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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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和唐朝相比, 開始用植物油炒菜, 有了更多的烹飪方式和調(diào)味品, 但在種植方面沒有什么變化和進步,沒有新的植物品種, 耕種的方式也沒有什么變化。 這趙恒到趙曙父子三代都在抱怨, 自己為什么要耕種, 伯父能不能少喝點酒?父親能不能少吃點飯?這話又不能說。 趙光義正坐在大樹上看書, 自從南北朝十六國時種下的樹苗,到現(xiàn)在算得上枝繁葉茂。有一個樹杈正適合看書, 又穩(wěn)又安全, 還有風輕輕吹過。 趙匡胤剛剛演練了一遍盤龍棍, 看這祖孫三代在旁邊扎馬步, 嘿呀哈呀的喘著粗氣, 一副想抱怨又不敢的樣子,放下盤龍棍冷哼一聲:“你們夠幸運了。百姓們不僅要繳稅服役,被官吏盤剝, 又要遭受水旱蝗災(zāi)。你們在這里耕種,直接就是春種秋收,連深耕細作都不用。如今各人全憑自己實力,劉裕和郭榮憑什么活的風生水起?這哪一樣不是辛苦磨練出來的?看看隔壁唐朝,唐太宗親為教頭?!?/br> 每隔半年,唐朝皇帝們乖乖回來接受檢閱和再教育,被唐太宗依次揍翻一頓,再詳加指點其中的弊病疏漏。 趙曙小聲說:“唐太宗一貫如此啊?!彼屓伺鍎ι铣H自訓練三軍,還親自教人武藝。看起來很弱的唐高宗在眼睛沒壞之前,也最愛騎馬狩獵,他們自己家里還有唐高宗狩獵俑呢。 趙匡胤痛心疾首的想,他那可是親兒孫,你們是我什么?侄子?;斓爸蹲?。 郭榮拎了一只牛犢回來:“趙禎?” 小牛犢渾身烏黑關(guān)聯(lián),毛茸茸,看起來還挺可愛。 一落地立刻開始低頭吃草。 趙禎正盯著眼前的日晷顫抖,他的身體不算差,但是被逼著扎馬步,還要半個時辰,有點過分:“周世宗,你好啊?!?/br> 郭榮一臉嚴肅:“送你頭牛。養(yǎng)大了可以耕地?!彼淖訉O凋零,趙匡胤虛情假意的說要厚待,但等到趙禎時才尋找、加爵。雖然于事無補,但趙禎這一番搜索,讓他知道自己子嗣的現(xiàn)狀,以及一切都還不錯:“趙匡胤,便宜你了。” 趙匡胤點點頭:“嗯。這是犯罪的鬼魂?地府的還會有鬼魂犯罪?” “法律焉能制止犯罪。呵。你以為罪人都和你一樣,做事之前深思熟慮嗎?”郭榮冷笑一聲,一個箭步踩著水缸口上了房頂,居高臨下的看了看,見這里到處都是麥田,只是歪歪斜斜不成片。舊的房舍沒有被推平,淹沒在稻田中看起來有點像荒草中的墳頭。 一大片平整的打谷場,日常用來練武,地面平整,微微能看到一點棍子重擊留下的白痕,看來趙匡胤從來沒有松懈。 趙恒前些天想上房頂,當做高臺,欣賞欣賞周圍不一樣的風景,但廢了好大力氣才爬上去。實在不能理解伯父和父親,或是別人怎么能做到一步上房。 趙匡胤一臉淡定,就當他是在夸自己。這句話里,最起碼深思熟慮是個好詞。 二人一個冷漠一個平靜的凝視了一會。 趙匡胤擺了個起手式:“我兄弟和侄孫都不堪一擊,周世宗能否陪我一戰(zhàn)?”這幾個廢柴打的很不過癮,當年在周世宗麾下南征北戰(zhàn)時,真的很快樂。 郭榮本來就想揍他,又覺得如此耿耿于懷有失大丈夫本色。見他邀請,臉色緩和了許多,一躍而下:“可以?!?/br> 趙恒趁機結(jié)束了扎馬步,他到旁邊去思考一個問題,既然人間的祭品,自己能收到,那自己的祭品玉帝會收到嗎?他有什么感想呢?難道不會因為我如此虔誠恭謹,給一點恩惠么?人們都說可以在山中做祈福,能為去投胎的人超拔加福。怎么就人間的道士不行嗎 唐朝那一個一個又一個吃丹藥吃死的皇帝,之前還敢厚著臉皮嘲笑他篤信天書祥瑞。