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波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30
陳郁漸漸睡去,燈火下,他長發(fā)披肩,一只手拳著露在被外。趙由晟低頭去聽他均勻的低低鼾聲,見他手露在外頭,拉起被子,將手蓋上,沒有直接的身體接觸。 擦拭過陳郁汗水的手帕帶有香氣,趙由晟把手帕留在枕邊,沒帶走。這是條男子用的棉手帕,十分樸質(zhì),是趙由晟隨身之物。 早上,趙由晟起床穿衣,屋外早一片人語聲,昨夜因陪伴陳郁,他睡遲了。陳郁跑他屋里來,正見他要將襯袍拉上,驚問:“阿剩,你受傷了?” 趙由晟肩膀上有片淤青,那是練習(xí)弩機(jī)留下的痕跡。 陳郁著急要拉趙由晟的衣袍看,被他用手臂擋?。骸安皇鞘軅医鼇碓诹?xí)弩機(jī)?!?/br> 因趙由晟不讓挨近看,陳郁只得坐在床上,視他穿衣系帶,自言自語:“又不是士兵,為何要學(xué)弩機(jī),很痛吧?!?/br> 密集地練習(xí)弩機(jī),才會在肩膀上留下這么大片的淤青。 趙由晟淡然:“消遣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導(dǎo)演:他身上辣么香,真得不一起睡嘛? 第16章血色之眸 窗外,殘霞染城,將品香樓的柿子燈照的殷紅,那一抹殷紅映在趙由晟眸中,洇出一片血色。他手中執(zhí)書但不讀,偶爾摸下擱在大腿上的弩機(jī),指腹觸碰箭羽。 弩機(jī)遮掩得好,蓋在一件厚實寬大的風(fēng)袍下。 品香樓的門口,人進(jìn)人出,不時能見到裝扮妖艷的女子身影,來客也多是錦衣男子,倒不令人意外。猶如茶樓招牌上掛的柿子燈已明著提示,到里邊去,可不只是喝喝茶,聽聽曲兒。 趙由晟在等人,他弩機(jī)已經(jīng)使用嫻熟,終于能派上用處。 學(xué)好弓箭,需要長年累月的訓(xùn)練,達(dá)到白發(fā)百中,更是難上加難。弩機(jī)要容易上手得多,準(zhǔn)度也高,而且只需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練習(xí)。 等待中,趙由晟品了口茶,茶水已涼,像從半掩窗外拂來的寒風(fēng),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不同于那家明著是喝茶,實則尋歡的品香樓,趙由晟所在的這家茶坊十分清雅,沒有歌女的靡靡之音,唯有一位茶博士將茶端上來,如無差遣,便就不會再出現(xiàn)。 各式茶坊營生里,有的提供說書,有的提供賭博,有提供特殊服務(wù),自然也有那樣的茶坊,給間小房間,讓客人安靜品茶閱書。 低頭看碗中逐漸淡去的茶沫,記憶里前世的點點滴滴,卻是一一浮現(xiàn)。趙由晟沉陷許久,神色陰沉,他執(zhí)茶碗的手微微顫抖,而額上冒出一層薄汗。 那一年,江南路全線淪陷,敵軍直逼福州。到處在傳,福州守不住,敵軍必將攻打泉州,人心惶惶。 當(dāng)時,趙父在福州駐守,趙母跟隨在身邊。趙由晟和趙由磬兄弟兩人留在泉州城,二十歲的趙由晟,負(fù)擔(dān)照顧十三歲弟弟的責(zé)任。 很快,前方傳來福州戰(zhàn)事失利的消息,趙由晟覺得泉城已不安全,決定將趙由磬送往海昌縣的外祖家。 清早,趙由晟幫趙由磬收拾好行囊,讓吳杵送弟弟去外祖家。 趙由磬明顯不樂意,他扯下身上的風(fēng)袍,用力拋地,質(zhì)問他哥:“母親去福州前,阿兄明明答應(yīng)會照顧我,而今卻要將我趕到橋東外祖家,是何道理?我不去!” 外祖年邁,舅父雖說待他不錯,可他終究是外姓之人,去那兒還不是寄人籬下。本該照顧自己的兄長,卻突然不要他了,越想越難過生氣,正值青春期的趙由罄,內(nèi)心挺叛逆。 趙由晟陰著臉,扯住弟弟的手臂,幫他將風(fēng)袍重新穿上。趙由磬哪里肯好好穿,一再掙扎,叫著:“我不去!”趙由晟作勢揮拳要揍人,趙由磬頓時將身子一縮,咬著牙,眼眶泛紅。 老哥總是這般強(qiáng)勢,不由他做主。 “吳杵,將他押去,交我舅父好好看管,不許回來!”趙由晟話語冷厲。 吳杵和阿錦一起勸趙由磬上馬,他惡狠狠地瞪向兄長,放聲:“等爹娘回來,我要告訴他們,阿兄天天揍我,還攆我去外祖家!” 說畢,還抹了把眼角的淚。 趙由晟神色陰郁,似被什么炙著心般,痛得咬牙道:“盡管去說?!彼昧Τ轳R股,馱著趙由磬的馬奔出院門,馬上的人啊啊地叫,張臂慌張抱住馬脖,吳杵連忙追了出去,拉住馬韁。 趙由磬見兄長這般絕情,憤恨離去,吳杵牽馬一路護(hù)送他。 趙由晟看著弟弟遠(yuǎn)去的身影,神色凝重,時局動蕩,而今福州又面臨淪陷,父母生死不明,泉州很快會成為戰(zhàn)場,讓弟弟去鄉(xiāng)下避兵,他這是未雨綢繆。此時的他,斷然想不到,正是他的這個強(qiáng)硬決定,救了由磬一命。 “時候不早,奴婢給官人換身衣服?!?/br> 阿錦躬身,低著頭不敢看趙由晟,她實在有些怕他。 趙由晟沉郁不言,轉(zhuǎn)身往屋里走去,阿錦緊隨其后,十分恭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