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曾是大長公主最喜歡的地方。”

    “你瘋了？還敢提起大長公主？”

    草叢里的竊竊私語傳到了衛(wèi)天璇的耳，還沒等她想起了這個大長公主是什么人物，便聽見了另一道嬌滴滴的聲音，扭著身子在一群宮女的簇擁下過來的，可不就是那高玲瓏嗎？她的一雙眼睛紅腫，形容憔悴，在瞧見衛(wèi)天璇的時候，面上浮現(xiàn)了那股既委屈又欣喜的神情來。在宮廷，妃子們的眼線也從來不少，這一聽說皇帝陛下去了哪一個地方，便變著法子來偶遇呢。衛(wèi)天璇心暗笑，可是面上仍舊不動聲色地望著高玲瓏。

    “圣上，您似乎是郁郁寡歡，妾帶您去一個好地方吧。”高玲瓏在屈身行禮后，便自發(fā)地像是一條蛇般纏上了衛(wèi)天璇的臂，一臉?gòu)汕蔚男θ荨?/br>
    衛(wèi)天璇不動聲色地掙開了高玲瓏，眉眼多了幾分的興盎然，她一挑眉道：“哦？玲瓏欲帶朕前往何處？”

    衛(wèi)天璇的這一句詢問讓高玲瓏的臉上喜意更濃，她不再惦記著自己被衛(wèi)天璇甩開的事情，而是對著宮女們使了個眼色，讓她們在前方迎路，而自己則是跟隨在衛(wèi)天璇的身側(cè)，一張嘴喋喋不休。時而詢問著皇后的病情，時而又訴說著被冷落的委屈。衛(wèi)天璇原本沒什么神情，只不過在到達了目的地的時候，面色驟然間一變，眉頭緊緊蹙起，她一偏頭瞧著高玲瓏，卻見她笑得從容而得意。

    高玲瓏一臉邀功的神情：“圣上常欲往民間市坊，感受百姓之樂，如今宮自有市坊?！睂m如鬧市，以太監(jiān)為商販、宮女們?yōu)橼s集的婦女，其還間雜著不少的宮妃，作為市令出現(xiàn)，殺豬宰羊、沽酒買rou，瞧上去好不熱鬧！再看高玲瓏的神態(tài)，不以之為荒唐，想來給衛(wèi)天衡出了不少的餿主意，難怪衛(wèi)天衡最寵幸的妃子便是她。

    “圣上不開心么？”高玲瓏笑了笑，她拉著衛(wèi)天璇的袖子，帶著她往一旁的宮殿走去。這才靠近殿門，便聽見了一道道慘烈的呼聲，濃重的血腥味在整座大殿蔓延。高玲瓏面不改色地前行，知道殿的一個方形深坑處才停住了腳步。她指著里面頭發(fā)散亂、面容扭曲而瘋狂的人道：“圣上，您瞧她的身上，都是些毒物，不曉得支撐到幾時?！迸绖拥男印⒂蝸碛稳ネ轮抛拥亩旧?、蠕動的毒蟲，衛(wèi)天璇見慣了江湖上的各種場面，可是在看清楚這東西的時候，也產(chǎn)生了一股作嘔的沖動。高玲瓏和衛(wèi)天衡他們都是什么人？能夠做出這種事情來？

    “圣上，您當初說的，喜歡聽見他們痛苦的喊聲呢，你還說——”高玲瓏挽著衛(wèi)天璇，眸光閃了閃道，“還說將皇后扔進去?！?/br>
    衛(wèi)天璇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了，她單壓在了高玲瓏的肩頭，冷淡地開口道：“玲瓏你是朕的愛妃，愿意入毒坑博朕一笑，對么？”她的神情不似是開玩笑的，高玲瓏的笑容越來越勉強，在發(fā)現(xiàn)自己被衛(wèi)天璇牢牢鉗制著的時候，面色驟然間發(fā)白，是她自己得意忘形了，被天子寵愛著就忘記了前車之鑒。毒坑里的人已經(jīng)失去了生，任由毒蟲爬滿也不再尖叫，衛(wèi)天璇很想將高玲瓏推進其，可到底還是克制住了這種沖動，她猛地將高玲瓏甩到了一邊，正打算下填滿毒坑的命令，便聽見一聲“皇后到”！

    宮廷發(fā)生的鬧劇終究還是傳到了裴荇的耳，不管出于什么立場，她都應(yīng)該進行勸誡的。衛(wèi)天璇與匆匆忙忙踏入殿的人打了個照面，見她換上了鳳袍鳳冠，面色如寒霜，頓時心一寒，她的眼神顯然是將自己當成高玲瓏那一伙兒，享受這等慘無人道的事情。

    裴荇的視線從高玲瓏的身上掃過，最后才停在了衛(wèi)天璇的身上，她咬著發(fā)白的下唇，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將皇后冠摘下放在了地上，一叩首后才開口道：“妾懇請陛下——”衛(wèi)天璇還沒等她說完，便一個箭步向前，屈身將裴荇給扶起，她認真道：“我會下令填了這毒坑，至于宮鬧市，絕不會有第二次，皇后大可放心。”她這話說得急，不經(jīng)意間有些變調(diào)，露出了些許自己的原聲來。

    這下子輪到高玲瓏面色慘白了，以往她跟天子游賞，皇后來只會挨一頓罵，哪里會出現(xiàn)此等場景？她滿是不安地望著那不肯起身的皇后，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去。她咬了咬下唇，眼擠出了一抹盈盈的淚光來：“圣上——”

    衛(wèi)天璇急著在皇后那兒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哪里管得上高玲瓏的心思？再者她出了這等餿主意，不曉得害了多少的人。衛(wèi)天璇強行扶起了裴荇，將她攬在了自己的懷，轉(zhuǎn)身又威嚴道：“高玲瓏不修德行，殘忍無道，即日起廢為庶人，打入冷宮?！?/br>
    裴荇抿了抿唇，淡聲道：“廢除皇妃之事，需同諸臣商議?！彼螄L不知高玲瓏視她為眼釘，好些時候的事情都是她招惹出來的，便連她的幾次證據(jù)確鑿的追究，皇帝都不曾追究，可是現(xiàn)在輕言廢除皇妃，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嗎？還有別有目的？裴荇的這幾個夜睡得并不安穩(wěn)，那模糊的影像看不真切，她從來沒有想到皇帝會進入她的夢，只是面容又和其他的交雜在一起。

    “此事不必商議?！痹?jīng)的天子是蠻橫獨斷的，衛(wèi)天璇亦然，她一揮，任由高玲瓏如何苦喊，都不曾回頭看上一眼。

    “高貴妃整出這些事情，無非是想博得您的歡心?！迸彳羿托α艘宦?，高玲瓏的下場還可能發(fā)生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天子的保證和承諾最是靠不住。她微仰著頭，望進了那一雙純粹干凈的眼眸，又轉(zhuǎn)了一個話題道，“您相信鬼神之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