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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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文彥沒有死?” 姬亂芒嫌棄地看著周遭,無處下腳,手掌一開,鋪著柔軟毛皮的寬敞椅子落下,他懶懶躺上去,“我現(xiàn)在說他沒死,你信不信?” “不信?!?/br> 蘇靈素空洞的眸子盯著姬亂芒。 藍文彥的文風(fēng)她很清楚,當姬亂芒第一次將《妖》拿給她看的時候,那就知道是他,在每期的《妖》里,早就傳遞給她所有想知道的訊息。 “再等一炷香時間,”姬亂芒懶洋洋道:“你就知道我沒有騙你?!?/br> 蘇靈素沉默了。 她像是行尸走rou一樣,飄著走到了曾經(jīng)的門檻上,坐下來,看著秘境入口處。 白裙被泥濘濡濕,她卻像是什么都感覺不到,抱著膝蓋,等待著可能不會來的人。 她坐下的姿勢,就像是做過了無數(shù)遍。 眸子里,一片死寂。 謝冰立在一旁,看著蘇靈素的視線,心頭一動。 姬亂芒坐沒坐相,癱著身體拍了拍剩下的一半,sao氣道: “坐?!?/br> 謝冰翻個白眼,走過去與蘇靈素坐在一起。 …… 一炷香的時間,悄然而至。 無形處,紅蓮光影一閃。 謝冰抬頭,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輪廓,嘴巴都要張開了: 她震驚地看著一只巨型大熊貓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身后的秘境結(jié)界在它的身后關(guān)閉。 圓滾滾的身形,就像是一只大團子,通體只有黑白兩色,毛絨絨的觸感讓它顯得憨態(tài)可掬。 姬亂芒正在打瞌睡,聽到動靜打了個哈欠,“因為殺使者事件,垂耳兔被滅族,妖王親自選了大熊貓一族代替垂耳兔的角色,以后就是它每個月來給你送一次物資?!?/br> 大熊貓這么白菜嗎?她也想要! 蘇靈素滯滯的抬頭,仿佛脖頸已經(jīng)生銹,她終于抬眼,看到了那毛絨絨的大腳。 沒有人看到,她的身體有些微不可見的發(fā)抖。 大熊貓?zhí)嶂澈校叩膿u搖晃晃,十分憨態(tài)可掬,在蘇靈素的視線下,他俯下身將盒子打開,里面是筆墨紙硯,還有一冊書。 蘇靈素站起身來,伸手接過,她的手有些抖,慌亂地翻開書籍。 那是一本自制的書,手工裝訂,親筆書寫,干干凈凈,整整齊齊,講述了一個簡單的故事。 她低聲道:“謝謝?!?/br> 大熊貓的肚子圓滾滾,它喉嚨里發(fā)出來一聲悶悶的叫聲,轉(zhuǎn)身便離開。 姬亂芒唇角一勾,“其實我今天本來是過來給你說《妖》雖然無法連載,但是我又給他找了其他渠道,你可以放心,但是謝冰今天突然來找我……” 他看向高大蓬松的大熊貓背影,正要開口…… 謝冰冷著臉,一個禁言訣扔了出去,然后慢條斯理地將小黃書收了起來。 姬亂芒:唔唔唔??? 禁言訣不僅可以禁言,還附帶哀傷值效果,一向自認為鐵骨錚錚的妖太子不可置信地抬手,摸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他震驚了! 堂堂妖太子,竟然會哭??? 顫抖的手指指著自己的嘴,不可置信地看著謝冰: 唔唔唔?? 謝冰這是什么意思?不是她要找藍文彥,怎么又不讓他說話了?這什么見鬼的法訣,為什么既不能說話又一直在哭! 她才是真的有毛?。∮忻?! 謝冰一把揪住姬亂芒的領(lǐng)子,對蘇靈素說:“伯母,我三天后便要啟程離開妖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要對蘇肈說的么?” 蘇靈素淚水墜在手寫裝訂稿上,含笑抬頭,她看了看姬亂芒,隨后溫柔地搖頭: “阿肈很懂事?!?/br> 也就是說,蘇靈素依舊是要帶給他那句話,謝冰若有所思,對著蘇靈素深深施禮,“伯母,有緣再會?!?/br> 姬亂芒憋氣半天也沒能打開謝冰的禁言訣,氣的張牙舞爪,謝冰揪著他離開了。 即將出秘境的那一刻,謝冰驀然扭頭看去,她看到蘇靈素捂著臉,似乎是哭了。 身后紅色光影一閃,那秘境終于被關(guān)上后,謝冰這才認真地看向姬亂芒:“現(xiàn)在,帶我去見他?!?/br> 姬亂芒邊哭邊氣哼哼地蹲坐在一邊,金邊長袍沒形象的隨意往地上一搭,扭過頭擦眼淚。 他跟謝冰有仇。 妖太子哭的不能自已,寬闊的肩膀直抖,偏偏又哭出來委委屈屈的模樣。 謝冰立在他后面,訕笑:“等一個時辰便好了。我們走吧?” 嘩啦一下,金色袖子飛了起來,險些打在謝冰的臉上。 不走! 