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飛渡_分節(jié)閱讀_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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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尊越出乎意料地沒有發(fā)怒,反而笑了,凝視著少年毫不退縮地與自己對視的漂亮藍(lán)眼,緩緩說道:“你真的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嗯?你自己給自己謀出斂財?shù)穆纷?,比如那個鶴音樓;交好各方勢力,比如平劍山莊的殷知白和青帝門那兄妹兩個;培養(yǎng)自己的心腹和勢力,比如那個周允紋,天璇堂……當(dāng)然,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摩月教,我的兒,你很好,有野心,有本事,也足夠聰明?!?/br> 北堂戎渡抬頭,眸中微光漸盛,瞳子里閃過一絲驕傲而冷靜的光芒,最后緩緩說道:“野心……爹,我的野心,大概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罷,我不愿意讓別人支配我,掌控我,哪怕是你也不行……否則就像今天這樣,我連一個可能是我親生骨rou的孩子,都保護(hù)不了?!薄?/br> 他與他之間,一開始就存在著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兩個骨子里同樣強勢的人,終究是免不了要互相碰撞的一天,即便彼此間有著最親密的血緣,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北堂尊越的眼角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什么,他眼中有光芒漸漸凝聚,似乎是想要思忖清楚什么東西,然而卻到底沒有想到什么,也沒有說出什么……北堂戎渡笑容淡淡:“爹,你對我的好我從來不敢忘記,有些事,你認(rèn)為是為了我好,可是你卻從來都沒有問過我,我到底要不要……”他說完,一絲笑容徐徐從眼底一直蔓延到唇畔,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不僅像北堂尊越方才說過的那樣,這雙薄唇像極了北堂尊越,甚至就連這個笑容的模樣,也像極了對方……少年笑了笑,如同春風(fēng)吹過了湖面,皺起無數(shù)漣漪。 然而北堂尊越卻沒有看到,也沒有因為對方的話而惱怒,他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地察覺出一絲孤獨的落寞感在心底占據(jù)了一瞬,他忽然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胸腔中有什么感覺是他再陌生不過的,慢慢地生出來,一分一分地生出來……恍惚中,還是在昨夜那開得無法無天的梨花樹下,少年長身玉立,笑語晏晏,道:“百花亦不如父親遠(yuǎn)甚?!?/br> 八十四. 人面桃花相映紅 床前放了一盞半人多高的紗燈,燭焰慢慢舒展著,水紅色的羅帳低垂,一只手些須裸在床外,絳紗的袖子軟而輕薄,里面露出的五指如同幾根玉白的筍尖。也不知過了多久,那手似乎微微一動,片刻之后,有人自床內(nèi)揭起帳子,慢慢坐起身來。 