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波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43
趙由晟掩去,他放開陳郁,恢復(fù)冷靜,他有過人的自制力,只要他覺得需要去制止,他就能制止,他在前世就是如此。 晨風(fēng)吹拂桃林,花瓣零落,涼涼的寒意,也拂過臉龐,帶走他們身上的熱意。 趙由晟背靠著墻,抱胸直視朝陽,他不再言語,幾片花瓣落在他頭上,他也沒察覺。陳郁接近他,挨著他,把頭靠在他肩上,手不自覺去拉趙由晟的手臂,無意間流露的迷戀和依賴,讓趙由晟摸了下他的臉。 太陽明晃晃爬起,趙由晟說:回去吧。 屬于他們的一宿已過去,他們沒有在黑夜里歡好,沒有體膚相親?;厝サ穆飞?,他們在安瀾海橋的渡口乘船,坐在船上,陳郁不時去看身邊人的臉,看著看著自己臉先紅了。 趙由晟笑著抓住他的手,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兩人明明什么也沒做。 船抵達泉州城,趙由晟把陳郁親送回家,陳繁早已在家等候,他把兩人打量一番,還是如常瞪了趙由晟一眼。 趙由晟和陳郁的關(guān)系,在陳家不是什么秘密,連墨玉都瞧出來了。 陳郁回到自己的房間,墨玉幫他的發(fā)髻解開,重新梳理,還不解問他是哪個笨拙的仆人幫他梳的發(fā)髻,太丑了。陳郁笑而不語,阿剩樣樣都擅長,但是不擅長幫人打理頭發(fā)。 ** 春日里,有一艘歸航的海船捎帶一封信,送至陳家,收信人是陳端禮,而書信人是定居蒲甘國的黎維武。 這封信的內(nèi)容,陳郁不知曉,他只是發(fā)現(xiàn)父親自從讀過這封信后,人突然變得寡言,還經(jīng)常關(guān)在房里。陳郁曾想去問問父親黎叔的信里到底寫了什么,但走至父親屋子,還未開口,便被陳繁攔下。 兄弟倆來到寂靜無人的花廊,陳繁告訴陳郁那封信多半與陳家的仇人有關(guān)。十多年前,陳郁剛出生不久,真臘和占城發(fā)生戰(zhàn)爭,在那場戰(zhàn)爭里,陳端禮失去了他的妻子——陳郁的母親綾娘。 陳繁提起一個人,他說:“多半是有白船休蠻的消息,我聽水手說有海船看到他的船在三佛齊出現(xiàn)?!?/br> 陳郁皺眉,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他不解問:“哥哥,這人是誰?”既然是他家的仇人,為何他從沒聽說。 陳繁不意外弟弟沒聽說過,父親大概從沒告訴過他:“殺害你母親的人。” 陳郁曾猜測過母親是被人所害,父親也很少提起她,也從不說她是怎么沒的。真正聽到母親被殺害,是另一種感覺,陳郁很驚愕。 “休蠻是個半番,另有個名字叫孫水鬼,他出生在三佛齊,父親是個??堋.斈甑氖拢辉柑?,我也只從別的地方聽得二三?!标惙闭J為沒必要再瞞著陳郁,他也已經(jīng)長大了,再說與其他去問父親,不如自己和他講。 “據(jù)說,休蠻在占城王那兒謀得一個職位,掌管水兵,但他本身就是??茴^子出身,仍舊在暗地里做劫掠過往商船的勾當?!甭牭礁浇衅腿说难哉Z聲,陳繁壓低聲音,湊到陳郁耳邊說:“當年父親聯(lián)合海商,打掉休蠻的??艽?,他因此怨恨父親。后來占城發(fā)生戰(zhàn)事,休蠻蠱惑占城王捕抓鮫人領(lǐng)航戰(zhàn)船,一度還尋找過鮫邑?!?/br> 聽至此,陳郁多半猜到了,他的母親就是鮫人,他沉聲問:“哥哥,后來呢?” “聽說他和劉恩紹設(shè)計將父親的船騙往闍婆國,然后派人前往查南捕抓你母親。有人泄露了你母親的住處,但不知道是誰?!边@些事,陳繁大多是從交那惹口中聽得,交那惹目睹了當年的事。陳家和劉家的仇便是那時候結(jié)下,這也就是兩家人為何勢不兩立。 “原來劉家也參與了!哥哥,我母親怎樣了?”陳郁只知當年父親和劉家是競爭對手,卻沒想到劉恩紹竟不惜勾結(jié)海寇對付父親。 陳繁有些不忍,但還是往下說,他道:“休蠻逼迫你母親說出鮫邑的地點,他要捕抓鮫人,其實就是為了錢財,鮫人能賣個好價錢,而傳聞里鮫邑藏有大量的寶物?!标惙鄙宰魍nD,看向弟弟昳麗的臉龐,他曾聽交那惹說過,弟弟跟他母親長得很像:“你母親被逼無奈,將休蠻領(lǐng)往昆侖洋的船冢,引來寄身船冢的海怪,海怪撕碎休蠻的船隊,你母親也被休蠻殺害?!?/br> 陳郁淚落,想來是因此,母親沒有墓,因為找不到她的尸體,她葬身于船冢。 “當年你才幾個月大,休蠻找來查南時,你母親倉皇下將你藏在倉庫,逃過一劫。爹無法撫養(yǎng)你,才把你托付給同是半鮫的妍娘。”陳繁能想象父親當年的悲慟與絕望,他失去了妻子,還有個幼小而特別的孩子,很可能因為沒有母親而無法存活。 作者有話要說:趙由晟:我很有忍耐力的。 導(dǎo)演:我看你也忍不了幾章吧(煙) 第70章 陳端對于十七年前妻子綾娘死亡的事,與其說是刻骨銘心的仇恨,不如說是深深的愧疚與哀痛,以至于他從不愿提起當年的事。 來自蒲甘國黎維武的信,讓陳端禮發(fā)現(xiàn)這么多年來,原來他一直無法寬恕仇人,恨意也好,哀痛也好,都還鮮明存在著。 觀濤亭上,浪濤澎湃,海港熱鬧,不時有船只回港、出港,陳端禮在等一艘船。從收到黎維武的信后,陳端禮便托別人將他的口信帶給尚未遠去的福禮船,這艘船走佛啰安國、蘇吉丹等相對短程的航線。 陳家有五艘海船,每艘海船也都有對應(yīng)的綱首、部領(lǐng)、舟師、通事等職位。福信船的綱首是陳端禮,其余海船則由陳端禮指派一位副綱首,管理整船的人員與事務(wù)。 福禮船的副綱首是陳端禮的一個親戚,叫陳保逾,此人年齡與陳端禮相仿,早年也曾跟著陳端禮出生入死。 黃昏,仍不見福禮船抵達泉州港,按說它今日應(yīng)該抵達,但是海上風(fēng)云變化,也許遭遇如晦的風(fēng)雨,也許遭遇風(fēng)暴,也許是遭遇???,皆有可能。 陳端禮不急于一時,十七年的時光他都等待了,何況是再等待幾日。陳端禮步下石階,見陳郁就站在石階下等他,這孩子安安靜靜的,想來他都知道了。 “幾時跟來,一點聲響也沒?!标惗硕Y拍兒子的肩,帶他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