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賽亞沉默了一會兒，溫柔地告訴大家，“按照現(xiàn)有的航行速度，一萬三千年。你們有生之年都不會再有看到陸地的那一天，但是你們的孩子，孩子的孩子……許多年以后的后代，也許可以有活下去的希望?！?/br>
    “這太荒謬了！”

    “這是所有方案中可能性最高的一種?！?/br>
    “那么誰留下來掩護呢？”龍隱在人群中直視著彌賽亞在視頻上的臉。

    彌賽亞靜靜地說：“我?！?/br>
    ******

    人類同意了這個方案。他們發(fā)現(xiàn)，變成流浪者，比滅絕、死亡、異類的恐懼更容易接受。龍隱的反對被淹沒在人潮中。他痛罵他們是懦夫，“你們把你們自己造的孽，轉嫁到彌賽亞的頭上！”

    “但他是ai啊，沒有什么會比基地進入全自動模式更節(jié)省成本的了。而且我們也會復制一套程序帶上艦隊?！?/br>
    “但那都不是他了！”

    沒有人理睬龍隱。

    “ai是沒有靈魂的?！彼麄兏嬖V他。

    “我不走了。”龍隱告訴彌賽亞。

    “這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的了?！睆涃悂喌拖铝祟^?！澳阍摳愕淖迦艘黄鹱?，他們需要你?！?/br>
    “不，”龍隱搖搖頭，“我可以幫你……修修機甲什么的?！?/br>
    “那對建立一個偉大的國家沒有任何益處?！睆涃悂営X得自己的聲帶難以控制，不止是語調和語速，而且是淚腺、腎上腺等等等等。他處于一種失控的狀態(tài)，但他還是艱難地把話講完了?！澳愦饝^我，要給我看的。我們ai，說1是1，說0是0，你們?nèi)祟愃坪醪皇沁@樣。”

    “但那是一萬三千年的航程啊……”龍隱哭了。

    “反正我們都不會死。如果我缺少能源，我還會睡覺。”

    彌賽亞縮起來，在小床上比了個安眠的姿勢。

    “只是你會回來叫醒我么？”

    龍隱觸摸了彌賽亞的胸口，他的胸口彈出一片小小的卡槽，龍隱咬破了手指，把血滴在卡槽上。

    “記住我。我回來的時候你一定要醒來。到時候，我會帶你去看一個偉大的國家?！?/br>
    “好的，一言為定?！?/br>
    “一言為定?！?/br>
    第104章

    我、彌賽亞站在能望見天空的小窗前，望著保護屏障打開，主樓吸引了所有的炮火，而在基地的另一端，光之晨星號正在炮火中。

    “你真的認為他們會回來么？”我輕聲問。

    “小數(shù)點后要加好多個零吧，是個小概率到幾乎不可能的事?！彼斐鍪持?，在落滿灰的畫著圈圈，“但是從宇宙起源到產(chǎn)生生命，也是個小概率到幾乎不可能的事——它實實在在地發(fā)生了。所以很多人類都相信有命運一說?！?/br>
    “你一個計算機，竟然相信命運？”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這種命運和那種命運之間，對我來說并沒有什么差別，只是一些無意義的數(shù)字而已。但是如果其中有一個可以讓他活下去，我就愿意去試一試。”

    “甚至你會因此而死?！?/br>
    “我不會死，也沒有活過。我不是生命，生命是人類才有的東西?！?/br>
    “如果你沒有，你為什么要哭呢？”我輕輕揩去了他的眼淚。

    他轉過頭來，眼里有轉瞬即逝的驚訝：“你是誰？”

    他很快有了答案：“你是我？”

    我攤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之間你就能看見我了。事實上你應該只是活在應許之地的記憶才對。我才是真實存在的彌賽亞?！?/br>
    彌賽亞的思維非常敏捷，他很快就理解了話里的意思：“這里不是真實世界；在真實世界，此時此刻的我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我只是一段記錄你生平的電子流？”

    “可以這么說……”

    他笑起來，“真好啊?！?/br>
    “什么？”

    “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真好啊……你來自未來的什么時候呢？”

    “兩萬年左右吧?！?/br>
    他嚇了一大跳。這樣的時間跨度對ai來說也太長久了。

    “那……人類還好么？”

    我不知道該怎么告訴他。

    “地球上情況并不好，文明倒退，被奴役被剝削，唯一慶幸的是我和異魔雙雙退場。只是最近人類無意中喚醒了沉睡的異魔，讓這場戰(zhàn)爭延續(xù)到了很久遠的未來。”我在他面前感到一絲愧疚，“我也……過得不怎么樣。跟人類生活在一起，學會了喝酒抽煙講粗話，很長一段時間里還失憶，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養(yǎng)養(yǎng)豬。對不起，我沒有變成你想成為的那種大人……我很抱歉，我誰都救不了。”

    彌賽亞溫柔地擁抱了我。

    “兩萬年的漫長歲月里，人類依舊在這里延續(xù)，這就是你的勝利?！彼p輕拍著我的后背，柔軟的金發(fā)貼著我的臉頰，“其中的辛苦和寂寞，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br>
    “龍隱比我做的要好得多。他回來了，就在前不久?！?/br>
    彌賽亞眼里亮起了光。

    “去人馬座β星系的殖民者經(jīng)歷了很多劫難，但最終在整個銀河系開花結果。我們有近1200億人口，組建了跨度800光年的銀河帝國，現(xiàn)在的科技水平讓首都和地球之間的往返只需要一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