黑甜香沉的一覺,睜開眼,外面似乎已是晨光熹微,北堂戎渡坐在榻上,扯了扯床頭的拉繩,未用多久,幾名侍女就捧巾端盆地進(jìn)到房內(nèi),立在床前服侍他盥洗。北堂戎渡拿起軟豬鬃制成的牙刷,在一只裝有薄荷、硝石、沒食子、冰片、玄明粉、硼砂、青鹽所配制而成的牙粉罐里蘸了蘸,細(xì)細(xì)刷完了牙,翠屏從旁邊遞來溫水,一面道:“公子今日起得倒早?!?/br> 北堂戎渡接過水漱口,然后吐在水盂里,這才道:“餓了,弄點吃的罷。”翠屏抿嘴笑道:“今早有雞汁浸的小籠包子,公子覺得還好?”北堂戎渡點一點頭:“也罷了?!贝淦翑Q了一條熱毛巾替少年擦臉醒神,北堂戎渡只覺得十分舒服而松弛,便在此時,床內(nèi)沈韓煙微微醒轉(zhuǎn)過來,睡眼惺忪的模樣,用手揉了揉眉心,慢慢翻過身,低聲問道:“什么時辰了……” 一名侍女輕聲說了時間,北堂戎渡已經(jīng)套上一件淡煙霞色的單袍,床前兩名侍女正蹲著身子給他穿鞋,聞言便回過頭,微笑著道:“天還沒怎么亮,不用起來得這么早,再躺一躺罷。”一面說,一面已起身下床,平伸開雙臂,任侍女為他穿衣:“我今天去外祖母那里說說話,也有日子沒見她了?!鄙蝽n煙知道這幾日北堂戎渡父子兩人起了嫌隙,鬧得頗不愉快,想來北堂戎渡是想要去外祖母那里散散心,因此便道:“你去也好。只是北堂,堡主畢竟是親長,你是小輩,何必——” “韓煙,你也不用多說?!北碧萌侄蓪⑾掳臀⑽⑻?,讓人給他整著領(lǐng)子,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淡薄的笑,語氣中有著些許漫不經(jīng)心的微諷:“我也不想說些什么——前時那女孩兒有孕一事,并沒有外人知道,卻怎么一夜過后,瞅著我正好在后山林子里練功的時候,父親就恰巧讓人把孩子打掉了……我這碧海閣里的人,看來也不全都是跟我一條心,所以既然人多眼雜,有些話,我還是不說也罷。” 這一番話就有些誅心了,不是下人應(yīng)該聽的,聽因此北堂戎渡這話一落,屋內(nèi)的幾名女子頓時便臉色一白,急忙統(tǒng)統(tǒng)跪了下去,唯有翠屏還給北堂戎渡繼續(xù)往腰帶上拴著荷包玉佩等物,輕聲勸道:“公子……”北堂戎渡也不在意,抬抬下巴示意諸女起來,道:“你們也不用怕,想來應(yīng)該沒你們幾個的事,起來罷,給我梳頭?!闭f著,已坐在鏡子前,眾女這才戰(zhàn)戰(zhàn)而起,按部就班地伺候北堂戎渡梳發(fā)戴冠。 正是春日繾綣,空氣里彌漫著帶有花香與青草的氣味,桃花曼開,輕紅飛擾,一名麗裝少女伴和著悠悠絲竹歌舞之聲,在一株桃花樹旁起舞,正是牧傾萍,只不過剛跳了不多時,她便忽然停了下來,轉(zhuǎn)而朝著不遠(yuǎn)處的一座亭子輕喊道:“姨姥姥,我是不是跳得不夠好?” 此時日色燦若鎏金,春日的陽光帶著薄薄暖意,在地面間鋪下金沉沉的光澤,亭內(nèi)一張小榻上半倚著一名絕色麗人,自是許昔嵋,正揀了面前小幾上的蜜餞吃著,聞言,便輕輕一笑,喚道:“先歇著罷?!蹦羶A萍有些自己和自己賭氣的模樣,跺了跺腳道:“我就不信了,莫非這驚鴻舞我就當(dāng)真跳不好了?”說著,便叫幾名樂師重新奏樂。 許昔嵋款款起身,走出涼亭,笑道:“傻丫頭,你若是真要學(xué),便仔細(xì)看我跳一回?!闭Z罷,水袖忽然一舒一甩,裙擺飛揚間,已似一只蝴蝶一般,翩躚在日光當(dāng)中。 四周花木葳蕤,繽紛吐芳,許昔嵋手臂輕舒,身姿如花枝搖曳,那一股妖嬈嫵媚之態(tài),幾乎讓牧傾萍看得呆了,一曲終了,唯聞余音裊裊,陽光細(xì)碎地灑在地上,幾樹桃花映著許昔嵋含笑如花的雍容眉眼,明艷奪目以極。 牧傾萍又是驚喜又是欣羨,拍掌道:“姨姥姥跳得真好!