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叁章：

    其他孩子被送回了育嬰堂，ling被thronos救下第一件事就是問爸爸mama怎么樣，他們在哪里。

    看著thronos和貝拉面露難色，ling明白了些什么，一聲不吭地抱著thronos，在他懷里嗚咽。

    回去之后ling不久就開始發(fā)燒，連呼出的氣都十分灼熱，面頰通紅，嘴唇發(fā)白。

    對于不會生病的吸血鬼來說，人類的疾病一直是個謎一樣的概念。

    他們目睹這些脆弱的生命，僅僅因為一個小小的傷口，一次摔跤或者吃錯東西就日漸消瘦，臥于病榻，甚至死亡，何況是ling這樣的小孩。

    thronos看著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不住喘息的ling，將貝拉叫了出去，他猶豫一會兒說：“……如果她實在熬不過去，我把她變成同類會怎樣？”

    貝拉嘆了一口氣：“唉……先等等看吧，她還是害怕我們……之前不是也有嗎？您知道的，貴族萊莉把一個人類轉(zhuǎn)化成同類之后，那個人第二天就去太陽底下自殺了。”

    thronos捂著額頭，一種深重的無力感將他淹沒：“我去找找有沒有提及療法的書籍，你先陪著她吧?！?/br>
    他查了很多典籍，拜占庭的、羅馬的、希臘的等等，還有如今現(xiàn)存的一系列療法。包括但不限于，放血、拔牙、燒灼、截肢、鉆顱。

    他一目十行，桌上堆滿了書，看著這些愚蠢的療法，泄氣地攥緊了一把頭發(fā)，沒有能用的。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一本較為破舊的草藥醫(yī)術(shù)書上，那是一本從神秘的東方之境而來的典籍，他買書時對方贈送的。thronos拿起來翻找，好不容易在并不清晰的字體中看到，無葉草、rou桂枝條、烏拉爾甘草和杏仁一起煎熬，能治療發(fā)熱。

    考慮到時間來不及，現(xiàn)在還是白天，他畫下草藥的描述后交給役使，讓他們天黑后出去找，自己先離開去尋找書中提及的草藥。

    為這事一直忙到快半夜，thronos才終于把那一小碗藥端到ling的床頭，把她扶起來：“乖，把藥喝了，喝了會好一點?！?/br>
    ling迷迷糊糊地捧著碗，剛喝幾口就蹙著眉，忍不住想吐，哇得一下把口中的湯藥都吐到了thronos的衣服上。想起叔叔有多在意整潔，她慌張地看著被湯藥洇濕的襯衫：“對不起、對不起……”

    thronos看了看碗里，也差不多了，還剩一小口：“沒事，還喝得下嗎？”

    ling搖搖頭：“喝不下了?！?/br>
    貝拉伸手用打濕的手帕替她擦了擦嘴：“再休息一會兒吧?！?/br>
    ling喝下湯藥后昏昏沉沉又睡著，做著光怪陸離的夢，手軟腳軟地又夢見了那個少年模樣的吸血鬼，那雙紅眼睛像是紅燈籠一樣在她眼前飄。

    thronos洗完澡后讓被拉去休息，自己守在她身邊，看ling的額頭不斷冒出細汗，嘴里念叨著什么。

    他探了探孩子額頭的溫度，依舊高燒不退。

    他不能就這樣看著ling死在他面前，這孩子連十歲生日都還沒過。

    這種包裹著善心的自私是為了拯救他孤獨的靈魂，還是為了拯救面前脆弱的生命？

    他分不清。

    也可以簡單一點，他只是不想這個孩子死去。

    ling感覺到有人把她抱了起來，好像是叔叔……

    她的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看見叔叔的尖牙就貼在她的頸間，毫不猶豫地掙脫，她嚇得用盡全力推開了他。

    thronos的懷里瞬間落了空，想伸手安撫她：“不是要傷害你……這樣萬一你的病沒好，還能活下來?！?/br>
    還在發(fā)著燒的ling大腦發(fā)漲，腦海中吸血鬼的樣子和少年的尸體不斷閃回。她聽不進去，一直往墻那邊縮，面露驚恐：“別……不要，別過來……”

    thronos無奈地收回手，站起來離開床邊，退后幾步：“我不過去，別害怕，重新躺下休息吧?！?/br>
    這種僵持就像彈簧，他壓迫得越緊，ling也會越緊張，當他后退，她才能順著放松下來。

    ling冷靜之后重新縮回被子里坐著，看著一步步后退的thronos，想起叔叔剛剛和他說的話、他找來的藥、她弄臟的襯衫……

    在恐懼的底韻中她掀開被子，向著他的身影跑過去。

    thronos為了不嚇到她，已經(jīng)打算離開，霎時間，孩子的小手抱住了他的腰，他聽見了ling的聲音，悶著哭的哽咽：“……對不起叔叔、對不起。”

    ling是真的害怕，可又不想失去他。

    爸爸mama走了，她只剩叔叔和jiejie了。

    thronos轉(zhuǎn)過身來，把她抱起來，重新抱回床上，替她蓋好被子：“沒事，睡吧，等病好了再說?！?/br>
    一天一夜的高燒過后，ling終于逐漸退燒，呼吸也變得平穩(wěn)下來，thronos懸著的心也終于落下。

