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不是你說換時間地方的?!睆埓蠛F擦似沧欤褔韽乃稚蠐屵^來,“大夏天的送什么圍巾,你腦子有坑嗎?” 張秀兒強忍著怒意,上輩子她沒少挨他的打,因此也不敢把他惹怒。他打起人來,拳頭直接往她面門上砸,打得她滿臉是血的陰影還在。 “我沒說換地方”,張秀兒脖子梗了一下。 “沒說就沒說吧!” 張大海也不在意,估計是張英為了報復張秀兒,想讓她白等一晚,隨意亂說,對他meimei滿嘴胡說的毛病他還是有點了解的。 “我過幾天打算去沿海打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br> “可是出去我們也沒錢,到時候車費住宿費都沒有,我們要不要攢多點錢再出去”,張秀兒自然不能跟他處去,也不能讓他跑出去,不然山高皇帝遠,她想要報仇就更難了。 “你還有點聰明”,張大海輕嗤了一聲。 張秀兒抿唇笑了一下,“我到時候想法子多攢點錢,在和你重新約時間。你快走吧!周邦國他還沒有走呢!要是被他看到我們兩在一起,他肯定跟咱們沒完的?!?/br> 張大海想到周邦國的滿臉兇煞之氣,他心里也有點慌張,畢竟周邦國是十年老兵,讓他欺負女人還行,對上周邦國他心里沒底。 他直接放開張秀兒從另一邊跑開了,反正周邦國在村子里也待不了幾天,遲早是要回部隊的,到時候多的是時間。 在張大海離開后,張秀兒握緊了拳頭,也不去周家了,狼狽地跑回了家。 —— 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沒什么要緊事干,就喜歡聚在一起說些閑話,比如哪家姑娘二十多了還沒嫁出去,哪家小兩口或是婆媳又吵架了,哪里豬又跑出欄了。 “周家嬸嬸,我今天中午從田里回來,看到張秀兒,就是你家邦國那個沒過門的媳婦,和那個張大海拉扯不清哦”,有人嘖嘖稱道。 “我家張老三也看到了,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心里沒點譜,要是等她嫁過來不好好□□,還不知道怎么在你周家頭上拉屎呢!” 幾人碎碎叨叨,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親眼聽到的,都能說得煞有介事,事情就是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傳得越來越不像話。 傳別人閑話,大家是一百個開心,但這閑話傳到自家頭上來了,林桂芳可就沒這份好心情了,她臉色難看得嚇人。 她本來就對張秀兒很是不滿,現在更是氣得不行。 她氣沖沖地跑回了家里,對周邦國嚷道:“你都聽到了嗎?張秀兒都跟你訂婚了,還在外頭跟別人不清不楚的,這要是以后真嫁過來,咱家臉還要不要。邦國,你聽媽的話,去張家把這門婚事退了,也省的將來她給你沒臉。” 周邦國劈著柴,“媽,你又聽村里人嚼舌根呢!” 周邦國不太喜歡村里人的一點就是嘴碎,而且沒有事實根據亂傳謠言。 他媽噎了一下,“那也是她自己作的,你常年不在家不知道,張秀兒以前就喜歡跟著張大海后面跑,還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呢!” “好了,媽,我明天就走了,咱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影響心情了。” 林桂芳心里更不痛快了,他說的倒是輕巧,他出了門這些事也就傳不到他耳朵里了,但他周家的臉確是實實在在地丟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話能是虛的,早知道當初她就是拼著死,也不能讓她兒子招惹那喪門星。 她剛要罵他,哪知劈飛的木柴撞到了周邦國的大腿,瞬間腿上流了不少血,林桂芳嚇了一大跳,也懶得管張秀兒長短。 聽到村子里關于張秀兒似是而非的傳聞已經是晚上了,張季山又回來罵了一通,讓她老實點,不要再和張大海有來往。 于朧則躲在后院里做減肥cao,不參與前屋的爭吵。 