趙恒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們:朕好歹汲取了你們的經(jīng)驗教訓,沒有吃丹藥,沒有把自己毒死。 皇后們就在旁邊養(yǎng)寵物——蠶寶寶們。 劉娥總是一陣陣無語,只羨慕武曌皇后,活得長生得多,能為丈夫和子孫多承擔一段時間的天下大業(yè)——再多時間也不嫌累嘿嘿嘿。曹后竟然自己結(jié)束垂簾聽政,真是奇怪,等她來了,我必要問問。 趙禎看劉娥嫻靜自然的縫衣服,穿針引線,一點都看不出當年嚴肅可怕的樣子:“曹氏已經(jīng)當了太皇太后。她雖然不得朕心,到是賢明端正?!?/br> 這是一個完美的皇后,教科書級別。只是不好看,長得有一點像大娘娘,所以小娘娘覺得好……我這三位母親之間的關(guān)系真是離奇。生母李氏正在愉快的享用富貴??纯慈思腋舯诘拈L孫皇后和武皇后,倆人嬌艷嫵媚還生得多,我怎么就沒有這么好的皇后呢? 趙曙想起曹太后的外甥女,自己青梅竹馬的老婆:“滔滔很好。”民間都說天子娶兒媳,皇后嫁閨女。雖然聽起來有點倫理上的問題,但這不重要,反正是過繼的。 趙禎揉著腰問他:“你為什么發(fā)瘋?”你又不是朕的親兒子,就算唐朝的風疾代代相傳,宗室倒沒這個毛病,看來只在皇帝間互相傳遞,也不應(yīng)該傳給你啊。 “……太醫(yī)都不曉得,我哪里曉得。”憋得恨了,突然放松下來就病倒了。剛開始他甚至懷疑仁宗不是真的死了,只是試探他什么反應(yīng)。 趙曙還想維持姿態(tài),依然穿儒生衣冠,節(jié)儉的僅有坐席和書箱,對現(xiàn)在的生活倒是很適應(yīng),唯有一點不行,那就是太宗時常抓他們的武術(shù)訓練,非得學會不可。 他們甚至懷疑這是宋太*祖折磨他們的辦法,使用蹲馬步等酷刑,明面上是教育,實際上是折磨。證據(jù)也有,那就是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 郭榮的拳法技術(shù)卻更加進步,他和很多強手對練,還強行擠進猛將們的俱樂部,在每月兩次的擂臺戰(zhàn)上打的不亦樂乎,很快就把他錘翻在地:“趙匡胤,趙玄郎,你現(xiàn)在不行了,莫非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 “可能是?!?/br> 賀后宋后柔柔弱弱的反駁:“呸!分明是被王安石愁的?!?/br> “分明是為了朝廷不抑土地兼并發(fā)愁,怪我們姐妹做什么?!?/br> 以前說皇帝被酒色掏空,那都是別的妃妾的過錯,現(xiàn)在沒地方賴,她們絕不承認這污名。雖然性格溫柔,也必須得抗爭,更何況現(xiàn)在仨人在一起只能打打牌,說些情話。 郭榮挑眉:“你不看好均輸法、青苗法、市易法、免役法、方田均稅法、農(nóng)田水利法;置將法、保甲法、保馬法?”他倒覺得很好,拿給自己也可以用,有九成革新很正確,至于在實際cao作上嘛,只貶官不殺人,什么法律都推行不下去。改革最大的阻礙不在民間,在朝廷。 趙匡胤知道他會怎么看,這位陛下當年也是嚴刑峻法,只要違法就殺掉,由此才快速制造了盛世,整頓風氣。 他搖搖頭:“看起來有效,只恐改弦更張不能順應(yīng)人心。還有貪官污吏趁機取利?!?/br> 皇帝們都想不出來貪官污吏會如何貪污和勒索百姓,畢竟在這方面,他們才是專業(yè)的。 趙禎嘆了口氣:“我大宋何至于落得一個積貧積弱的評價?”我干的還不錯呀。 趙恒沉思良久,緩緩說:“王安石說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說的倒是不錯?!