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離sao_分節(jié)閱讀_116
洛平說:“兩封折子一起遞的,他若要納妃,我為何不辭官呢?” 把這句話在心里饒了兩圈,方晉總算明白了其中關竅,搖頭笑嘆:“如此威脅我們的皇帝陛下,不愧是老狐貍啊……” 因為此事,周棠專門找洛平談了一次話。 他在案幾上鋪了一張生宣紙,提筆揮毫寫了幾個字要洛平來看。洛平上前看了,三個字躍然紙上—— 平天下。 周棠問他:“小夫子,你覺得我寫得如何?” 洛平道:“陛下小時候便可以把‘天下’二字寫得極好,如今這三個字更見風骨。早年的那一絲內斂盡去,筆鋒銳利果決,氣勢如虹,進步了。” “那你知道這三個字是什么意思嗎?” “意思?自然是平定天下、安樂百姓之意?!?/br> 周棠搖了搖頭,握著他的手放在宣紙上,一字一頓地指著說:“平、天、下,意思是,在我的心里,平第一,天下第二。” 平第一,天下第二。 洛平抬眼看他,撞進了他幽深的眼眸中。 “小夫子,你再寫一次我的名字吧?!敝芴恼f,“我最喜歡看你寫那兩個字,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有資格寫下它們?!?/br> 洛平接過他硬塞來的筆,剛落筆時竟有些微顫,后來卻如行云流水,手腕自如地動了起來。明明那么久沒有寫過這兩個字,可是一點也不生疏。 周棠抱著他的腰說著rou麻兮兮的情話:“你擔心的事都不會發(fā)生,一直到我死都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不是不得已,我也不會納妃,就算納妃了,我也不會看他們一眼?!?/br> “陛下,這樣不行?!?/br> “為何不行?” “陛下倘若沒有子嗣,洛平便是大承的罪人,死后會永不超生?!?/br> “怎么可能這么嚴重!” “就是這么嚴重?!?/br> “小夫子你是在太沒情調了!”周棠煩躁地說,“我以為只有那個西昭王才會擔心這種事!子嗣什么的,只要是周家的孩子不就行了!” “陛下說得對?!甭迤胶鋈恍α耍坪跛缇驮诘冗@句話,“那就請讓臣去為您物色一個小太子回來吧?!?/br> “……”周棠在他后頸狠狠咬了一口,“你敢算計我?” “嘶,陛下,一言九鼎。” “好吧,一言九鼎,可是洛卿你就要負責解決侍寢的問題了?!敝芴臄[出仗勢欺人的皇帝嘴臉,扯開他的衣襟,“你要是能給朕生一個小皇子,那是最好的。” “唔……那陛下還是讓臣告老還鄉(xiāng)吧?!?/br> 關于子嗣的問題,洛平其實早就考察過。 老四出海去了,一去好幾年,別說子嗣了,根本找不到他人。 老五花天酒地了一輩子,終于定心了,可是不知道那人是誰。只聽說為了追那個相好,他跑到道觀里修行去了。 老三和老六各有子女,但他們心里對秣城極有陰影,都不愿回京,只愿偏安一隅。 只剩下一個人。 那人如今和妻子在秣城里開了北郊酒肆的分店,生意紅火,只是老板本人很少在人前露面。他膝下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女兒六歲,活潑俏麗,兒子四歲,聰明伶俐。 洛平找到他們,與他們說明了情況。 那人先是有些猶豫,不過后來還是答應了。 他說:“禪院的大師與我說過不少禪理,往日里那些看不開的如今也都看開了。他是個好皇帝,我比不上,但是……”他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也許我的孩子能比得過?!?/br> 洛平說:“你放心,他不會像你一樣被關在那個金鑄的牢籠里,他是你們的孩子,自然要成長在你們身邊,只是仍要接受宮里的那套教導,不知可否由我來教?” “咦?洛大哥你親自教?” “是啊,這樣一來,我便是正經(jīng)的太子少師了啊?!?/br> “哈,你這個官迷,何時才會知足啊……” 酒盞相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知足? 沒有什么不知足的了吧,這一生。 周棠立了太子,對外稱是皇長孫流落民間的遺腹子。 當年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牽涉其中的人也都不愿重提了,于是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下來,沒人敢有異議。甚至有不明真相的人說,這是皇帝仁慈,不求讓自己的子嗣繼位,反倒要讓大承皇位回歸,可見那時候他果然不是有心篡位的。 朝陽宮里整日都很熱鬧。 洛平教導著洛小安和周珉兩個小家伙,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洛小安無心念書,不過意外地精于馴獸,貓啊狗啊鳥啊獾啊都是手到擒來,包括難馴的馬匹,不出一個時辰就跟他親得不得了。 秋獵時周棠獵到一只虎,囚在了宮里,鬧了好幾天不得安生,結果洛小安好奇跑去看了眼,竟然就把它馴服了,甚至可以在御花園遛遛它,后來周棠干脆把那虎賞給了洛小安。 再說周珉。 周珉說白了還是個奶娃娃,才剛剛四歲,話都說不利索,最愛干的事就是窩在洛平的懷里啃他手指頭,抱著就不肯松口。 周棠來看到了,硬生生要把他掰開,結果周珉哭得震天響,洛平哄了好久才好些。 就在洛平抱著他轉身準備喂點水時,他扭過頭,一改剛才楚楚可憐的樣子,一邊打嗝一邊沖著周棠做鬼臉,氣得周棠要抓狂。 不過這孩子也實在太聰明,學什么都快得不得了,教了他三個月,都能背唐詩三百首了,自己還時不時能編個打油的句子出來。 然后他在洛平面前永遠是一副討喜可愛的模樣,在周棠面前就是個搗蛋鬼,可以說他把“裝可憐”和“耍無賴”的技能發(fā)揮到了極致,標準的兩面派。 所以周棠每天都很煎熬。 他心里酸啊,小夫子明明是他一個人的小夫子,可是現(xiàn)在…… 罷了罷了,跟奶娃娃和小笨蛋吃醋太不值了,至少小夫子晚上還是屬于他一個人的。 他們還有一輩子慢慢耗呢。 ———— 大判官手里有著兩本命簿,其中一本正在燃燒著,直到變?yōu)榛覡a。而另一本正在逐漸加厚,隱隱閃著白光。 這兩本都是承宣帝周棠的命簿。 燒掉的那一本中記述著永遠不會有人再知道的事情。 比如當年周棠知道有人要陷害洛平,卻苦于找不到線索,只能將洛平暫時關押大理寺。 后來他查到那人與西昭王族有關,并且因為洛平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王儲地位,鐵了心要殺洛平。于是周棠將計就計,佯裝被洛平的身世徹底激怒,把他關進了無赦牢。 卻不料那人在路上行刺,害他險些就要失去他。 這讓他更加小心,無赦牢是當時他能想到的最安全、最受他控制的地方,他想把事情了結之后親自接洛平回宮,誰承想他還沒到,那人竟倒在了雪地里,心神俱滅,連一句告別都來不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