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第二天我再去看，仍然是沒有沖。

    第二個月葉嵐的加強針又要到了，第一次是我急中生智，又恰巧在那樣的情況下。可這回葉嵐早早地通知了我，讓我跟周磊在家里等著，我就開始盤算對策。

    這些天周磊越來越讓人放心，有時候我實在忙不過來要出門，也會偶爾把他鎖在家里。

    我選了清早出門辦事，可剛將車駛?cè)胪＼噲?，報亭上的頭版新聞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商場購物驚現(xiàn)‘死者’，檢察機關(guān)已介入調(diào)查》

    標(biāo)題倒沒什么……可我居然看見了小胖子背著包逛街的圖片！

    我忙扯了一份出來，一目十行地讀下去。

    越看……我心越驚……

    小胖子不是死了么……

    怎么沒死呢……

    抽了口氣，

    我也顧不上那些破事兒了，趕緊驅(qū)車回家。

    剛進院子，就看見三輛黑色的奔馳并排停在院子里，一股不好的預(yù)感升上心頭。

    三步作兩步上了臺階推開虛掩著的大門。

    卻見周磊一身人模狗樣的穿著休閑西服，襯衫扣子只扣了一半，外套敞開著，頭頂還是那張短發(fā)青皮，耳朵上居然多了一枚閃閃發(fā)亮的耳環(huán)，跟他這身一配倒有點雅痞的味道——正大模大樣地靠在沙發(fā)里。

    身前還站著仨標(biāo)槍似的黑衣人，似乎剛才還在交代什么。

    最讓我不習(xí)慣的是他直直射來的目光——似乎又恢復(fù)了從前的模樣——不，是比從前更加陰冷不動聲色了。

    他抬眼看見了我，勾唇一笑：喲，回家了？

    第章【完整】

    我走過去，他抬了抬下巴,那些黑衣人都出去了。

    沉默地看著一串腳步走到門外,沉默地看著大門闔上,就好像電影的慢鏡頭。

    開車回來的時候,我一直在猜測,在懷疑,可是落在面前的事實卻不容內(nèi)心有半點僥幸。

    自從知道小胖子死去的那一刻,我就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

    雖然始作俑者是葉嵐,但怎么說都是我推波助瀾將他送進了地獄,做了最后的幫兇。

    我的復(fù)仇大計尚未拉開帷幕,卻已經(jīng)有一個人為我而去，而且竟然是和我上輩子一模一樣的死法。

    命運真會跟我開玩笑，祂嘲弄我，鄙視我，將我耍得團團轉(zhuǎn)。

    于是我覺得人生虛妄了，不真實了，所謂報復(fù)變得可笑了，沒有意義了。

    ——可我還是要活下去的，于是我自己想去尋找生命的意義。

    我以為我找到了！

    可為什么現(xiàn)在又要讓我知道——小胖子沒有死？！

    一切都是一個設(shè)計好的局？！

    看著眼前端坐的人，心底原本早已無法理解的‘快意恩仇’四個字，似乎又變得清晰起來。

    周磊見外人一走，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柔和，一副咸蛋蛋的笑模樣看我，似乎在等我驚喜的表情。

    可不知道為什么，周磊這掌控全局的笑容，從以前開始就不止一次地讓我浮躁又憤怒。他總善于在不經(jīng)意間勾起我惡劣而黑暗的情緒。

    畢竟我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我了，沉默地看著一切，我不動聲色地走到周磊的對面，坐下。

    準(zhǔn)備從最無關(guān)緊要的說起，我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微笑道：什么時候打的耳洞？

    周磊聞言瞇起眼，伸出修長的指節(jié)輕撫著右耳：你出門以后剛打的，我這發(fā)型也太丑了，不修飾一下整體造型實在慘不忍睹。

    我岔開腿靠在沙發(fā)上，無所謂地勾起唇角：你頭型挺好，打不打我都不嫌棄。你自己弄不會感染吧，別為了美搞得生活也不方便。

    周磊一聽立即不是人了，拿手把下巴一撐：說道這個，你對我飲食起居的照顧還真無微不至……

    是么？我問。

    周磊打了一個哈欠，靠上沙發(fā)背，得瑟地晃著腿：是啊，真是患難見真情。

    手臂還疼么？

    周磊哼了一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傷處：你也太狠了。這一刀下去，我準(zhǔn)得留疤。

    我笑起來：能清醒過來多好啊。你還在乎這點小傷？

    周磊嘆了口氣，眼中滿是溫柔和無奈：除了我爸，也就你敢跟我動刀子。

    不樂意了？我笑道。

    當(dāng)然不樂意！本來我都安排好了。葉嵐總有有事不能來的時候嘛，到時候給我打針的人，可就是我的人了。還能弄點恢復(fù)劑什么的。就算你不給那一刀，我也能順利解決。你說你瞎折騰什么勁兒啊？

    說著周磊就橫了我一眼。

    我沉吟道：周少真是御下有方。外人都眼看著不行了，還這么多人給你賣命。

    周磊攤攤手：沒辦法。多少張嘴等著我吃飯啊，葉嵐出去這些年，他以為自己還能懂國內(nèi)行情么？

    我頓了一下：既然如此，干嘛不照原計劃？我割了你一刀，把你時間表提前了不少吧？

    周磊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臉上都是玩味的模樣：

    哼，在里面的時候，葉嵐跟我說了很多你的事。我當(dāng)時本來就低谷，又被他這么一攛掇，就半信半疑了?？晌疫€是相信你多過相信他，于是我就想親自看看，多了解了解你?，F(xiàn)在看到了，再瘋下去可就沒必要了。你說的提前不提前，倒真無所謂。反正我最想知道的已經(jīng)知道了。

    既然他提了正題，我也就順著話頭接了下去：在報紙上看見駱煜了。沒死？

    啊，當(dāng)時跳下去撈你的人有好幾撥呢。有一撥一直追到下游撈了半天結(jié)果是他。

    那死的人是誰？我問。

    周磊慢條斯理地舒了口氣，放松地笑起來，臉上滿是穩(wěn)cao勝券的得意：

    以前駱煜他爸在位的時候，外面養(yǎng)了個小三，但一直沒認孩子，后來他爸倒了，女的跑了，留下那小孩也沒人管，就染上了毒癮。

    知道葉嵐在外面把駱煜控制住的時候，我就在國內(nèi)把那小子也控制住了，總覺得能派上用場，但沒想到這么快。

    那家伙跟駱煜本來就長得像，在水里泡的也分辨不出了，再加上駱煜在國內(nèi)沒留過DNA的底，這次對比用的是駱煜他爸的DNA做參照，跟那小子吻合是父子。于是就結(jié)案了。

    閉眼，再睜眼。

    原來，竟是這樣的原因。

    心里存著的最后一絲對他的希冀也化煙而去。

    小胖子的確是沒死，但終究——還是要了一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