    身體恢復之后，ling面色好了些，和他還有貝拉還是很親，但不如以前那樣，親近得那么自然。

    thronos能感覺到ling在強迫自己接近他，好像不能和原來一樣的話，小女孩就會害怕被拋棄。

    也可能是在掙扎，在那次目睹“真相”，看清他的真面目后，擺脫不了陰影。

    無論哪一種，都是在維持著這種如履薄冰式的表面平靜，讓曾經(jīng)的關(guān)系變得岌岌可危。

    這么長久下去，她會崩潰。

    所以thronos開始主動遠離她，讓貝拉更多得花時間照顧她，填補她內(nèi)心的焦慮。

    這種體貼的遠離，反而讓ling的內(nèi)心更加不安。

    她在想為什么之前一直好好的，突然之間叔叔就開始疏遠她。

    他越是要遠離，ling跟得越緊。

    thronos在ling第叁次敲門后，無奈地打開門低頭看著她：“不是讓你去找貝拉嗎？”

    ling立刻抓著他的衣服：“可是我想跟著你，不可以嗎？”

    thronos嘆氣：“不是不可以，但這里面是浴室，你還要跟著我么？”

    ling沒看字，她特地退后幾步，抬頭看了看金屬牌，立刻不好意思起來：“噢，那我走了，去叁樓等你?！?/br>
    小女孩噔噔噔跑開，等thronos洗完澡，發(fā)現(xiàn)ling在臥室等他。

    “有什么話要和我說嗎？”他走過去坐在床邊問她。

    ling絞著手指，想了想，低著頭。

    “那就去你房間休息。”

    ling又蹙起眉來：“可我不想走……”

    thronos認命，把她抱起來，朝她的房間走去：“給你講故事，講到你睡著我再走?！?/br>
    ling這下乖了，窩在被子里專心聽他像以前一樣講故事，直到困得不行，慢慢閉上眼睛。

    thronos給她蓋被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會不自覺地發(fā)抖，他推測也是心理陰影的影響，已經(jīng)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這樣耗下去。

    他可以讓她都忘掉，那些過去，關(guān)于吸血鬼的所有，都能抹去。

    只需要他一滴血。

    thronos摸著ling的臉頰：“……我該把你送走嗎？”

    ling已經(jīng)睡著了，估計是做了什么夢，小聲地叫著爸爸mama，眼淚從眼角流下來，被thronos抹去。

    他想起之前貝拉所說的那個自殺的人類，他拿不準是不是所有的人類都有身份認同的執(zhí)念。

    如果是，他一個吸血鬼要怎么撫育一個人類的小孩長大呢？

    她需要的該是人類成長的環(huán)境，人類的長輩，人類的朋友……

    離開ling的房間后，貝拉帶著一封信函匆匆走過來，告訴thronos，古斯塔夫的兄長不久要找過來。

    畢竟親王的弟弟被他就這樣殺了，不是小事。這位親王也不是省油的燈，不然也不會縱容這樣的弟弟一直作惡。

    thronos用裁紙刀打開信函，聽見貝拉說：“還有一件事，因為古斯塔夫的事，您的父母最近也要回來了。”

    這倒是讓thronos動作一頓，沒想到連他們都要回來。

    那就麻煩了，他不能把這樣一個人類小孩留在這。

    看樣子這件事鬧得有點大，說不準要處理多久。

    要是古斯塔夫的兄長一直不肯罷休，這件事沒完沒了下去，這樣脆弱的小女孩是不可能留在他身邊的。

    即使留著，也會早就沒命了。

    “……貝拉，他們最快什么時候會到？”thronos看著信紙問。

    “大概叁天?！必惱睬宄hronos會干什么，說得略為艱難。

    到了真該說再見的時候了……

    ling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thronos就坐在她床邊，一睜開眼看見他，ling承認她還是有點怕，不過仍固執(zhí)地伸手去拉他。

    thronos笑著把她抱起來，像以前一樣把她舉高：“這幾天有想去的地方嗎？帶你出去散心?！?/br>
    ling自從那天后，幾乎沒見叔叔笑過，看他笑了，她心中莫名輕松很多：“都可以，去哪里都行?！?/br>
    于是thronos一個吸血鬼，帶著她去看日出，下山在林中漫步，去看鳥巢中嗷嗷待哺的禿毛幼鳥和成群返回的飛鳥。帶她去湖上泛舟，仍由她自由自在地伸手擺水，和她一起拉著桿釣魚，回來做給她吃。去看山頂?shù)穆淙?、繁星，教她辨認星辰和星座，如何通過星星確定方位。