币皇撬F(xiàn)在變成了鬼,他差點在劉娥的碎碎念之下變成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F(xiàn)在雖然相信有鬼神,但更相信人應(yīng)該自強不息,不要寄希望于虛無縹緲的‘庇佑’。 趙曙感覺自己要被扣一口黑鍋,就悄悄溜走。 周宋兩代皇帝開始探討王安石變法,以及反對黨司馬光,還有夾在二人之間跟誰都是朋友的蘇軾。順手把趙光義從樹上叫下來。 趙匡胤:“你又不是猴。就算是動物,你也是個熊,上樹干什么?!?/br> 郭榮嗤的一笑:“熊會上樹?!?/br> 趙光義無縫銜接:“青苗法嘛,嗯……依我之見,改變制度是一件傷筋動骨的事?!?/br> 郭榮冷笑:“不錯,未免傷筋動骨,就干脆一動不動。令軍士成為賤籍,好漢不肯充軍。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讓他們兼并土地減稅,賦稅加諸于越來越少的百姓身上,百姓為尋避稅,或成為流民,或出家為僧。”皇帝可以想著和士大夫共治天下,但士大夫如果也這么想,那就是僭越。 趙匡胤:“現(xiàn)在還不錯。據(jù)我所知,國力有些提高?!?/br> 這話沒錯,于是結(jié)束了爭論。 …… 皇帝們除了各自忙碌,精誠合作或互相攻擊、攀比,這三種狀態(tài)時常處于交集、并集或同時存在。 李治把父親的個人傳記從‘傳奇’改成真實歷史,然后怎么看都是武俠一類,市面上流行的那些俠客小說,沒有一個比得上他。從少年成名,到一次次驚險獲勝斬殺敵方將領(lǐng),再到后來把敵人變成自己人,二十多歲完成從建國到篡位登基的所有事,呃,他寫完都覺得,只有我阿耶這樣的,才能說是天命所歸。 李世民點點頭:“這正是我自己不寫的緣故?!睔⑷胫貒降子惺裁措y的?輕騎減從殺入敵營雖然危險但是不會死。別的皇帝都在怕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更是炫耀武功式的明知故問。別的皇帝怕,因為他們?nèi)?。自己對臣下的信任和寬容都來自于實力——反正你也掀不起風浪,就放過你啦。 想鄙視一下宋朝皇室的教育,好好的皇帝,天下之主,怎么連百步穿楊的技藝都沒有。就算是以仁而著稱的宋仁宗,還是把狄青辜負到郁郁而終。 前些天狄青在薛仁貴的引薦下見到了唐太宗,納頭便拜,哭的好慘。 李倓問:“高宗的本紀呢?誰來寫?” 武媚娘懶洋洋靠在李妙兒身上:“我早就寫完了。述圣記碑,是五千字還是八千字?將近三丈高的石碑,唔,我親自撰文,兒子抄寫,填以金粉,想起當年夫妻分別,嗚?!碑敃r真的很難過,不覺得高興。李治當時的狀態(tài)很好,眼睛看不見,身體也不行了,不可能再和別的女人勾三搭四。就安靜又好看的曬曬太陽喝喝酒,自己也很放心。就好收藏在府庫里的王羲之真跡一樣,是跑不掉的大寶貝。 皇帝陵前都有碑,大部分沒寫那么多。 李治愉快的捏了捏她的胳膊,他看過那碑帖,也做了一定程度的藝術(shù)夸張,令人愉快。 李淵鄙視他們:“你們說歐陽修修史失實,自己寫的也不真?!?/br> 這有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別拿自己寫的史書給歐陽修看。 武曌試圖打岔:“我看宋朝曹皇后的名利心不重,不知道到陰間之后,是想再續(xù)前緣,還是去做官?!?/br> 眾人意見一致:“她必然想去做官?!?/br> 女鬼的名利心好像不重,但在仕途上都非常努力。經(jīng)過一番優(yōu)秀的輪換淘汰之后,能留下的都是吃苦耐勞,嚴肅謹慎,勤奮不知疲倦的人。 正在這里閑談時,楊堅回來了,他很久沒有回到這片傷心地。他穿了一件彩色的衣袍,儀態(tài)端正:“諸位皇帝,我來送請?zhí)??!?/br> 李淵起身接過請?zhí)豢?,竟然是投胎前的餞別宴,驚訝:“怎么會?