我以前從沒見過有誰能跳得這么美的?!彼袢沾┲鴾\粉色銀紋百蝶穿花上衣,領(lǐng)口繡有菊紋,下面一條藕荷色繡白玉蘭的長裙,襯得身段十分美好動人,宛若一株新生的春柳,青絲中斜簪一枝點翠步搖,整個人如一朵滴露的芙蓉,嬌美難言。許昔嵋從她眉眼中依稀覓到幾分長姐當(dāng)年的形容,不覺心下軟潤,溫暖的手掌攜了少女的柔荑,笑語柔和:“來,過來坐著說話?!闭f著,就讓樂師都下去,兩人一同回到亭內(nèi),相對坐下。 彼時清風(fēng)送爽,牧傾萍手里把玩著一柄精巧的素紈芍藥花團(tuán)扇,如水明眸好似清亮亮的溪水流過,看著許昔嵋,輕輕咬了一下粉唇,羨慕道:“姨姥姥是怎么保養(yǎng)的呢?看起來簡直都能說是我jiejie……若我日后也像這般,減壽幾年都是愿意的?!痹S昔嵋輕輕一嗤,忍不住笑道:“我已四十多了,還年輕什么?你細(xì)看看,就知我眼角也有皺紋了?!蹦羶A萍笑得如同銀鈴一般,聲音清亮動人,俏生生地道:“您還埋怨吶?我長這么大,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就是您了?!痹S昔嵋牽過她的手,笑著撫摩道:“好甜的小嘴兒!丫頭我問你,你今年可是已經(jīng)十七了罷?!?/br> 少女纖細(xì)白皙的手指持著團(tuán)扇,扇上的明艷芍藥與她妍麗的面容相映,十分動人,牧傾萍點點頭,含笑道:“嗯,我確實已經(jīng)十七歲了?!痹S昔嵋尾指上套著的金鑲翡翠護(hù)甲流光溢彩,隱隱有斑斕之色,輕輕劃過少女的手背,帶起一絲微涼,笑道:“我像你這個年紀(jì)時,連渡兒他娘都早已生了,怎么,你卻還連個中意的男子也沒有么?” 牧傾萍臉色一紅,握在扇柄上的手指不自覺地略動了一下,抿嘴兒道:“您說這個做什么……”許昔嵋笑容豐艷似一株紅薔,道:“這有什么的,我聽說你可是惹得江湖上不少的青年才俊都暗地里傾慕,其中有個蘇青鶴還私下里求過親,只是你看不入眼罷了?!蹦羶A萍臉上微微一紅,吐一吐舌頭道:“我沒說他們不好,也不是看不入眼,只不過我不喜歡罷了?!痹S昔嵋不覺輕笑,口中問道:“哦,那你可喜歡什么樣的?” 牧傾萍雖是未出閣的少女,但她向來生性并非靦腆,況且此處也沒有旁人,因此低頭用手慢慢撥著手腕上的鐲子,半晌才說道:“他么,須得對我好才行?!痹S昔嵋失笑,一雙美眸中波光流轉(zhuǎn):“這算什么條件?也太簡單了些?!蹦羶A萍微微嘟起粉唇,道:“這條件怎么算是簡單呢?我若是喜歡誰,他以后就要一輩子都對我好,永遠(yuǎn)只有我一個人,不能再有其他女人了?!痹S昔嵋慢慢啜著香茶,這才笑著‘哦’了一聲,哂道:“丫頭,這條件可當(dāng)真是不簡單了……何止不簡單,只怕是相當(dāng)?shù)仉y才是?!?/br> 牧傾萍一雙妙目微微睜大,有些不服氣地道:“所以我才討厭那些人,憑什么女人只能一輩子都守著一個男人,而男人卻要擁有許多女人,風(fēng)流多情?難道身為男子,就不能只一心一意地待一個女子么?”許昔嵋笑意繾綣,微微輕嘆道:“男兒多薄情,不過如此罷了?!蹦羶A萍輕哼一聲,手中的團(tuán)扇搖了搖,頭上一雙藍(lán)寶石蝴蝶花顫巍巍地晃動著,倔強道:“從小到大,我的東西都是不肯和別人分享的,何況是喜歡的人呢,如果他不能一心一意地待我,那我寧愿不要,這樣的男子,我牧傾萍才不稀罕。” 許昔嵋眉心輕輕一動,似乎是被觸碰到了什么,她忽然笑了起來,姿態(tài)慵懶地?fù)嵋粨嵩启W,意閑悠然道:“真是的,若是當(dāng)初我……”她笑容漸隱,沒有繼續(xù)往下說,倒是牧傾萍坐在亭中,只覺清風(fēng)拂面,看看今日亦是天高氣爽,空中柔云朵朵,她畢竟是年輕少女,還頗有些孩性,便不覺起了玩心,用手撒嬌一般地?fù)u了搖許昔嵋的手臂,脆聲道:“姨姥姥,您這里有風(fēng)箏么?