    回來的路上，thronos問她：“l(fā)ing，你還害怕我嗎？”

    ling正沉浸在快樂的氣氛里，突然聽見他問這個，一時沒答上來。

    恐懼會逐漸淡去，但這需要足夠的時間，跨越心理陰影也是。

    thronos沒聽見回答，倒也不在意：“沒事……會忘的。”

    ling還想說些什么，抬頭看見叔叔的雙瞳在夜色中變得血紅，那種恐懼感又漫上來了，她不自覺地揪著他的衣服叫叔叔。

    thronos把已經(jīng)被劃破的食指放在她的唇邊，將他的血抵進去。

    ling感覺到血腥味在口中漫開，心臟猛地一震，全身不受控制地僵直。

    “睡吧，寶貝……醒來就好了，一切會變成你想要的樣子?！?/br>
    叔叔的聲音在她耳中就像是教堂傳來的悠遠詠唱，她明明不困，卻難以抵抗地睡了過去。

    thronos抱著孩子去了城鎮(zhèn)上，沒有回去。

    他已經(jīng)計劃好將她帶給誰撫養(yǎng)長大，也想好他會以怎樣的身份保護她、接近她、看著她。

    往后的生活，對她來說，會是一個重新的開始。

    她不必憂心于過去的恐懼，不必委屈自己一邊害怕一邊還過來親近他討好他，不必和他成為一樣的夜行生物。

    她仍舊是人類，會以人類小女孩的身份長大。

    時間過得太快，等他處理完棘手的事情，小女孩已經(jīng)剛好十歲了。

    他扮作神父，久違地又見到了她。

    ling還是ling，只是長高了一點而已，乖巧、討人喜歡的樣子沒有變，比以前多了更多的活力和勇氣。

    只不過，再見到她時，女孩陌生的眼神還是讓他的心沉了一下。

    ling和以前一樣，并不喜歡教會，所以thronos能和她見面的機會也不多。

    他盡力在閑暇之余多來看看她，除了每年一次的她的生日，否則thronos不會特地出面去找她。

    他留在教會，處理著其中可能會給她添麻煩的人和事。

    直到他聽見主教的那個決定，他們要把ling帶給他。

    不可否認的，在他自己都以為已經(jīng)沉寂的心中，有什么東西又泛起了波瀾。

    他在卑劣地竊喜，他們終于能夠睽違已久地迎來重逢。

    所以這次他沒有干涉。

    他已經(jīng)想好，只要她回到他身邊來，剩下的事都不用ling再去cao心。

    他甚至回去將這件事告訴貝拉，讓她吩咐役使們把城堡重新裝飾一遍，過舊的東西除了古董全都換成新的，為了迎接已經(jīng)長大的小女孩。

    他叮囑好之后又化作神父回去，剛巧看見ling盯著那個懺悔閣，thronos猜測她想走進去，和當值的神父換了班。

    女孩如他所愿進來了，他想聽聽她要說什么。

    是受夠了教會？還是受夠了人類？

    可是她獨獨沒有，她又重提了那個詞，她說她害怕，她并不想去。

    thronos撥動著玫瑰念珠的手頓了一瞬，一種巨大的挫敗感淹沒了他。

    好像這么多年過去，他們的關(guān)系卻還是回到了最糟糕的那一點。

    即將再次見面，她對他，也僅僅只有畏懼。

    于是他又輕易地放棄了。

    他放棄要留下她的想法，等他們把人送過來，他就會讓人再把她送回去。

    這一面見不見，似乎也沒有什么必要了。

    反正他會一直在她身邊，哪怕ling并不親近他，也不熟悉他，甚至并不知曉他。

    結(jié)果令他沒想到的是，教會竟然把她一直放血送過來，thronos氣得恨不得當時就回去把他們撕碎。

    這一回真沒有沒有別的辦法能救她，這樣大量的失血，她很快就會死。

    他看著懷里虛弱的女孩，想著她在懺悔時說的那些話，認命地咬上去：“該死……”

    重聚的幻想被打碎，他又變回了那個讓她害怕的吸血鬼，沒有了任何能偽裝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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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育嬰堂就是中世紀的孤兒院。

    無葉草、rou桂枝條、烏拉爾甘草，即麻黃、桂枝、甘草，外加杏仁，確實能治發(fā)燒風寒。我要夸一句，比起西方早期那些療法，我國的中醫(yī)真的是，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