隋文帝,何故要去投胎?你們夫妻二人都要離開?” 他驚訝的就好像他沒有暗中出力,逼楊堅去投胎一樣。 楊堅面色平靜的頷首:“早有此意?!?/br> 留下請?zhí)妥吡恕?/br> 李世民一臉無辜的看看左右:“看我干什么?!?/br> 竇惠和武曌互拋媚眼,眉來眼去,心照不宣。李治笑瞇瞇的摸胡子,和李豫、李純、李忱略微對了一下眼神,都擺出一副單純正直的模樣。 長孫皇后慢慢悠悠的說:“他們夫妻都拿到了保留記憶的那種藥。想不到吧?!?/br> 眾人的臉色立刻變了。兩漢皇帝、北魏皇帝及馮太后,宇文邕等北周皇帝,唐高祖,唐太宗,唐代宗,唐憲宗,唐宣宗等唐朝皇帝,外加熱心的郭榮,暗中聯(lián)絡(luò)自己的部眾臣下——他們潛伏在地府的各個部門中,費盡千辛萬苦,痕跡不是很明顯但聲勢浩大的聯(lián)合起來排擠楊堅夫妻,制造出一種人人都對隋文帝敬而遠之的效果,才達到了如今。楊堅雖然服過神鬼丹,可別人也服過,況且要想針對一個人,暗地里的波濤洶涌遠比明面上更有用,也傷人更深。 現(xiàn)在楊堅和獨孤氏在明,他們在暗,一切都好辦,將來去人間走一趟,回來能更改容貌,卻保留記憶,改成隱匿在暗處,倒可以加以報復。 “急什么,等他們離開陰間,再去議論也不遲。” 鑒別宴開在地府最大的酒樓,包下了頂樓一整層,隋文帝和獨孤后自然是盛裝出席,前來參加宴會的同樣都是皇帝皇后。 歌女在席間彈撥琵琶,從楚歌唱到晏幾道、蘇軾的詞。都是已經(jīng)規(guī)定好的。 酒過三巡,眾人各懷心事,口中雖然是食不知味,表面上卻依舊歌舞升平。 一直到酒宴結(jié)束,眾人親自送隋文帝夫妻前往往生池,他們都沒出什么驚人之語,就這么平平淡淡的走了:“有勞諸君為我鑒別,請回吧?!?/br> 但誰都沒能放下心。 …… 閻君們集體表示震驚:“楊堅說的都是真的?” “這些皇帝竟然能聯(lián)合起來,布置天羅地網(wǎng),逼人去投胎?” “北魏和北周怎么可能聯(lián)合起來?” “或許是因為北周被楊堅滅門?!?/br> “他們的舊臣還是舊情難忘嗎?”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記載每個皇帝的股肱之臣的現(xiàn)在職務(wù)的本本,仔細一看,能人就是能人,個個都身居高位。 “沒關(guān)系,他們沒有能力聯(lián)合起來謀反?!?/br> 嬴政非常生氣,快要氣炸了。楊堅被逼走不是什么大事,問題是他竟然絲毫不知情!這說明什么?這說明不論是作為秦始皇個人,還是其中一個閻君,都已經(jīng)失去了一部分的掌控力,信息也不暢通,在這些皇帝找到的所有臣子中,就沒有一個想到向閻君上報?!斑@和抑兼并一樣,稍一放松,立刻聚攏成團。” 暗地里的調(diào)查進行了數(shù)年。 歐陽修來到陰間,很多人都想找他談?wù)?。剛剛到陰間還沒怎么觀察周圍,還在迷惑時,就被一個美貌的女人揪住胳膊:“歐陽修。” “正是?!睔W陽修一看這是幾個女人,頓覺麻煩:“這位娘子,自重?!?/br> 武曌超兇:“呵!老實點跟我們走。” 歐陽修大怒:“你是何人派來,意欲何為?光天化日之下” 武曌森然道:“我就是被你污蔑的則天皇后!” 歐陽修難以置信的打量她,看起來不差,大額頭方下巴,過分的艷麗和強勢,唐朝宮廷風格的裝飾,衣袂飄飄腳不沾地,和別的在地上走路的鬼截然不同,好像是的:“……不是我污蔑的,這故事古已有之?!?/br> 武曌:“呵,修史的人畏首畏尾,想羞辱我,又有諸多事不敢說。頗有馮道的門客之風?!?/br> 就在鬼門下面工作的馮道:(⊙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