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純從身后探過來，熱情洋溢地問：“聊什么呢？帶我一個。”

    “和你沒關系?！绷直M染將書卷起來，敲了他一記。

    孟爺爺在隔壁市謝家小住了半個月，偶爾會連視頻，大家彼此問候。這半月，宋若和孟璟出于某種不可言說的默契，相安無事，沒為難對方。

    一晃神，某一天宋老師就讓大家把桌椅按照六乘六的方陣排開，作為奧數(shù)的考場布置起來。這次的奧數(shù)采取筆試形式。

    后排多余的桌子，由本人負責搬到上一層樓的走廊放好。

    宋若正艱難地搬著桌子往外挪，冷不防被人接了過去，她一抬頭，只來得及看見孟璟窈窕的背影，她拎著那桌子，跟老鷹拎小雞似的，提著徑直就往樓上去了。

    宋若趕緊追上去，“我自己來?！?/br>
    孟璟不管不顧，開始爬樓。孟璟腿長一截兒，她快走的時候，宋若得小跑才能追上。宋若咬咬牙，有些不甘心，追在后面。

    “你行嗎。”孟璟的聲音仍舊帶著質(zhì)疑。便宜未婚妻的房間，每晚九點多就鴉雀無聲了。玩兒似的。

    宋若不知她問什么，統(tǒng)一答：“沒問題?！?/br>
    孟璟讓桌子平穩(wěn)落地，拍拍手，“考完和你說個事兒?！?/br>
    第6章 是個王炸

    整個考場只有筆尖走紙的沙沙聲，間或誰咳嗽一聲半聲，反而更加襯托出原本的安靜。

    宋若寫得很快。她沒什么理科天分。之所以有底氣，是得利于在孤兒院的一樁舊事。

    每年春節(jié)院長會拿社會各界人士捐獻的物資來分給小朋友們。雖說盡量公平分派，卻也是講究先到先得的。宋若那時候個子小，又瘦，病病歪歪的沒什么力氣，到那兒的頭一年，她聽到消息，哼哧哼哧過去，玩具和故事書都被領走了，只剩下一套六冊的《全國中小學奧林匹克數(shù)學競賽詳解》。院長阿姨笑吟吟地朝她招手：“若若，來，留給你的，是個王炸。”

    宋若不喜歡那幾本看起來灰不溜秋的冊子，內(nèi)容一點也不有趣，比起其他小朋友領到的花花綠綠的童話故事可差遠了。不過，就因為沒什么故事性，才得以長久地保存在她手里，一直沒被人看上拿走。上初一的時候她終于把六本都啃完了。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三十分鐘的時候，她交卷了，是她那考室的頭一個，引起了短暫唏噓。

    她回到孟家，孟璟的聲音帶著些難以置信：“這么快？”

    宋若去桌邊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完，杯子放下，問：“你找我想說什么?！?/br>
    孟璟正玩游戲，將手機放在桌上，往沙發(fā)靠背上一靠，并沒來得及說一句，屋子外邊就有停車的聲音，兩個人都朝玄關那里望著，隨即孟衛(wèi)國就推開門進來了。雖說他臉上一如既往帶著笑意，那笑意卻有點勉強。

    “爺爺?！泵檄Z也看出來了，迎上去攙扶祖父的胳膊，“累了吧，檢查結果怎么樣？”

    孟衛(wèi)國先沒有答言，宋若起身去倒了一杯水，端過來，他喝過了水，才慢慢地開腔，一改以往的戲謔，口吻透著嚴肅。他的左小腦內(nèi)藏了個小小的彈片，這個“非法入侵者”隱居了幾十年，不動聲色，和他相安無事地處著。這次一系列檢查做下來，才發(fā)現(xiàn)了它的存在。如今的難題是要把它取出來。以免引起更嚴重的后果。

    “和你姑姑商量了一下，她陪我去德國做?！闭f完，他似乎松了一口氣，臉上恢復了輕松。

    孟璟靜靜地坐著。

    宋若有些懵。原著里，孟爺爺?shù)恼f法是去國外度假。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所幸她知道這次手術會成功，因為按照原本的劇情，孟老爺子還會康泰地活許多年。也因為他在后邊撐腰，原主才能蹦跶那么久。

    但即使這時候她說手術一定會成功，別人也一定會以為她是討吉利說的套話。穿書這件事，解釋起來實在是很費周折，而且人家搞不好拿她當神經(jīng)病。

    孟姍姍停好車進來了，推開門就問：“爸，說了嗎，兩個小孩兒答應了嗎?！?/br>
    孟衛(wèi)國搖搖頭，“正要說?！背慌陨眢w繃得僵直，似乎還沒醒過神的孟璟招了招手，待她起身坐過來，慈祥地用目光愛撫了孟璟兩遍。

    孟璟周身有些毛毛的，上次爺爺用這樣的目光看自己，看了五秒鐘，隨即就提出，要把便宜未婚妻接來孟家。她心里涌起一陣不祥的預感：“爺爺，您想說什么？”

    “爺爺出發(fā)之前，你和若若把訂婚儀式先辦一辦。”

    “……爺爺應該抓緊時間手術。那種東西，等兩年再辦不遲。我們還是高中生?！泵檄Z盡量讓自己語調(diào)顯得平和。

    “我怕我回不來，看不到你們的婚禮。就一個簡單的儀式?！?/br>
    “訂婚有什么用。沖喜嗎？”

    “小兔崽子，你答應不答應？”孟衛(wèi)國咳嗽起來。

    孟姍姍拍著他的背替他順氣，笑道：“爸爸別動氣，我和她們倆說一說?！?/br>
    書房門吱呀一聲關上。

    今天穿著一身杏色職業(yè)套裝的孟女士盯著對面兩個孩子，醞釀了半分鐘，長舒一口氣，施施然開了口：“手術成不成功，與病人的心態(tài)也有很大關聯(lián)。孟璟，我下面說的這些話，你別不愛聽。你爸出事兒之后，你媽不管你，是誰把你拉扯大，不用我提醒你了吧？就算你不樂意，爺爺提了，你應該完成他的心愿，好讓他安安心心去治療。再說，他完全是為你考慮，你行事沒個章法，縱情任性，是個榜上有名兒的紈袴膏粱，他特意找了宋若這么個懂事兒的姑娘來，給你做主心骨。講真的，你別以為他明面上說是怕若若沒有依靠，其實更多的原因是為了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