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離sao_分節(jié)閱讀_54
此時洛平已經(jīng)向程管家交代得差不多了,最后給了他厚厚一沓賬簿,讓他帶回通方處理:“這段時間我和王爺都不回去,如果有人拜訪,便說王爺去勾涼視察民情去了,那邊會有人打點。” “好的,洛先生?!背坦芗覒?yīng)了之后,轉(zhuǎn)過身恭恭敬敬地向周棠行了一禮,“王爺可還有什么吩咐?” “沒有,照小夫子說的去辦吧?!?/br> “是,屬下告退?!?/br> 程管家走后,洛平輕咳一聲,問道:“小棠,南山匪是不是要與紅巾寨起沖突了?你有把握能贏嗎?” 小夫子主動問他,周棠心里很是高興,不過回答得相當(dāng)謹慎:“贏的把握不是十成,不過這一仗的目的也不是要贏,而是向他們宣告南山匪的存在?!?/br> “那你也要把損失降到最低。” “小夫子你放心吧,南山匪剛剛起步,我不會亂來的?!敝芴男攀牡┑斑@次是虛放的消息,誘他們來搶我們安排好的一批貨物,我們只要打好埋伏就行,保證不會有什么損失,最多毀壞幾座村舍民宅。” 洛平一愣:“什么叫做最多毀壞幾座村舍民宅?這難道不叫損失嗎?” “這是必要的戲碼啊,哪有山匪不作惡的?應(yīng)該不會很嚴(yán)重的。我們事后會以越王府的名義補償那些人家的,這不是也給王府造勢了嗎?” “小棠,你怎么可以這樣看輕百姓的財產(chǎn)和安危?南山匪是你的部隊,南山腳下的百姓就不是你越王的百姓了嗎?你就這樣糟踐他們?” 見他惱了,周棠有些不服氣:“小夫子,這明明是一舉多得的事情啊,成大事者必然要有所犧牲有所取舍,我這樣做有什么不對?” “所以你就取捷徑而舍百姓?我有教過你這樣的東西嗎?” “這不都是你教我的么,未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小棠!”洛平捏緊了顫抖的手掌,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錯,竟然會讓周棠有這樣的念頭。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反省自己,為什么即使從頭再來,他們之間的誤解也沒有減少。 被怒斥,周棠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囁嚅道:“小夫子,我不是那個意思……” “罷了,是什么意思無所謂?!鄙晕⑵届o下來一點,洛平鄭重地說,“我要告訴你的是,爭權(quán)奪利是一回事,百姓的安危是另一回事。你缺天時少地利,所以你的天下必須是由百姓真心擁戴而成的,在一切剛剛開始的時候,你不可以把賭注押在損害百姓的事情上,如果今后他們得知越王就是南山匪,南山匪就是那個害他們流離失所又假惺惺地補償?shù)脑酵?,那他們還會信任你嗎?” 周棠抿唇?jīng)]有說話。 洛平知道他沒有接受他的勸阻,張了張口還想說,但看了眼旁邊已經(jīng)與他爭執(zhí)過一次并且也沒有聽勸的方晉,忽然覺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無奈坐下,按著太陽xue,周棠立刻走上前來幫他揉揉:“頭疼嗎?你不要生氣了,這件事我們再商量商量就是了?!?/br> 洛平嘆息:“你們什么時候動身?” 周棠頓了頓:“……三日后。” 洛平點頭:“那就明日再說吧,你累了一天了,快去吃飯吧,別又錯過了飯點。” “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我在趙大夫那里吃過了,你和廷廷去吃吧?!?/br> “好,我知道了?!?/br> 廷廷先出去了,周棠也乖乖走了,臨出門時,接下了方晉意味深長的一眼。 夕陽西下,余暉灑進這間房子里,給兩人之間的沉默渲染上一片金色。 “你有什么話要跟我說?”洛平?jīng)]有看向方晉,只是淡淡地問。 “洛平,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固執(zhí)又最自私的人了?!狈綍x說。 “……” “為什么不放手讓他自己去做呢?是你又預(yù)見了什么,還是你不敢讓他邁出這一步呢?你覺得,他還需要依賴你是嗎?” “……” “你錯得太離譜了,現(xiàn)在,不是他在依賴你,而是你想控制他。