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H.ī 一八五、做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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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薛蠻蠻與侍女落水后,眾人立刻去找,可他們乘的都是戲水用的小舟,根本不適合進入湍急的支流,十六心急救人,舟卻被亂流頂?shù)貌铧c翻倒,好在李玄慈最后硬是穩(wěn)住了船身。 這下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連忙靠了岸,去尋家丁與仆役救人,更兼有騎了快馬去報了京兆府衙門。 因是忠義侯與已故長公主唯一的女兒,京兆府尹立刻遣人,并五城兵馬司的人手一同去尋。 而再找到薛家小姐時,已是幾日以后。 先是尋著了那侍女小翠,最后在二里外的地方尋著了薛蠻蠻的尸身。 原本青春鮮妍、正值韶華的身體,被河水泡得發(fā)白發(fā)脹,連原本伶仃的手腕,都腫得將那只本是松松掛著的碧玉鐲子撐得滿溢。 忠義侯去認的時候,面對自己幼女陌生又冰冷的模樣,這樣一個大男人,幾乎要生生背過氣去,踉蹌不能自立,昏倒過去磕破了頭。 最后還薛家那位姨娘忍著悲痛,細細查看了尸身,通過身上小痣,與她幼時入宮伴讀時意外留下的臀上一點凹陷,確認了這是薛蠻蠻。 在場俱是權(quán)貴人家的子女,又是在郊游踏青時出了事,還折了一個身份尊貴的公主伴讀,一時間消息走得極快。 這段時日每每有探訪聚會,面上仍作著花團錦簇,私底下卻如那滴了蜜的污漬一般,引得蟲蟻蚊群嗡嗡而至,悄聲議論著其中事宜。 而這不脛而走的非議,逐漸傳得走了樣。 那日驚采絕艷、暗暗折獲不少芳心的這位“薛家表親”,被當時在河上其他人家的小姐們瞧見,是薛蠻蠻落水時靠得最近的人。 而他的那位小廝,似乎恰巧在她落水之前用槳朝薛家小姐的小舟一擊。 雖然沒人能說得清這一擊是否真的碰到了薛小姐,可“好像”“似乎”“也許”說得多了,再傳到另一只好奇的耳朵里時,便成了“確實”“肯定”“當時瞧得真真的”。 叁人成虎,何況整個京城的權(quán)貴人家,一起添油加醋。 身處醬缸子的風暴中心的十六本人,在這小道消息邁著兩條腿悠哉悠哉將京城大道小道都跑遍了,又再悠哉悠哉跑回來后,才終于聽說了。 還是自家?guī)熜执蛱絹淼?,畢竟李玄慈的性子,便是聽一耳朵都只覺糟污無聊,而金展更是鋸嘴葫蘆,他主子不吩咐,便從來有進無出。 聽了師兄的轉(zhuǎn)述,她有些說不出話來,既有些委屈,又想發(fā)脾氣,剛要張嘴,卻又門牙咬著下唇,將話生生咽下了。 何沖有些奇怪,勸她若是憋屈便罵上幾句,何苦悶著。 十六卻捏著胖拳頭,半天,才看向李玄慈,堅定地說道:“我想去瞧瞧尸體,你幫幫我。” 她不說求,也不言請,直截了當?shù)貙⑿闹兄V吐了個干凈利落。 那雙烏溜溜的圓眼睛,澄澈得容不下一點灰,沒有猶豫,也沒有害怕,只是這樣望著他,背后滿是她自己都沒發(fā)覺的信任和依賴。 李玄慈望著那雙眼睛,只回了一個字。 “好。” 微博:化作滿河星 是夜。 幸好薛家小姐身份高貴,因此沒有收在找到尸首的五城兵馬司的衙內(nèi),而是第一時間送回了薛府,如今正停在薛府。 十六和做賊一般,悄摸地弓著腰,彎成了個熟透了的大蝦米,沿著墻根藏在窗沿下往里進。 然而這樣行得很慢,比那老??觳涣硕嗌?。 十六躬得有些腦充血,眼前一陣發(fā)昏,突見一雙靴子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大步往前邁著,如此磊落光明,半點不似中夜弄虛作鬼,倒像白日入朝為官。 半天沒見她跟上,李玄慈回頭,正瞧見十六跟個駝背老兒一樣,弓著腰,梗著脖,額頭都用力得擠出了紋路,就這樣瞪著他。 “做什么?”他連聲音都懶得放低。 十六語塞,趕緊瞧了瞧四周,顫顫地輕聲道:“不用小心些嗎?萬一被人拿住” 李玄慈挑了下眉,斜飛的眼角里滿是桀驁。 “我看誰敢?” 說完這句,他便大步朝前,愈發(fā)理直氣壯地行走于這內(nèi)府之間。 剩下十六無言以對,急急伸直了腰,又趕緊伸手齜牙咧嘴地錘了下后腰,連忙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