第二天,周邦國收拾好行囊,準備去部隊報道。 張秀兒送周邦國出了村,一路上依依不舍,臨了還掉了兩滴淚,哭著向他傾訴村里的那些流言都不是真的。 —— 躺在床上的人眼皮動了動,在房間的門嘎吱被拉開后,陡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透著寒光,像是草原上鎖定獵物的灰狼,鋒芒凌厲帶著殺氣。 “老孫,我從家里帶了點特產過來,你和靳陽分一分”,門外傳來了男人粗獷的聲音。 聲音在床上的人聽來有些虛幻和不真實。 “周邦國?”男人聲音粗重且沙啞,腦子也短暫地斷片著。 “呦,咱們連長半個月沒見,就記不得我了”,周邦國在宿舍門口打趣了一聲。 不同在家里的拘束,周邦國覺得和戰(zhàn)友待在一起要輕松自在得多。 半個月沒見? 靳陽覺得自己腦子有點疼,從他調職邊防后,他和周邦國已經好幾年沒見面了,當然也有他故意疏遠的原因。 他明明記得前一刻還在邊境的叢林里追捕非法入境的敵對勢力,當時為了保護戰(zhàn)友,他身中數槍,就算被搶救回來了,那也應該是在醫(yī)院才對。 雖然時隔數年,但靳陽對現在身處的環(huán)境還有些印象,這不是自己曾經在偵查連時候的宿舍嗎? 而眼前的兩人是連隊的指導員孫佑為和連副周邦國,多年未曾見面的戰(zhàn)友。 他心底越發(fā)混沌和迷糊了,難道這是一場針對他的玩笑,還是他記憶出現了錯了。 周邦國因為急著回去打銷假報告所以沒在他們宿舍多待,同宿舍的孫佑為和他打了一聲招呼,不一會也出去了。 靳陽從懵神的狀態(tài)中回過神來,恢復了極佳的觀察力和判斷力。 墻上掛了一分掛歷。 1980,他捕捉到了最關鍵的字眼。腦子里傳來嗡鳴聲,明明是1990才對。 他分明記得在他們出任務的前一天,還是1990年8月1號,那一天恰好是建軍節(jié),所以他記得再清楚不過了。 靳陽快速走到桌子面前,拉開抽屜后,里面赫然放著一個黑皮的筆記本,這筆記本是上戰(zhàn)場的前一年,他爸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他有記日記的習慣,雖然不是每天都會記錄,但會記一些對他而言比較重要的事情。 打開日記本,還有一半的空白頁,實則這本日記本早已寫滿,被他藏在了箱底,偶爾會翻出來看看。 日記里著墨最多的就是今年年初的那場戰(zhàn)爭,那是他第一次參加戰(zhàn)爭;而日記的后半部分,是關于一個他放在心上,卻求而不得的姑娘的內容,卻成了空白。 靳陽怔怔地看著日記本的空白處。咕嘟一聲,唾液吞咽的聲音。 他真的回到了1980年?他看著掛歷上被劃去的日子,今年的建黨節(jié)都還沒過。 那他是不是有機會把握住那個姑娘。他和于朧相識于八一年夏,只可惜當他不可自拔地愛上她之后,才知道她原來是周邦國的未婚妻。 靳陽做不出奪人.妻的事情,更何況這人還是和他有著過命交情的兄弟。 哪怕心再疼,他也只能強壓下愛意,笑著祝福他們,然后狼狽地遠遁他鄉(xiāng)。以為不見面就能淡忘這段感情,可誰知他非但忘不了,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fā)深刻。 當真求不得,放不下。 因為時間太過久遠,靳陽也記不得周邦國是什么時候定得親。握緊了拳頭,像是久處黑暗的人,忽然迎來一絲曙光,他心臟也忍不住劇烈跳動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感受過這么緊張的情緒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終于上線營業(yè)了,給小哥點牌面。 最近一直在查資料,發(fā)現前一章關于周邦國的軍銜寫高了,改成中尉了。 第10章 10 周邦國打完銷假報告回來,看到靳陽坐在他們宿舍的椅子上,和副指導員彭磊聊天。 “邦國,家里情況還好嗎?”看他進來后,靳陽轉頭看他,墨黑的眼睛看似平靜,卻藏在波濤萬頃。 “挺好的,我爸媽身體都硬朗?!?/br> “你…定婚沒有”,靳陽眼皮稍抬,呼吸變得急促。 