你害怕他脫離你的意志,但事實上,他早就可以松開你的攙扶了,是你自己不敢放手?!?/br> 方晉說完,靜靜地望著洛平的側(cè)臉。暗金色的光掃過他的眼眸,洛平的睫毛像是承受不住那樣厚重的色彩,輕輕顫動著。 自始至終,他沒有反駁一個字。 只是在夜晚來臨前,他淺笑著說:“方晉,我這里有一個志怪故事,你要不要聽?”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預(yù)告: 我想看一看,大承會有什么不一樣的結(jié)局。 ☆、第三十四章 一夜談 “方晉,我這里有一個志怪故事,你要不要聽?” “什么故事?”方晉坐下問道。 “一個死而復(fù)生的故事?!?/br> “死而復(fù)生?”方晉笑了笑,“好像挺有意思的,你說吧,我聽著呢?!?/br> 于是洛平緩緩道來。 方晉一直知道周棠喜歡看些志怪書籍,想來就是受到了洛平的影響。志怪故事他也看過不少,大多是當(dāng)作消遣的。 他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有一個故事,能讓他如此信以為真,并為之迷惑。 洛平說,有一個佞臣,他自小就想做官,小的時候,每次聽說有官員要路過家鄉(xiāng)的官道,就會跑上幾里地去看。他總是想,要是哪天自己也能坐在那些好多人抬著的轎子里面就好了,那該有多威風(fēng)。 后來長大一些,讀了不少圣賢書,他開始懂得什么是理想什么是抱負,把書里讀來的風(fēng)骨氣節(jié)全都包裹在自己身上,他懷著滿腔熱血上京赴考。那時候他想的已經(jīng)不是什么轎子了,他想的是傳說中最接近天子的地方。 他很幸運,如愿以償?shù)禺?dāng)上了官,只是這樣還不夠,他還想要做更大的官,想要受到更多人的擁戴,想要手握更多的權(quán)勢,所以他又把那些風(fēng)骨氣節(jié)全部從身上剝掉,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官迷。 要說他在那段歲月里留下了什么值得紀(jì)念的東西,那就是對一個女孩子的傾慕,還有跟一個倔小孩的交鋒。在他的眼中,這兩個人雖然都生于皇家,卻與那些骯臟的爭斗沒有絲毫關(guān)系。到底,他還是想在自己心里辟出一塊干凈的地方。 他的仕途起起伏伏,幾經(jīng)輾轉(zhuǎn),最后在別無選擇的時候,回到了那個自己曾經(jīng)一時興起教導(dǎo)過,卻從來沒有抱什么期望的男孩子身邊。談不上什么輔佐,他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容身之處,于是一直跟隨著他。 出乎他的意料,那個孩子居然一步步接近了高高在上的皇位,并最終黃袍加身。而他也終于實現(xiàn)了自己最大的愿望,成為整個朝堂中最接近天子之人。 由于圣寵眷顧,他的地位很不一般,有時甚至超越了君臣之禮,因而很多人稱之為佞臣。不過權(quán)勢在手,他也不可能輕易被中傷。 只是有些東西還是與他想的不一樣了。 一年又一年,他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僅剩的那塊干凈的地方不見了。 那個曾經(jīng)依賴他信任他的孩子對他起了疑心,以三項滔天大罪將他置于死地。 禍國殃民的佞臣死了,可是那個王朝,最終還是走向了覆滅。 那人死后心有不甘,沒過奈何橋,沒飲孟婆湯,在枉死城中燒掉了所有前塵往事,然后重新開始這場人生。 一切重來,他能預(yù)知當(dāng)年所有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結(jié)果,本以為可以趨吉避兇,一帆風(fēng)順,可誰承想,因為他下意識的插手,命運卻走出了完全不同的軌跡。 那個人想看到不一樣的結(jié)局,但他又對通往這個未知結(jié)局的道路感到恐懼,以至于都有些杯弓蛇影。 他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每一步都不會走錯。 如果那個孩子做出了與為君之道相背離的事情,仲離兄,你說他能做到袖手旁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