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要繁殖多種動物，天空要有多種飛鳥?！?/br>
    一瞬間，整個世界無限擴大，我們所站立的土地變成一片小島，懸崖不再是世界的盡頭，一望無際的茫茫水面包圍了我們，沐浴著陽光波光粼粼。我聞到了咸潤的海風，海豚和飛魚在遠處游曳，躍水而出，報春鳥飛來，在高大的雪松上頂端筑巢，我聽見了巢里有雛鳥的叫喚。

    “這不對，這不正?！蔽衣犚姳澈竽晗宓泥哉Z，繼而是驚恐的大吼，“這些不是我的編程！計算機在獨立修改虛擬世界！你快回來！我們得趕緊回到現(xiàn)實世界！”

    “是的，是的，at10849在修改世界，因為我的指令。”我欣喜若狂地低語，“at10849，讓我看看你還能做什么——現(xiàn)在，天地倒傾！”

    很安靜。

    “怎么，做不到么？”

    魚群跳上了岸。

    它們在我腳下排成了一個單詞：wait。

    起初，只是北方海面出現(xiàn)了一道白線，等它來到近前，我才發(fā)現(xiàn)那是高達幾百米的巨浪，仿佛誰把整個大海掀翻往我們頭頂上扣。同時，大地和太陽向南方傾斜，狼群驚恐地豎起耳朵，尖銳的爪子摳入松軟肥沃的土地，卻依舊控制不了下滑的趨勢。而年襄則在帳篷瀕臨倒塌的時候，毅然決然地喝下了那碗墨綠色的藥汁。他的身影很快在原地消失了。

    然后下一秒，我眼前一黑，在實驗室中睜開了眼睛。

    我躺在手術(shù)臺上，覺得脖頸刺痛，年襄氣喘吁吁地站在我面前，拿著一根金屬針頭。

    我摸向后頸，那里有個很小的孔，年博士走到我身邊打掉我的手，“別碰。上面有麻藥?！?/br>
    “敢情你剛才就拿那玩意兒刺我呀?！?/br>
    “你這種反應遲鈍的人根本感覺不到。”年博士咧了下嘴，像只貓兒，“你只是一下子連接進入了虛擬世界而已。”

    “很棒的體驗……”

    年博士以為我在說反話，無奈地搖搖頭，“現(xiàn)在你明白，為什么法律阻止公民用上傳意識這種形式訪問網(wǎng)絡了吧？永遠不能把人類的集體安全交給ai，它們隨時隨地都會失控，甚至反叛，就像路西法，就像at10849。”

    他轉(zhuǎn)身，走向墻邊。我用棉花按著后頸，順著金屬針頭望去，那里連著一臺衣柜大小的處理器。征服者的信息技術(shù)很發(fā)達，這種程度的處理器，每秒鐘運算次數(shù)幾乎不可想象。

    “話說……年博士，你既然知道虛擬實境技術(shù)是犯法的，為什么還要建造at10849？”

    “訪問剛才那個虛擬世界，和訪問應許之地的原理是一樣的。也許有朝一日我可以進入’應許之地’看一看，這是我研究意識上傳的目的?！?/br>
    我一愣，“你剛才還說什么上傳犯法、不能冒險，為什么一轉(zhuǎn)眼突然就一臉很想去的樣子啊！作為一個供職于皇家科學院的生物與基因?qū)W教授，年博士你怎么總是喜歡去做那些政府違禁實驗??？！”

    “因為我需要知道，為什么我們的x染色體上會有讓種族滅絕的缺陷，這絕對不是自然形成的。為了答案我需要追本溯源，去了解大航海時代的歷史，我們的母星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們到底為什么離開了故鄉(xiāng)?！彼诨鸸庵谐聊税肷?，勾起唇角，妖冶地笑，“那不就是我們知識分子該做的事么？”

    “如果他殺了你呢？god，應許之地的主宰系統(tǒng)?！?/br>
    “那就讓他殺了我吧?！蹦晗逋兄?，“我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啊。除了跟從前一樣無知，我們拉棲代夢人的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br>
    我沉默半晌，“不，god不會殺你，我保證?！彼牟i上也有血跡，我拿棉花幫他也按住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yin蕩地笑：“你是看上我了么，希洛人？”

    我反問，“你受過什么嚴重的精神創(chuàng)傷？”

    “希洛人，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

    “那你要對它做什么？我是說……at10849?！?/br>
    “找出它哪里出了問題，然后修理它。如果修不好，那就非常遺憾了。”他聳聳肩。

    “等、等一下！”我跳起來，“能不能把at10849拷貝給我，并且給我一些金屬針頭？我覺得我找米迦勒的時候用得到?！?/br>
    年襄思考了一小會兒，“你覺得羅曼斯咖啡館在虛擬世界中？”

    “畢竟路西法是段程序?！?/br>
    年襄的視線飄到門邊，“你以為你是在跟我要一個蘋果么？把川貝叫進來?！?/br>
    我打開門，叫喚了川貝。

    龍隱極其不滿，“為什么你的心理問題需要川貝來解決而不是我？”

    “因為你走的是感情線，而我們在解決的是劇情線?！蹦瓴┦繐沃T，拖進了川貝，把龍隱關(guān)在門外。

    他們兩人開始交談。

    我走過去，拍了拍衣柜大小的計算機，壓低聲音，“at10849，呃，很抱歉把你拖入了危險的境地……不過我會保護你的?！?/br>
    計算機外部的藍色指示燈亮起，拼成了兩個大字：呵呵。

    “年襄！處理掉他！現(xiàn)在就處理掉他！”

    年博士白了我一眼，走過來清除我們進入關(guān)口的指令，掩蓋我們的訪問痕跡。

    我把川貝拉到一邊。川貝喋喋不休，“你讓我拷貝他的虛擬世界？你要干什么？”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說，”我瞄了眼年襄，確認他離我們很遠，低聲道，“應許之地在我體內(nèi)，我是它的運行系統(tǒng)彌賽亞。”

    “wtf？！”

    “應許之地是虛擬世界，它總要在一個實體上運行吧，那就是我。我表面是人，內(nèi)里是臺超級計算機，雖然不知道是怎么了，但事實就是這樣?！?/br>
    川貝整個人都不行不行的?！叭绻麘S之地在你腦子里，那你得記得多少事兒?。俊?/br>
    “問題就在這兒啊，我什么都不記得，我就記得我是個修機甲的，周末還得回家喂豬?！?/br>
    “無法讀取記憶模塊可能是因為……”川貝開始排查我出故障的一千零一種可能。

    我按住他掰手指頭的手，“先不管這個，首先，我要進入我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ss是鑰匙。鑰匙在小女孩手上?！?/br>
    “你想干什么？”

    “問她拿鑰匙?！?/br>
    “那你拽著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