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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可……可她瞧著這樣小,師父你……你怎么能…….”十六還在結(jié)結(jié)巴巴不停,唐元被這倆徒弟氣得只能無奈開口。

    “她易容了。”

    之后唐元便怎么都不肯再多透露半分,因著他傷勢不輕,何沖和十六只好決定先上去再說。

    何沖背了師父起身,十六牽著李玄慈的袖子要跟上,卻被他帶著往另一邊去了,他似乎還停留在某地仔細打量摸索了一會兒,才對十六說道:“走吧,我們也上去?!?/br>
    幾人上去之后,金展早已等候在那,連忙過來搭把手,待見了光明,何沖這才有機會仔仔細細處理起師父的傷口來。

    而金展則悄無聲息地站到了李玄慈背后,得了他一個眼神,就開始細細說起上來之后的事。

    “已將叁皇子交給府中管家照顧,初初上來之時,叁皇子見微光而眼迷,腳步頹萎,久久才能緩和,且對稍高些的人聲都有些驚乍,行為舉止確實是被久囚于地下暗室的樣子,待奴才退出房間后,又悄悄折了回去,聽見叁皇子叫了總管和心腹幕僚來,先是質(zhì)問敲打一番,二人都呼冤枉,只道自己被吩咐主子有大事要做,勒令全府戒嚴,不可打擾,因著時機敏感,他們不敢置言,幾人交談敘話間,瞧著也無甚破綻?!?/br>
    李玄慈聽后并未置言,十六卻明白了他心中怕還有懷疑,輕聲問道:“你是覺得,這其中還有蹊蹺?”

    “如今還不清楚,不過老叁那性子,雖壞了些,卻不蠢,若輕易來個人便能把他囚了,他也撐不到今日,這中間定然還有他的私心沒吐口,不急,慢慢挖便是?!?/br>
    十六點點頭,不說別的,論窺探人心、以言為劍,她就沒見過比李玄慈還鋒利的人。

    今夜如此動蕩,兼著又有人受傷,怕是留宿王府才是各方最便利的,而叁皇子大概驚魂未定,有李玄慈這么個兇神坐鎮(zhèn),他倒還更安心些,早早讓總管來傳話,安排幾人先在府里歇下。

    十六心中還有些不安,李玄慈卻明鏡一樣,叫大家安心住下。

    “他這是想我同他活把稀泥,將這事在皇帝面前遮掩成他想要的模樣,所以千方百計留著我,想串好說辭?!?/br>
    十六明白過來,“他這事有許多怪異不通之處,留在他身邊也好,咱們能刺一刺虛實?!?/br>
    二人打定主意,何沖則服侍著師父歇下,奈何唐元堅持不肯讓府里郎中來瞧,更不讓請?zhí)t(yī),何沖和十六無奈,只能守了半夜,中途十六被趕去歇息,只剩下何沖守在一旁,只等到瞧著師父的臉色漸漸穩(wěn)定了下來,才終于安心。

    這兵荒馬亂的一夜過去,第二天白日剛剛擦亮,清晨石板路上噠噠的馬蹄聲,就叩開了叁皇子府的朱門。

    皇帝的旨意,伴著清晨出攤的煙火一同來了。

    本以為怎么也得提著叁皇子和定王,進宮面圣,然而卻只派了天使于王府上細細查問,將二人所報回稟皇上。

    這足足留了幾乎一夜的時間,早已足夠叁皇子做足紙面上的功夫,連院子里樹下的人耳,都全刨了個乾凈。

    對著天使,叁皇子將自己因墜馬后傷重虛弱,一時不查,被jian人所害,囚于大殿的耳室之中,昨日恰逢定王探望,又巧合降下天雷,正中大殿、引發(fā)異狀,定王察覺其中不妥,方才順藤摸瓜,將人解救出來,奈何賊人狡猾,到底被他逃脫,不尋蹤影。

    這話聽上去大體都是對的,卻在細節(jié)上含糊了許多,將不少要害關(guān)節(jié)都輕描淡寫,一抹而過,例如那最要命的地道,就只字未提。

    李玄慈倒是始終未發(fā)一言,此時預(yù)設(shè)了叁皇子的說法。

    宮里來的天使也未說信或不信,只將叁皇子的話悉數(shù)記下,由副使傳回宮中,接著笑瞇瞇地表示皇帝為表對叁皇子的慰藉,特派天使駐留府中,對叁皇子一應(yīng)大小事由,多加照料。

    無論底下暗潮洶涌,面上卻總是如此的平靜,一副天家和睦的感人場景。

    奈何李玄慈在旁邊,像座化不融、鑿不動的冰雕一樣,將這父慈子孝的天倫圖,硬生生撕開了些不和諧的口子。

    叁皇子經(jīng)此一難,似乎變得甚是乖覺,嘴里說著我見天使如見父皇,怎可有父皇不占正位而小兒腆顏居之的道理,因著主殿受損,就硬是讓出了余下最好的副殿來,供天使休憩。

    待人都走后,李玄慈回了廂房,同眾人說起方才的事情。

    何沖有些奇怪,小心問道:“這樣大的事情,就這般高高提起,輕輕放下?我還以為怎么的圣上也會自己親自審問一番。至于那膽敢冒充皇子的賊人,也得交管刑部,往天下派發(fā)追緝令才是。天家尊嚴怎么容得這般挑戰(zhàn)?”