周邦國也沒多想,他回去之前,就跟連隊里的人說了這次回家,家里可能會給他說親,為這事那群臭小子還一直起哄。 “定下了,我們村一姑娘”,周邦國也笑了起來,畢竟他現在年紀也不算小了,村里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他雖然平時嘴上不說,但也是想老婆孩子熱炕頭的。 靳陽臉上的肌rou抽搐了兩下,嘴唇微微顫抖著,心臟更是像被螞蟻啃咬一般又酸又疼,他捂住胸口,臉上涌出了密密麻麻的熱汗。 “靳陽…靳陽…”周邦國有些焦急地喊道,彭磊也一下跳了起來。 數月前,靳陽在戰(zhàn)場上中了一槍,離心臟就差那么幾厘米,最后好不容易搶救回來,但因為當時醫(yī)療條件太差,傷口處理得比較粗糙,所以恢復得并不算好,他這幾月時常會犯心疼的毛病。 看著靳陽蜷縮在椅子上,緊咬牙關,隱忍著疼痛的模樣,周邦國也不由慌了,“靳陽,起來,我送你去醫(yī)務室?!?/br> 靳陽面色慘白,但仍然擺了擺手,粗重地喘息著:“不用,讓我緩緩就好?!?/br> 心絞痛的毛病一直伴隨著他,只是以后發(fā)作得沒那么頻繁了,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全然好了。 “那我扶你去我床上躺會”,周邦國沉吟了一聲。 靳陽還是擺了擺手。 等到心頭的陣痛緩解后,靳陽以手遮面,心上還是隱隱泛著疼,提醒著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不知道老天讓他重回十年前的意義在哪里,在這樣的節(jié)點上,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挽回不來,只不過讓他再看一次心上人嫁給別人,將他愈合的傷口再撕裂一次,造成更大的創(chuàng)傷。 最殘酷的莫過于給了他希望后,又將這一切狠狠打碎,若是能再早半個月的話,這一切是不是又會有所不同。 靳陽有些茫然地想著。 —— 數日前,周邦國還在家中,一個午后,于朧從后院偷溜了出去,往村小學的方向走去。 前門村村小學是由尼姑庵改建的,所以學生上學要爬半個山頭,小學的老師是前幾年下鄉(xiāng)的知青。 原本學校里有兩個老師,其中一個在轟轟烈烈的返城運動后離開了前門村,另一個老師舍不得這里的孩子,選擇留了下來。 說起來,于朧的爸爸也是下鄉(xiāng)的知青,不過他和被迫下鄉(xiāng)的知青倒有些不一樣。他是從農業(yè)大學畢業(yè)后,在六十年代初主動申請下鄉(xiāng)調研的那一批,那時候的大學生那都是萬里挑一的人才。 聽說當年江靜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就一天到晚追著大學生后面跑,硬是靠著死皮賴臉成了這段姻緣,不過可惜的是大學生命不好,年紀輕輕就突發(fā)心梗去世了。 那時候的于朧也才五歲多,江靜硬是咬牙硬扛了五年,實在日子過不下去了,飯都吃不起,才帶著女兒改了嫁。 因為父母基因都不錯,所以哪怕于朧現在胖成了豬,也還是勉強看出五官端方,說不定也是個潛力股。 于朧去村小學是為了找那里的老師,聽說她會跳點民族舞,平時課余也會帶著班上為數不多的女同學跳舞,陶冶一下情cao。 于朧去找她當然不是為了學跳舞,而是為了打掩護。 實則她早已想好了自己的出路,她連初中都沒上,小學畢業(yè)就輟學了,考大學似乎對她來說比較遙遠。 事實上村里小學畢業(yè)的人顯少有機會去鎮(zhèn)上讀初中的。 不過于朧這人,她的確不怎么愛學習,當初考大學時,她仗著是藝術生,所以對文化課疏于學習,最后考了某舞蹈學院,也不是什么多好的學校。 所以于朧真正的出路是把握一年后進文工團舞蹈隊的機會。 按原文描述,大概一年后,縣里會招兵,大約有兩個文藝兵的名額,而張秀兒因為唱了一首我和我的祖國,被招進去了。 于朧找小學的楊老師,就是想作樣子跟她學學舞蹈,到時候也算有個合理的解釋她為什么會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