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波 完結+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27
這樣的交談很有必要,從他們口中能獲知海外第一手的信息,這次陳繁主要問他們海寇的事。船上有一位商人正是來自??荇[得最兇的闍婆國,他對于當?shù)氐暮?苡凶约旱目捶ǎf:“往時??芏喑鲎攒愔T島,他們船小,武器低劣,只敢在那兒打劫運丁香的貨船,直到去年,他們開始駕駛大船,徘徊在闍婆的海道上,攻擊過往的海船?!?/br> “他們攻擊的多是中國船,即使追不上,也要朝船上投擲猛火油。我原先搭乘的那艘中國船便是遭遇了這樣的命運,多虧費通事搭救我們?!?/br> 番商一頓感激,雖說他丟失貨物,但身上還有財物,可以在泉州購貨,再隨船返回闍婆。 陳繁很是不解,??芏加凶约旱牡乇P,不會突然離開老窩,還去打劫以前從不敢打劫的海船。他詢問番商,??荞{馭的是什么樣的海船,這些海寇又都是些什么人組成,問得十分細致,甚至還詢問海寇是否曾攻打過劉家的海船。 兄長與闍婆國海商進行交談,陳郁在一旁安靜聽,他不明白哥哥為什么特意問起劉家的船,難道哥哥覺得??芎蛣⒓矣嘘P嗎? 陳郁心中擔心??軙绊懽约业纳猓矒臅沟冒⑹D巧形撮_始的舶商生涯提早結束,希望海商行會能有法子對付???。 午時,市舶司的官員登上船,將貨物和人做了登記,搭船的小海商紛紛攜帶自己的貨下船,水手們從船艙里搬運出大件的貨物,他們汗流浹背口中吆喝,陳郁站在船頭,向兩邊張望海港排列的海船,風帆似林,一望無邊。 有些是載貨歸航的海船,有些則是打算來參加九月海商行會,在這里停泊的海船。 陳郁想,他們家若是還有人充當鋼首,親自率領海船出海,那么泉州海商行會的行老一職,未必會由劉家人擔任。劉家在海內(nèi)外的聲譽都不大好,而自家的父親,當年在海外有義士的尊稱。 隨著年齡增長,陳郁已清楚海商之間表面和睦,私下里競爭激烈,劉家經(jīng)由此次行會,勢力將越發(fā)強大,到時不知道還有哪個海商家族能牽制劉家。 黃昏,陳郁隨同陳繁下船,兩人一起返家,走在路上,陳郁問他:“哥哥,今年運回的香料只有往年的一半?!蔽鐣r陳郁和潘干辦一起盤點海船上的貨物,他留意今年運回的香料不如往年多。 “這趟船沒去麻羅波、奴發(fā)兩地,只在三佛齊購得少量乳香?!标惙笔堑驳艿軉査?,他都會做解答,雖然言語聽起來總是挺冷漠的。 陳郁聽說過這兩個地方,都位于大食國內(nèi),大食國是乳香的主要產(chǎn)地,他問:“哥哥,為何這趟不去大食國?” “本要去大食國,途中突然遭遇大風暴,有一支桅桿被風刮斷,只得折返,停泊在細蘭國修船?!标惙辈⒉浑S海船出航,但是航途的情況,歸航后顧舟師會告訴他。顧舟師記錄一路的航行情況,翻翻他記事的本子,一目了然。 陳郁沉思,好一會,他才小聲問:“這趟會賠錢嗎?” 陳繁淡然道:“不至于,不過是少運些乳香,多付了些修船費而已?!?/br> 回家路上,陳郁心想如果他人在海船上,肯定能讓船只避開風暴,因為他有預知風暴的能力。 兄弟倆走至家門口,一前一后進門,陳繁難得勸慰他一句:“不用想太多。” 陳郁詫然,把頭點了點。他心里知曉父兄從不提他這份天賦,因為沒打算利用,也不想讓外人知曉他半鮫的身份。 陳家有五艘海船,即便一艘獲利不多,另四艘也會有可觀的收益,每年的舶商收入能在三四十萬緡之間。 稱不上富可敵國,但也絕對是富甲一方。 自兩艘海船回港,陳郁跟著哥哥忙前忙后,學會和市舶司的官員打交道,也了解到海船靠港后,不同的貨物會有怎樣的流向,哪些貨物會由官府博買,哪些可以自行銷售。 等他忙過一陣,才想起自己有好些天沒見著趙由晟,不知道他最近在干些什么,應該也很忙吧。 趙由晟確實很忙,數(shù)日前,范投黎搭乘前往中國的海船抵達泉州港,趙由晟與他在番館里商議要采購哪些貨物。不熟悉海貿(mào)的人,可能以為從中國離港的海船只裝運陶瓷器,其實不然,也有絲帛布匹、金銀首飾、燒珠、牙箱之類的貨物。 趙由晟和范投黎經(jīng)過一番討論后,決定采購陶瓷、銀錫器物和瓊州花布。 “鐵鍋、銅盤也有大量需求,不過聽聞中國禁止海船販賣鐵銅,賓童龍官場倒是不禁止鐵銅交易。”范投黎笑語,用修長的手指摸向脖子上佩戴的項環(huán)。他在海港長大,只出海兩次,但他對海貿(mào)很熟悉。 “確實明令禁止,吾國缺少鐵銅,再則戰(zhàn)事連連,需要鐵銅鑄造武器和甲胄。”趙由晟不會為了錢財,去干不利于國家的事。 范投黎問:“除去鐵鍋銅盤,還有其他禁運的物品嗎?” “還有此物。”趙由晟從身上摸出一串銅錢,擱在桌上,他平日出來喝酒,都會帶幾個銅錢打賞伙計。 范投黎恍然:“難怪我上次乘船出港,官員搜我箱子,問我攜帶多少銅錢。我說我只帶十五枚,還拿給他看,他才作罷?!?/br> 確定好要采購的貨物后,趙由晟讓費春江、吳杵與范投黎前往寧縣的陶坊定制陶瓷,他自己則帶周英去城東的商肆,了解銀錫器物和瓊州花布的行情,貨比三家,隨后才讓黃經(jīng)紀和周英一起去訂購。 家里的佃租由趙由晟管理,這筆佃租便被他拿來進貨,他事先沒告知趙母,趙母一向粗心,也從不過問。 將這些大大小小的事辦妥當,趙由晟請眾人到番館喝酒,與范投黎約好九月海船出航。趙由晟無法隨船,他在費春江的介紹下,雇傭一名有經(jīng)驗的舶商干辦,喚蘇勤。范投黎會親自將貨販往賓童龍,再從賓童龍販貨至泉州港,蘇勤與周英會隨船。 蘇勤代趙由晟登船,管理船員,行商,而周英負責記賬。 他們的船不大,船員少,貨物不多,事情也少,賬目簡單,這番安排,就沒什么可擔慮。 夜深,趙由晟攜帶仆人離開番館,費春江同行,問他:“郎君不怕船剛離港,就教??艽蚪伲俊?/br> “吾國海港有水寨官兵巡視,至于賓童龍是劉家常去的港口,更不會有??堋!壁w由晟有前世的記憶,他很懷疑劉家正是近來海寇猖獗的幕后黑手。 費春江笑道:“郎君說話的語氣怎跟大繁一樣,難道都覺得是劉家在背后搞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