謝冰摸了摸鼻子,嘆了一口氣。 熊孩子鬧脾氣了…… 這里人跡稀少,倒是個哭泣的好去處,姬亂芒一直抽噎著哭,偏生又發(fā)不出來聲音,哭到最后,連衣袍上都是淚水濡濕的痕跡。 謝冰坐在大樹枝頭上,雙腿懸空晃悠著,垂頭看著姬亂芒。 他眼睛哭的紅紅的,鼻頭哭的紅紅的,連眉間紅蓮都哭的蔫蔫的。 她又嘆了一口氣,用手撐住了自己的腦殼。 頭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驟然間,謝冰覺察到一股危險,她霍然往后一仰,長發(fā)披散,冰霜發(fā)帶瞬間變成冰霜鐵棍,“砰”的一聲向前揮去! 一抹炙熱耀眼的紅蓮與冰霜鐵棍驟然碰撞到一起,滋啦啦怦濺出火光冰霜! 謝冰腳下綠色藤蔓急速響應(yīng),輕踮腳尖便掠出去幾十米遠,她伸手接過飛回來的冰霜鐵棍,冷然看向他:“可以說話了?” 姬亂芒蒼白的臉上猶自墜落一滴眼淚,他的眼圈紅通通,襯得眼眸更加妖冶,顫了顫眼睫,姬亂芒忽然收斂了病態(tài)的殺意,揮了揮手道:“說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謝冰垂了垂眸,隨手將冰霜鐵棍變成冰霜發(fā)帶,將長發(fā)束好,這才走過去,低聲說: “蘇靈素一直都知道那只垂耳兔是她的心上人?!?/br> 姬亂芒的嗓音帶著些沙啞,斬釘截鐵地說:“她不知道?!?/br> “我跟藍文彥達成交易后,藍文彥通過《妖》便能與蘇靈素神交?!?/br> 姬亂芒說,十幾年前他找到了蘇靈素的愛人藍文彥,那時候蘇靈素剛被關(guān)押起來,除非皇室中人不可能與蘇靈素產(chǎn)生聯(lián)系,不出意外,藍文彥一輩子都無法再見到她,而那時候,藍文彥也在找蘇靈素。 妖族境內(nèi)也許有人修,可是妖都卻沒有人修可以入內(nèi),更遑論是妖都皇宮秘境,藍文彥心甘情愿放棄rou身,將魂魄寄予到垂耳兔身體內(nèi),從此在妖都潛伏了十幾年。 每個月,都會來給蘇靈素送一次物品,每個月,《妖》都會準時刊出。 他給蘇靈素帶來了活下去的希望。 姬亂芒看著自己皺巴巴的衣袖,惡狠狠道:“藍文彥從未告訴過她他在哪里,蘇靈素也不知道他成了妖獸。你想見藍文彥,剛才是最好的時機,出了秘境到處是眼線,因為我劫持了垂耳兔的事情,父皇看我看的緊,還要怎么找機會?” 謝冰看著他,“即便他們知道身份會痛苦?” “關(guān)我什么事兒?”姬亂芒冷哼,“本太子幫他們就應(yīng)該該感恩戴德,知道不知道關(guān)我什么事兒?蘇靈素知道又怎么樣?知道了還裝不知道,磨磨唧唧?!?/br> 換句話說,太子怎么關(guān)心他們兒女情長? 謝冰垂眸,“你當然不懂?!?/br> 妖太子,怎么會懂“愛”這種東西呢? 她看過《妖》,主人公是有外表柔弱,內(nèi)里卻有錚錚傲骨的書生,文風(fēng)如其人,藍文彥應(yīng)當也是一個眉清目秀的書生吧,這樣溫柔堅定的一個人,寧愿將靈魂禁錮在一只低等的妖獸身體內(nèi),只為了讓她能夠活下去。 他每個月來看她一眼,便已經(jīng)是畢生心愿。 至于蘇靈素…… 謝冰看到她坐在門檻上的模樣,是那般的熟練,每個月,她只能看到垂耳兔一天,那一天,要用一個月的等待來實現(xiàn)。 也許從十幾年前,蘇靈素便知道藍文彥,是那只憨憨厚厚的兔子。 情債背負太多。 蘇靈素不想戳破,藍文彥不想戳破,謝冰便不忍心戳破這件事。 一時間,靜默了下來。 姬亂芒有些傻眼,他沒想到謝冰真的是因為呵護別人的……愛情?讓自己哭了一個時辰。 半晌,他嗤笑一聲,抬眸看謝冰: “你這么幫他們有什么用?你知道,藍文彥為什么要用你的身體嗎?” 謝冰沉默半晌,低嘆一聲,“知道?!?/br> 初時,她真的以為是自己在所有修士中最弱,才被挑選上奪舍。可是剛才當她想到“藍文彥”到底是誰之后,她才明白,藍文彥不是什么好人。 藍文彥,冥界手段最為兇殘的門派之一,蝕魂門的三長老,幾十年前,曾經(jīng)令無數(shù)正道中人聞風(fēng)喪膽,他被禁錮在低等妖獸的身體里,充當最低等的玩物仆人,真的不會有怨言嗎? 十幾年前也許沒有,為了一腔愛意,生生撐過十幾年之后呢? 他畢竟是冥修。 當藍文彥看到謝冰與妖族太子關(guān)系親密之后,便將主意打在了謝冰身上,他不在乎謝冰是個女人,無非是打算用謝冰與妖族太子的身份做些別的事情。 若是真的奪舍成功,才是真的不可想象的可怕荒謬后果。 姬亂芒哼了一聲,揉了揉自己紅紅的眼圈,“見面的機會是你自己不要的,父皇正在盯著我,為了以防萬一,我讓他把你要的東西給你?!?/br> 謝冰點頭,“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