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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酒樓聽了這一陣,才知曉,與她有同樣心思的人,不在少數(shù)。想必先前路遇的,有往后的同門。也有即將要爭奪入門名額的對手。所以此事說來好笑,明明修道之人最講究一個清靜無為。 可要想入門,竟然還是要爭個頭破血流…… 酒樓的小二搭著條白色的手巾走上來,點頭哈腰問君芷可要點菜。 確實鮮少有人來酒樓喝茶的。這在一眾食客之中顯得猶如異端。 君芷無心酒飯,結了賬便出來。 朗朗乾坤,炎炎烈日,她面紗復又放下來遮住臉。緩緩往東走。 據(jù)說,走到這瀛洲島的極東之地,就是瀛洲山。 自那迎客松酒樓出來之后,又行了半日,暮色漸濃,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在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尷尬地段。所幸再往前走了半里地,有個破廟。君芷雙手合十在心里嘆了一聲。 誰知……才一進去便被嗆了幾嗆。 原來里邊竟然并非空室,有著極為濃烈的香氣。 凡間的香薰不是這個味道。 這種細密幽微,沿著鼻子直透腦門兒,讓人一聞便暈暈乎乎的香氣,很邪門兒。 荒野之地,多半是妖。 君芷抬袖子捂住嘴,沒讓自己吸進第二口。 凝神細看之時,只見窗下一對交頸鴛鴦,卻是體態(tài)纖纖的兩個女子,似乎正行雙修之術,細細的嚶嚀聲比室內的奇香還要銷魂蝕骨。 君芷瞬間面色酡紅,轉身就要走??刹坏人叩介T邊,轟然一陣妖風刮過,破門便哐啷一聲合上了。 耳后有乍一聽媚極艷極,細一聽卻冷極的笑聲:“既然來了,何必又走?” 君芷依然用袖子捂著口鼻,低聲道:“在下誤入寶地……” “沒有誤入這種說法。”那個聲音似乎靠得更近了幾分,“既來之則安之,閣下也是趕著要去修煉之人,那山上的道士脾氣都又臭又硬,整日要你打坐念經(jīng),哪有我這雙修和合之術來得有趣?你就不要趕路,入我門下,如何?”末了又是一陣極為駭人的笑。 君芷察覺那邪魅的香氣漸漸沁入肌理,頭腦有些混沌起來,然則甩了甩頭,還是正氣凜然說出一句:“在下所求的,本來也不是有趣,在下……” 接下來的話,說不成了,她覺得嗓子眼被封住了一般。緩緩的,覺得自己躺倒在云錦之中,柔軟之中有人湊將上來,呼吸落在她的脖頸處,那氣息越來越近,君芷知道大事不妙,拼著靈臺的最后一絲清明,僵住的手強行動了動,抽出腰間的匕首,刷地一聲,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剎那間,詭異的奇香被血腥氣沖淡。 十指連心。 痛覺讓她驚醒,從地上爬起之后,她直接往那扇破門撞過去,還好,一撞就開了。沒命地跑。不知跑了多久,暮色由濃轉淡,再跑了一陣,竟然又是清朗乾坤,天邊懸著毒辣的日頭。 “……”君芷確信方才真是陷入了幻術之中。 沒成想出師不利,還沒摸到師門,先被妖精擺了一道。 超脫輪回,如今看來真是遙不可及的一個夢,白日夢。 心中酸楚,她便越發(fā)急了。誰知,這一著急不要緊,腳下一絆,像是踩到什么了。軟塌塌的。 急忙去看時,一團灰不溜秋毛乎乎的玩意兒。 天知道又是什么鬼怪! 君芷提醒自己不要上當,甩了甩頭,打算接著趕路……可才走了一步,便被什么爪子抓住了。 心頭大駭,莫不是又要來個精怪作祟? 低頭瑟瑟去瞧時,只見這灰不溜秋的一團已經(jīng)化作人形,約莫七八歲幼童的身量,她低頭時,正逢這幼童抬頭,兩相對視間,君芷便看到一雙絕美的眼眸,水光瀲滟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滾下淚來。 “叔叔?!遍_口是個女童的嗓音,“你踩了人家的尾巴,就這樣走掉嗎?” 第4章 人間絕味 藥鋪里,君芷和掌柜相持不下。 先前算她對此地多有誤解,一廂情愿以為此島唯有品格端方的仙家。實則不然,普天之下,無論何地,都是龍生九子,種種各別。尤其瀛洲這等鐘靈毓秀之地,對于虔心求道之人固然是夢幻仙鄉(xiāng),對于那些想要蹭個仙緣早日成仙的精怪,更是別具吸引。 而住在這里的凡人,就更是千姿百態(tài)了。 君芷的手指讓自己割破,因是不甚清醒之時為之,下手有些狠,右手的食指堪堪見骨。若放任自流,恐變生不測,思之再三,她還是進藥鋪買些金創(chuàng)藥,打算自己沿途敷用,如此既不耽誤行程,又不至于坐視傷口惡化。 她沒想到的是,此間藥鋪的掌柜,竟然坐地起價。 一小瓶外敷的藥粉,開口就要價十兩銀子。她雖然生在皇家,年幼之時卻常出宮走動,知道十兩銀子,普通的四口之家,足可用它過半年。因此與這掌柜說理。 掌柜乃是一的中年男子,態(tài)度甚是倨傲:“看閣下的氣度,非富即貴,不差這十兩銀子罷?” 君芷確實不差錢,但她是個死腦筋,緩緩道:“照掌柜的意思,若我有黃金十萬,你這一瓶藥粉便要賣一百兩嗎?凡事逃不過一個理字去。不說遠了,在下方才從酒樓出來,那里幾位仁兄的桌上盤碗森列,滿滿的魚rou,結賬時才不過一兩紋銀?!?/br> 掌柜把鼻孔對準她,嗤地一聲笑道:“魚rou?我說客官,您不但手受傷,這腦子也不大好使啊,我現(xiàn)給你肥雞大鴨子,你能用來療傷嗎?我這瓶藥粉雖然看著不起眼,但它勝在可以救命,怎么可以同魚rou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