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離sao_分節(jié)閱讀_29
他嘆了口氣說:“五年前那女子一家被殺害,父兄被棄尸荒野,jiejie被強暴致死,兇手便是那五個被害的男子。這兩年,那女子處心積慮要給家人報仇,不惜以身色誘,將那幾人逐一殺了。然而就在兩個月前,她殺了最后一個人后,竟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她把那賊人的孩子打掉了,我找出她的線索,便是三日前為她墮胎的大夫?!?/br> 周棠頷首,可他還是不明白,小夫子怎么就被說成冷血無情了。 洛平看他仍舊疑惑,也不打算隱瞞,接著說:“那天在堂上,我的證據(jù)不足,她又不肯招供,我只好去逼供。” “你用火鉗子燙她了嗎?”周棠所知的刑罰中,他覺得這個最疼。 洛平搖頭:“沒有,我沒有對她動刑?!?/br> 周棠松了一口氣,就是啊,他的小夫子這么溫柔,怎么會傷害一個弱女子,果然那些人都是瞎說的。 “我從那個大夫那里找來了她墮掉的胎兒,在她面前搭了一口鍋,把那一小團rou放進去煮了。如果她不招供,我便讓她把自己的孩子吃回肚子里去?!?/br> 周棠愣在當(dāng)場。 “……小夫子,你開玩笑的對不對?” 洛平笑了笑,在紙上為他布置下新的課業(yè):“這幾天,你就把《戰(zhàn)國策》好好看看吧,別再看許公子的書了。” 周棠回去的途中一直在想,小夫子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那個給他溫暖擁抱的人,那個會心軟陪他入睡的人,那個牽著他一步步往前走的人,怎么忍心在自己的雙手上留下這樣的罪惡?他明明是那樣干凈的一個人啊。 聽洛平親口說出這件事,周棠并沒有感到恐懼。在那一瞬間,他體會到的是一陣刺骨的疼痛。洛平那個無所謂的笑容,像是硬生生在他心上砍了一刀。 究竟是什么樣的過往,可以讓一個人把自己的人性都藏起來。 那樣的人心,難道不痛苦嗎? 周棠想了很久,終于理清了思緒。 他想,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去評判小夫子做的是對是錯。 因為小夫子也許不是一個好人,但他是這個世界上,待他最好的人。 他只愿自己快點長大,以后再遇上那些不得不為的罪惡,就由他來代替他殘忍,由他來代替他擔(dān)當(dāng)。 他的小夫子,永遠(yuǎn)都是干干凈凈的。 ———— 三年后。大理寺。 洛平伏在案邊,提筆,又落筆,似乎在為什么事猶豫。 一旁恭候著他的青年頗感奇怪,他很少見這人如此猶疑不定:“寺卿,這個案子怎么了?” 洛平搖了搖頭:“沒什么?!?/br> 說是沒什么,可他的眉頭一直蹙著,那青年就有些擔(dān)憂:“是不是他們哪里出錯了?” “誰也沒錯,是我自己拿不定主意?!甭迤椒畔鹿P,展顏一笑,“袁序,你幫我沏杯茶來可好?抱歉,總是勞駕你這個少卿給我沏茶,只是其他人沏的茶,我實在喝不慣。” “那是因為沒人知道你要喝那么濃的茶!真是的,累到非要喝濃茶才能提神,你就不嫌苦么!”袁序數(shù)落著他,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給他沏茶去了。 茶端來時,他看見洛平仍舊對著那本卷宗出神,勸道:“寺卿,這案子也不急于一時,若是覺得難辦,過幾日再考慮吧?!?/br> 洛平接過茶盞抿了一口:“好,我知道了?!?/br> 知道他壓根就沒聽進去,袁序無奈嘆氣。 從前他不了解這個人,見他斷案狠絕,便以為他是鐵石心腸,好一陣子都在跟他暗中作對,可相處得久了,他慢慢知道,這人有一顆極柔軟的心。 只是他把自己煉成了鐵石,來隱藏這顆心。 三年時間。 三年時間,洛平已從當(dāng)初從六品的修撰,晉升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當(dāng)年罵他是“沒人性的魔鬼”的小丞正,竟成了他身邊最得力的助手,頂替了他原先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三年時間,朝中局勢大變,皇上立了長子周楓為太子,臣子們開始重新考慮擁護誰繼位的問題。 曾經(jīng)最受寵的萬貴妃,由于私下與臣子結(jié)黨,意圖干政,被打入冷宮?,F(xiàn)在后宮中最受寵的,是馬太師的女兒,被封淑妃。 三年時間…… 洛平想,唯一沒有大變化的,恐怕就是他的小棠了。 那個仍舊在浮冬殿韜光養(yǎng)晦的孩子,雖說已經(jīng)成長得可以應(yīng)付宮里的權(quán)勢漩渦,但還是讓他很不放心。 輕輕敲著面前的宗卷,洛平猶豫著。 到時候了,已經(jīng)到了皇上把他這顆棋子丟棄的時候了。 這些年皇上利用他這個承蒙圣恩的大理寺官員,清除了不少阻礙太子的黨羽,有些是當(dāng)真有罪,有些是懷璧其罪,洛平一一按照皇上的意思辦了。 偶爾,他也上書為誰求過情,只是他自己也知道,那不過是做做樣子,上一世,皇上就沒搭理過他的那些求情。 現(xiàn)在這份卷宗,該是他接手的最后一個案子了。 他會與當(dāng)年一樣,為這個皇上親手造就的巨大冤案代筆寫訴狀。 他會給皇上一個理由,一個把他徹底逐出官場的理由。 這樣他才能自由,才能在那個孩子最需要他的時候,去他的身邊。 只是…… 他現(xiàn)在被罷官的話,那孩子必須要在宮里獨自撐一年。 不知他能不能撐得住這暗潮洶涌的一年呢。 周棠剛剛聽聞那個消息的時候,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逮著蕓香再三確認(rèn)后,又跑去了朝陽宮打聽,得到同樣的結(jié)果。之后他又去了洛平的府邸,那里已空無一人。他還是不相信,最后直沖進了大理寺。 大理寺一個叫袁序的少卿告訴他:“是真的。洛寺卿被罷官了?!?/br> “為什么會這樣?”周棠急問,盡管他已經(jīng)聽了不下五個版本,他還是想再確認(rèn)一遍,確認(rèn)一遍這不是真的。 “寺卿為一個案件代寫訴狀,觸到了皇上的逆鱗?;噬显谡嫜氲铨堫伌笈覀儽疽詾樗虑湟@罪砍頭了,幸好皇上開恩,只讓他罷官十年,說他太過年輕莽撞,十年后再來任職。” “十年……”周棠腦中一片空白。 十年,十年沒有洛平的日子,他要如何度過? 震驚過后,強烈的憤怒涌進他的腦中,他聽見自己理智的弦繃斷的聲音。 十年! 那人不是說永遠(yuǎn)不會丟下他么!那人不是說要守著他直到他得到自己的江山么!那人不是昨天還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懷抱么! 為什么食言…… 為什么要離開…… 他的小夫子……到哪里去了? 袁序看著七皇子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也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