我今年還沒開始放過風(fēng)箏呢?!?/br> 許昔嵋笑著答應(yīng)了,道:“自然有,前幾天我還看見有幾個丫頭在放呢。”說罷,就喚人來此,吩咐去拿個風(fēng)箏送過來。不一時,有人送來一只燕子形狀的大風(fēng)箏,做得既精巧又好看,牧傾萍十分歡喜,拿起風(fēng)箏便出了亭子,在不遠(yuǎn)處放了起來。 只不過今日天氣雖好,卻并非是放風(fēng)箏的好時候,雖說是清風(fēng)送爽,但風(fēng)力卻是柔和綿軟的,沒有多大的勁道,牧傾萍雖然費了不小的力氣終于把風(fēng)箏漸漸放高了,但沒過多久,那半空上的風(fēng)箏便忽然歪歪斜斜地頭一栽,就往地面墜了下去,亭內(nèi)的許昔嵋見了,亦只是笑。 由于線放得較長,因此風(fēng)箏栽得也遠(yuǎn),牧傾萍懊惱地跺了跺腳,忙微微提了曳地的裙擺,一面握著線棰,一面順著長線就往風(fēng)箏掉落的地方快步走去。 待尋到了位置,卻見風(fēng)箏被斜斜掛在一棵桃花樹上,一名少年正抬起手,去夠樹杈上的風(fēng)箏,那少年頭戴赤金簪冠,穿一件填金刺繡薄羅長袍,修身頎立,發(fā)如黑瀑,雪白的手指已經(jīng)碰到了風(fēng)箏的邊緣。彼時滿樹芳菲開得正盛,花瓣零零星星地墜下幾朵,少年用兩根手指捏住了風(fēng)箏的一角,將其從樹上取了下來,然后轉(zhuǎn)過頭朝牧傾萍所在的方向看去,一眼就掃到了少女手里握著的線棰,笑道:“是你的罷?!?/br> 淺金色的薄薄陽光鋪天蓋地,少年蔚藍(lán)的眸中笑容明澈,人面桃花相映,如幻如霧,牧傾萍只覺眼前忽然似是被明媚的春光刺得有些微微生疼,頓了片刻,才仿佛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笑啐道:“喂,你這小子,怎么又不叫我jiejie了?” 八十五. 卻把青梅嗅 北堂戎渡走了過來,將手上的風(fēng)箏遞到牧傾萍懷里,淡淡一笑:“行,等什么時候你武功比我高了,我就叫你jiejie?!蹦羶A萍惱道:“哪有你這樣的!我可沒聽說過這種事不按年紀(jì),卻按武功來排的?!编街彀扬L(fēng)箏隨便放到旁邊的地上,扯了扯北堂戎渡的衣袖:“不玩了,風(fēng)一點兒都不大,放不起來……走罷,姨姥姥就在前面的亭子里?!北碧萌侄扇螒{她拉著自己走,一面隨口問道:“你不在家里,怎么跑到這兒了?”牧傾萍斜著美眸掃了他一眼:“我怎么不能來,難道只可以你來不成?別忘了,這里是我姨姥姥住的地方……對了,倒是你,怎么今天到這兒來了?” 兩人邊走邊閑談,北堂戎渡嘴角輕揚,卻也笑了,一手取了折扇搖了搖:“我怎么不能來,別忘了,這里是我外祖母住的地方?!彼室鈱W(xué)著對方的口吻說話,以作打趣,牧傾萍知道自己在口舌上是占不到半點上風(fēng)的,便啐他一下,不言聲了,倒是北堂戎渡心平氣和地瞧著四周的景色,腳下不徐不疾地走著,神情和暢,似是不經(jīng)意地道:“噯,數(shù)日不見,怎么覺得你好象胖了些似的?!蹦羶A萍一聽,立時驚聲道:“啊?有嗎?哪里胖了?”一面說,一面連忙用手仔細(xì)摸了摸臉頰,北堂戎渡見她緊張的模樣,不由得嗤地一笑,哈哈笑道:“你還當(dāng)真啦?你們這些女人吶,也太在意這皮相了?!蹦羶A萍這才知道上了當(dāng),惱得從袖子里摸出團(tuán)扇就往北堂戎渡身上打,氣道:“北堂戎渡你這個臭小子!有本事你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