    李玄慈眼神睨了眼梁上的五爪龍雕,開口道:“皇帝的眼睛,怕是根本沒好?!?/br>
    此話一出,驚得何沖連忙坐直,這樣的秘聞,也只有李玄慈這么個身份,才敢如此輕易說出口了。

    他繼續(xù)說道:“之前他親持家宴,看來不過虛張聲勢,想來病得應(yīng)該更重了,說不定連這平日理事都難成。”

    十六追問,“何以見得?”

    李玄慈指尖在桌面上一扣,道:“皇帝性情自來多疑,怎么會就這樣輕輕放過,何況昨夜這里電閃雷鳴,這般動靜若是換了往日,莫說等到清晨,怕是不過叁刻,這府里都該被禁軍團團圍住??墒墙袢諈s足足等到清晨?!?/br>
    “何況你以為他為何不捉人提了去宮中細問,他是自知自己如今的衰容,若是被兒子見了,不僅瞞不下去,還會激起非分念想。如今京中可就這么一位成年的皇子,若是知道父親老邁病重,甚至到了大權(quán)旁落、控制松懈的地步,你猜這位叁皇子心中會是何種想法?”

    “從這一遲、二松、叁避來看,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皇帝如今自身難保,對朝中、宮中的控制恐怕都大大減弱了,得訊息也晚,手也松了不少?!?/br>
    十六聽完,不禁感嘆,“圣上富有四海,可還是逃不脫生老病死,也不知宮里是何景象,如今都是誰在管著。”

    李玄慈嗤了一聲,“寡人,寡人,自古不外如是。”

    又正色些,道:“皇帝也許久未親臨朝上,一直深居內(nèi)宮,那親近的人也就只有那么一些,要么是服侍的內(nèi)常侍,要么是妃嬪,要么是能出入宮廷的近臣?!?/br>
    說到此處,李玄慈突然聲音凝了一下,接著道:“還有一人,能游走于宮闈之中,比內(nèi)侍身份高,比妃嬪易接近?!?/br>
    十六腦子轉(zhuǎn)了一圈,忽然心領(lǐng)神會,“公主!”

    李玄慈點點頭,“皇子一過垂髫之年便要出閣立府,而公主出嫁前則一直留守宮中?!?/br>
    “小五是個機靈的,從她那說不定能撬出些什么?!?/br>
    兩人說得正起勁,何沖清了清嗓子,插了話進來,“二位,除了宮中的公主殿下,咱們這還現(xiàn)成放著個叁皇子呢,當然,咱倆的身份,是開不了口盤問了?!?/br>
    言罷,便將期期艾艾的目光投向李玄慈,后者略一點頭,是應(yīng)承下來的意思,能從叁皇子那問出東西的,怕也只有這位高權(quán)重的活閻羅才行了。

    何沖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咱們還有什么線索可抓嗎,他們將師父傷成這副樣子,我可不甘心就這樣放過。”

    接著又無奈嘆了口氣,“師父明明就知曉些內(nèi)情,卻遮遮掩掩,甚至不肯讓我們追查?!?/br>
    十六拍了下巴掌,不爭饅頭爭口氣,“咱們是做什么的,咱們不是那衙門里拿人盤問的,撬人牙關(guān)雖不擅長,可占吉卜兇、掐算思謀,卻是咱們老本行,現(xiàn)成擺著這么個邪陣在這,我不信推不出半分線索了。”

    她說得極有志氣,李玄慈泛了點極淺的笑,拋了條線索給二人。

    “昨夜,鉤星大概是靠老鼠掘出來的地洞逃走的?!?/br>
    何沖睜圓眼睛,剛要問他為何當時不說,突然想起自己忙著背師父上去治傷,而十六看不見,這又是個心重的,是絕計不肯撇下十六獨自去追的。

    他有些頹了下來,問道:“逃都逃了,如今怎么追啊。”

    十六卻樂觀,“活老鼠逃了,死人耳卻在啊,那些人耳都是老鼠從各地運進京城里的,多少沾了氣息,咱們總歸試試看,說不定就能追蹤出痕跡呢。”

    說做就做,唯獨那些人耳不知被藏哪了,但偏偏瞌睡碰上枕頭,正是將天使殷勤送到正殿安置完的叁皇子,來謝李玄慈今日的配合。

    無奈熱臉碰上冷屁股,無論他如何放下身段,李玄慈都是不咸不淡的樣子,叁皇子本性到底倨傲,捧了幾句,見李玄慈不搭茬,就冷了神色,敷衍幾句就離開了。

    剩下何沖在一旁暗暗抹冷汗,用肩膀輕輕推了推師妹,剛想同她感慨幾句,卻發(fā)現(xiàn)十六神色有些愣愣,不禁問了句,“十六,你怎么了?”

    十六搖搖頭,小聲說道:“無事,只是覺得這叁皇子的氣味…….”

    “怎么,還是覺得難聞啊?!焙螞_鼻子鈍,絲毫不以為意。

    “不是,不是難聞,是……一點味兒都聞不到了,一下變得乾凈得很?!笔櫭颊f道。

    “嗨,這種皇家貴胄,在那爛泥里受了委屈,現(xiàn)在上來了可不得給自己從頭發(fā)絲到指甲縫都洗得干干凈凈,你以為是我們這些山野之人,淋了狗血也就沖沖了事呢?!焙螞_大大咧咧說道。

    “嗯,你說得也對?!笔菜妓鞑怀龈啵懵犞鴰熜值脑拰⑦@事暫時撂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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