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波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7
待由晟離開,由磬才在后頭不忿念道。 趙由晟所說的橋東外祖家,這個橋指安瀾海橋,是座跨海的石橋,銜接泉州與海昌縣。趙由晟的母親,當年,便是從海昌縣嫁到趙家來。趙母姓馮,名喚燕燕,她的祖父是個小官,因家中殷富,才得以跟有皇族身份的趙父通婚。 早上,馮家派來一頂轎子,幾位仆人,前來接趙母和她兩個兒子,護送他們回去省親。 趙母乘轎,由晟兄弟騎馬,主仆數(shù)人,沿著長長的海橋行進。海域廣闊,風帆張揚,石橋上人來人往,人聲鼎沸,海昌縣因海橋而繁榮,富庶。 趙由晟騎馬執(zhí)鞭,走在前面,他的儀貌引得路人注目,他陷在自己的思緒里,腦中一個場景浮現(xiàn):陰沉沉的天,海橋上人影稀寥,一輛馬車匆促從橋上經(jīng)過,載的是十八歲的陳郁,還有已失去生命,無聲無息的趙由晟。 一艘海船在渡頭等候,將啟程前往鮫邑,那是艘明州楊家的大船,船頭風向標上,立著一只鎏金的朱雀。 上一世的事,趙由晟不少記得很清楚,而這個場景,則是他的猜測,他當時已經(jīng)死了,自然非親眼所見。 周身的嘈雜,令趙由晟回到現(xiàn)實,他正經(jīng)過繁忙的海橋渡口,他想起四天前見到的陳郁,十四歲的少年郎,臉上尚存稚氣,一雙眸子清澈地讓人一望到底。 手中的馬鞭握緊,趙由晟拂去些許情緒,他回頭去看弟弟。趙由磬騎在一匹駿馬上,東張西望,十分歡悅,吳信執(zhí)韁繩,小心護著他以免墜落。趙母隔著轎簾,問隨同的女婢:“橋亭到了嗎?” 海橋正中有座供人歇腳的亭子,過了橋亭,就說明海橋已走過大半,離趙母的娘家更近一步。趙母期待回娘家,她出嫁在外,離娘家雖近,不常能回去,她的父母都還健在。 橋亭就在不遠處,亭里滿滿是人,相當擁擠,趙由晟騎馬進入亭子,讓馬兒放慢蹄子,以免撞著人。不知是誰往他身上擲去一顆金燦燦的橙子,他詫然接住,掃視一側(cè)歇腳的人群,見到幾位女子交耳笑語。她們是漁女,強健而勤勞,大膽且熱情。 由晟隨手將橙子拋給身后的隨從,他自若離去,朱馬紫袍,英俊少年郎。 ** 陳宅,陳郁待在房中,房間暖和,火盆里的木炭一直在燃燒。趙莊蝶從室外進入陳郁的房間,舒適地往軟床一躺,叫道:“好舒服呀?!?/br> 他騎馬在街上溜達,被風吹得手臉冰冷,喜歡陳郁的暖房。 墨玉端來蜜餞餅酥,無一樣不精致,拼擺上桌,惹人眼饞,她對莊蝶說:“舍人慢用,奴婢去端份甜飲子過來?!?/br> “可別,牙都要甜掉啦,墨玉,我想喝茶。”趙莊蝶望著一桌的點心,笑得露出兩個酒窩。 墨玉應(yīng)聲這便去煮茶,她開門出去,不忘將門緊掩才離開。 陳郁躺靠在床上,他跟前放著幾樣消遣的東西,有皮影人物,有木雕的魚龍船,還有兩本書。他聽莊蝶說要甜掉牙,他笑語:“阿剩也不愛吃甜湯?!?/br> “阿剩今天去他外祖家,我本來還去找他,想叫他一起來?!鼻f蝶跳下床,小跑到桌前拿點心吃。 陳郁靠在床上,手中拿著一個皮影人物耍戲,說:“許久不見他,他人可安好?” “也沒多久,就四天?!鼻f蝶回到陳郁身旁,手抓著一塊螺酥,他張嘴把螺酥咬去尖角,贊道:“好吃。” 螺酥小小一個,兩口吃完。 莊蝶沒急著再去拿螺酥吃,而是擦擦手,爬上床跟陳郁講述他們前些天在林間馬道的遭遇。他說阿剩險些就被絆馬索絆倒,都是趙幾道那個賊配軍害的。 陳郁聽得不安,問他:“阿剩有哪里蹭傷,摔疼了嗎?” “沒有,他好著呢。”莊蝶雙腿盤起,像個小道人那樣坐著,他將手擺了擺,“就是近來人有些古怪,突然做出大人樣,也不跟人打架,也不帶我玩兒。” 陳郁放下手中皮影,他心里在意,由晟似乎疏遠他許多,這些天沒來過陳宅。以前啊,兩人三兩日就得見一次面,陳郁去找由晟頻繁,由晟也會來陳宅。 “小郁,你是不是生病了?”莊蝶發(fā)現(xiàn)他不僅沒上學(xué),而且顯然一直窩在床上。 陳郁神秘地抬起手,眼帶笑意,拿手去捂莊蝶的臉頰,莊蝶本來懵著,直到對方手貼上,他吃驚道:“好涼!”明明房間如此暖和,可陳郁的手卻很冰涼。 陳郁跟莊蝶說他體溫不知道為什么很低,父親不讓他上學(xué),要請大夫給他看病。不過那位大夫似乎不好請,到現(xiàn)在還沒請來。 莊蝶手臂支在大腿上,托住下巴,他問:“那你會冷得發(fā)抖嗎?” 陳郁搖了搖頭,回道:“我不覺得冷?!?/br> 莊蝶沒聽說這樣的怪病,只是羨慕陳郁生病不用上學(xué)。 莊蝶沒在陳宅停留多久,他還要去城東找趙端河,他吃下兩塊螺酥,喝了一口茶,就跟陳郁告別。 陳郁本來就是趙由晟的朋友,然后莊蝶因由晟才認識他。 “莊蝶,你跟阿剩說我病了,讓他過來看我好不好?!标愑粢膊磺宄约菏裁磿r候才能外出,要在房中待幾天。 莊蝶拍胸脯保證,他回去就跟由晟講,并說自己過兩天還會再來找陳郁玩。 陳郁讓墨玉將莊蝶送出院門,兩人在院門,遇到陳父領(lǐng)著一位黃須番醫(yī)前來,陳端禮說:“這就要回去啦?我讓人送送舍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