    劉盈：“哈哈哈哈”務(wù)實的扶蘇哥哥果然看那些幻想無限的詩人有點不順眼。

    張嫣問：“詩人怎么了？”

    “現(xiàn)在那些詩人極其夸張，一切量詞無限放大?！狈鎏K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你還沒讀過這些新詩篇，風(fēng)格和以往的截然不同。”

    “不用啦。專心做一事的人焉能知道當(dāng)前在流行什么，山中修行的女冠不懂人間的胭脂水粉、新奇妝容，一樣勝過她們?nèi)f分。神鬼從不隨波逐浪，呀，我不是說你們，我是說”

    扶蘇又遞給她一串烤的正好的：“說得很好，術(shù)業(yè)有專攻，一心不能二用。這是我們打發(fā)時間用的。”

    劉盈也道：“這就對啦，除了皇帝的優(yōu)劣有定式之外，其他人不是都必須知道某些事?！被实鄣弥罆r新的妝容，制止掉，知道流行的詩和歌謠，看看該處理誰。

    李世民回去找皇后，迎著她奇怪的眼神走過去坐下，一把抱住。

    “等會?！遍L孫無病問：“你對王羲之做了什么？”官方的《世新》上寫王羲之疑心唐太宗，又被掠走，二人同去討賊。非官方的某些小報上寫，唐太宗當(dāng)眾抱走王羲之，去了某某酒樓，臨川密會，竊竊私語，出屋時二人面帶紅暈，唐太宗心滿意足，王羲之面帶狐疑。

    下流文人們熟練掌握了地府的空隙，首先，造謠入罪，但階段性的寫一部分真像呢，就不至于入罪。文筆稍微有點曖昧呢，也只是被批評教育。如果這種東西導(dǎo)致對方受傷害，或是死亡，會被重判。那么解決辦法很簡單，去找那些內(nèi)心強大、生前就飽受非議、不會受影響的人去寫，不要去寫普通人——普通人即便是美人也沒什么可寫的。

    長孫無病在小報上看到了很多趣聞，還有很多半真半假的消息，之前看到人說隋文帝始終跟蹤唐太宗，又看到關(guān)公斗秦瓊的精彩描繪，這次還看到更奇怪的事。

    寫的有點曖昧，她不信。

    ……

    過不多久，也就是和郭子儀郭昕張巡等人喝了幾次酒的時間。

    李世民正在家里說兒子：“你不要總這般內(nèi)斂愛哭。好惡不表達出來，雖然可以讓對方不設(shè)防，卻也讓人不知道該做什么。還有，說起守城的艱辛你不要哭，你一哭，他們怎么繼續(xù)說。倒像是訴苦，埋怨皇帝?！?/br>
    李治有點無可奈何：“您不是也哭了嗎？”

    李世民心說你哭起來一副惹人憐愛的樣子——也有可能因為我是你阿耶我才這么想——反正你哭的沒有我哭的那樣具有男子氣概。

    武曌：“那不一樣?！?/br>
    李治白了她一眼：“你又沒去，你知道什么？怎么不在家里數(shù)錢了？”

    武曌沉默良久：“和劉邦玩錘丸輸了不少。前些日子贏得多，最近越輸越多。祭品都輸光了?！陛?shù)竭@里，她決定停手不玩，等下一批祭品下來再說。堅決不能動用關(guān)系好的幾個商人們每年送來的分紅，那些錢還要留著以后去山中祈福，在衙門中打點。

    李隆基在窗外說：“那是玩的不對，你們應(yīng)該蹴鞠。憑則天皇后的橫沖直撞，能把劉邦撞飛出去?！?/br>
    武曌想說自己是看臉的，像劉邦那個年紀(jì)歲數(shù)，在一起玩可沒有意思。如果是年輕少年們，不論生前活多大，死后都可以在一起愉快的蹴鞠。

    有點思念王菱了，王菱現(xiàn)在可不想她，外面天高海闊，機會無限，士農(nóng)工商不分貴賤，女人也可以當(dāng)官，皇后一樣可以改嫁。她雖然還沒找到好目標(biāo)，但卻有此意。

    她拎著丸杖走出屋，李隆基已經(jīng)跑遠了。

    劉邦最近又神秘兮兮的回來了，帶了許多珍寶塞在屋里：“來賭啊。擲骰子，雙陸，下棋。錘丸、蹴鞠、摔跤都行。我動靜皆宜，什么都可以賭?！?/br>
    一想到人間那令人難過的局勢，就情不自禁的在帝鎮(zhèn)中開始踢球，找點樂子，舒緩情緒，這才是正確的面對未來的方式。

    李豫做不到，李適也做不到，但李倓還是被揪過去了。

    李世民：“你和劉邦一組?！睗h武帝一副飽學(xué)鴻儒模樣，竟然說懶得過來玩。

    劉邦不懷好意的摟著他：“他豈敢對你動手，誰敢沖撞開國之君呢?！?/br>
    李淵本來坐在圓木上自己打綁腿，以便奔馳時褲腿不礙事，聽了這話怒而摔球：“你們都讓開，這是高祖之爭?！币村N丸，要么錘你。

    劉邦嘿嘿一笑：“失言失言，兄弟勿怪?！?/br>
    李淵的臉色陰沉，懷疑他一不小心說了心聲。要不然怎么別的開國之君都有神鬼丹，哦也不是都有，劉邦就沒有。雖然早就知道劉邦會做意義不明的挑事行為，但還是為之憤怒。

    李世民：“沒事，讓李豫和李倓與漢高祖一組，不必擔(dān)心，盡管放馬過來，讓祖宗看看你們的本事。這又不是人間代代都有的太子諸王謀反?！?/br>
    唐朝也很愛蹴鞠，軍中蹴鞠就以鼓樂助興，只不過用的球和漢朝的球不一樣。唐朝用動物膀胱吹滿氣，弄成一個氣球，外面用八片皮革縫合，包裹成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球。雖然標(biāo)準(zhǔn)方式也是兩個球門，兩支球隊互相進攻，卻也有別的玩法，一種是比誰踢得高又能落回原地，高過半塔、凌空越飛鳥就贏了。

    另一種方式則是花式控球，手不能碰，球不能落地，兩組人輪流控球，哪組落地哪組就輸了。

    隨手把李隆基抓過來擊鼓助興，他會各種鼓曲，各種花式鼓點。

    皇帝李純死后，去看了看自己的郭貴妃，那是曾經(jīng)的正妃，也是太子生母，郭子儀的孫女，郭噯和升平公主的女兒。是個美人。他始終沒有立后，找的借口不少，除了擔(dān)心后門勢力之外，還有擔(dān)心皇后不容許后宮有寵。其實也沒那么擔(dān)心，沒有幾個皇后敢和皇帝抬杠，不允許皇帝寵幸妃嬪。擔(dān)心的是郭家聲名顯赫，朝堂中根深蒂固，更兼不怎么喜歡這個兒子。他喜歡的是普通宮人所生的長子，一開始被立為太子的也是長子，可是兩年后去世了，最終在官員的百般勸說下，退而求其次立了這個兒子。

    又看了看愛妃杜秋娘，以后再也不能看她輕歌曼舞《金縷衣》，真是令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