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好大的口氣。掌柜幾人心道,還敢直接說和王爺?shù)秳ο嘞蚰?,只不知他是個什么角色。 趙王亦不認識他,心中存疑,不過從談吐和身手來講,此人若要在朝中謀個職位,確實不難。 略一沉思,趙王道:“請王妃來?!?/br> “王爺?”聞夫人詫異,但在掌柜眼神下不好多言,猶豫著去請了嘉寧。 嘉寧都打定主意,在牙印消之前不見人,聞夫人把來由講了清楚,才慢慢吞吞挪了步伐,也是好奇那來找自己的人是誰。 她入了門,趙王抬手正要叫她到身前來,卻見嘉寧小小哼一聲,別過腦袋,望也不望他。 ……看來真是氣得狠了。 男子目不轉睛看著嘉寧邁進,雖無法得見容貌,但腦中已經(jīng)自動和多年前那個拿銀子和他換糯米糕的小姑娘重合了。 他隱有激動,瞬間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形讓屋內(nèi)的人都警惕望去。 男子似乎想說什么,都堵在喉中,最后竟是從懷中掏出一包糯米糕來,“這個……王妃還記得嗎?” 掌柜聞夫人:……哦豁,定情信物? 第67章 晨曦漸起, 堂內(nèi)的幾人大眼瞪小眼,如此默默凝視了片刻,各有心思。 在男子的及時解釋下,眾人得知他名為衛(wèi)修,修身的那種修。他的祖父也曾是個飽讀詩書的書生, 可惜早染沉疴, 在衛(wèi)修很小時就離世了。后來衛(wèi)修為了治好母親進入魯府, 受了許多恩惠。 衛(wèi)修道,那時候的虞姑娘也即是嘉寧很好騙, 一片糯米糕就能換一錠銀子,所以他身上常備糯米糕??上Ш髞硭赣H病情加重, 他做下錯事, 被嘉寧外祖父抓住,逐出了府, 但在逐出府時,魯老爺還是請人幫他治好了母親。 所以在侍奉母親離世后,衛(wèi)修就去投了兵, 慢慢從一個無名小卒做到都尉。他本意想等地位再高些去報答魯家和曾經(jīng)的小姑娘,沒想到才取得一個小都尉之職, 就從某個渠道得知趙王和趙王妃擅自離京回漠北的消息。 他想,這再不跟來, 以后可就沒有機會了。萬一以后趙王要舉事,他到時候去投誠也不會被信任,還不如早早地也離了京。 衛(wèi)修說完, 嘉寧終于有了那么點印象,她記得的,其實是曾經(jīng)那個被外祖父罰過的小廝。 沒想到會是面前這位。 平心而論,任誰都看得出,衛(wèi)修是一名猛將,且他性子也足夠令人放心,爽朗而大方,只是……看著王妃的神情怎么總讓人覺得有幾分微妙呢? 掌柜等幾個忍不住一直偷瞄趙王,見他穩(wěn)如老僧,即便在衛(wèi)修道出過往時也只掀了掀眼皮,波瀾不驚。 這模樣到底叫人有些失望,還以為能見到什么王爺醋性大發(fā)的場景呢…… 衛(wèi)修道:“王爺王妃若不信我,我也毫無怨言。只望二位能允我跟在身后,這一路到底還是有些危險?!?/br> 他說這話是征求二人意見,實則看得只有嘉寧一人。 嘉寧微眨眼,瞄趙王,她對此人,無好感無惡感,其實隨便他留不留。 趙王開口,“你說,謝秋幾人正在后方,很快便到?” “是。” “同時騎馬?” “我略通騎術。” 把人遠遠甩在了后面,似乎不止是略通騎術這么簡單。 趙王沉吟片刻,終于頷首,“可?!?/br> 掌柜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聞夫人則有些吃驚,她是女人家心思,還以為王爺會看不慣此人而拒絕呢。 殊不知,趙王最是愛才,衛(wèi)修僅表露出對嘉寧的一點思慕罷了,還不至于叫他容不下人。 退一步,如果衛(wèi)修真如他表現(xiàn)得這樣,一路上嘉寧的安危也能更有保障。 畢竟,趙王知曉,如果必須要在自己和王妃之間做出抉擇,謝秋等人絕對會選擇他而棄嘉寧。 ………… 日頭高升時,謝秋等人終于抵達酒館,踏進大門的剎那,看到悠閑飲酒的衛(wèi)修時所有人眼神都不一樣了。 他們拼死拼活跟了上來,結果這人提前那么早到不說,還如此悠哉,莫非真能飛不成? 謝秋第一個向趙王告罪,亦被告知了衛(wèi)修身份,心有慚愧,他們居然從未查出當初軍營里有這么一號人物。 還好和王妃有些淵源,不然日后定也是一員猛將,指不定要折損他們多少人手。 謝秋低聲道:“屬下一定盯緊此人,倘若有絲毫虛假……” 他露出果斷之色,趙王道:“不必如此緊張,他若要動手,這一路和到酒館后都有無數(shù)機會?!?/br> 像衛(wèi)修這樣行事無章法、時常出人預料的人,趙王確實不信是皇帝手下能調|教出的。而這樣的性格,在那兒被埋沒也很正常,若無戰(zhàn)事,也只會是個寂寂無名的小兵,不會有人給他宣揚名聲的機會。 “王爺是信他?”謝秋目露意外,王爺居然如此輕易地信任一個人? 趙王微微搖頭,輕扣椅背,留下三字,“不至于。” 是不至于輕信對方,還是不至于懷疑?謝秋琢磨了許久這字眼,偶爾恍然,偶爾迷茫,叫另一人簡直磨破了腦袋。 所以說,他就怵和王爺打交道,最怕聽到這樣似是而非的話。 難道只要身處上位,就都不能好好說話,非要別人來揣摩意思么? 他們一點都不考慮到,身邊的人智商不高這個可能……唉。 此人搖頭晃腦,跟著去了酒館大堂小歇,掌柜干脆掛了牌子打烊,專門留給眾人相聚。 若無衛(wèi)修這場意外,趙王前往漠北的隊伍應當是四分五散的,如今小小重聚,還是叫人有些高興。 大堂熱鬧時,嘉寧戴上面紗默默重回小樓,身后跟了個默不作聲的趙王。 趙王不出聲,她便裝作看不見,入了門也毫不在意地一關,咔——被某人的腳給抵住了。 嘉寧:“……” 趙王:“……” 嘉寧慢慢道:“這兒不歡迎他人?!?/br> 豁,還在生氣呢,雖然面上看不出氣的模樣了,但道出的話兒也是十足的孩子氣。 趙王思索半天,居然回了句不能更直男的話,“這也是我的住處。” “……”嘉寧面無表情松手,去收拾東西,“那我換一間好了?!?/br> 說完就對著自己的衣裳和點心忙碌。 趙王頭疼,跟了半晌,又在人準備拿包袱款款離開時抵住門。 繼續(xù)大眼瞪小眼,趙王斟酌語句,又問,“為何生氣?” 哇,這下就捅了馬蜂窩,還敢問為何生氣呢。 嘉寧把心愛的首飾衣裳和點心放好,其余不在乎的通通朝趙王身上丟去,指著自己猶有牙印的臉蛋氣呼呼道:“王爺都不知道打人不打臉,居然咬這里,萬一留疤了怎么辦?” 她圓滾滾的眼睛一瞪,兇巴巴,“王爺就是嫉妒我,比你年輕,比你好看!” “……”趙王抿唇,竟是很有些無措的樣子,他本來覺得嘉寧氣是覺得他那點醋意莫名其妙,萬沒想到是氣他咬了她的臉。 可是,那也著實是一時情難自抑……怎能叫故意咬,咳。 憋了半晌,趙王再次干巴巴道:“沒有?!?/br> 他的沒有,是指他沒有嫉妒??陕犜诩螌幯壑校置魇钦f她并沒有比他年輕、比他好看。 反正在怒火正盛的少女耳中,聽什么都不會是好話就是。 對待嘉寧,可以說她性子壞、驕縱、惡毒,甚至可以說討厭她,但絕對、絕對不能說她不好看。 如果是別人,嘉寧氣得就直接動手了,可面前是她認為也很喜歡的王爺,當即就委屈得嗚一聲。 哭了。 這哭的動靜著實不小,伴隨著乒鈴乓啷的丟東西聲,一時大堂所有人都被驚動到了后院,齊齊抬頭仰望小樓。 衛(wèi)修眉頭緊皺,按住劍就要沖上去,被謝秋急忙按住,“你要做什么?” “王爺王妃在爭吵?!?/br> 謝秋道:“我知道在爭吵,可你上去做什么呢?” “……王妃會吃虧。” 在衛(wèi)修眼中,嬌嬌軟軟的小姑娘對上趙王,那自然只有被壓制的份兒。 謝秋都要氣笑了,這一個個都哪兒來的直男,難道看不出王爺對王妃的珍愛么?“夫妻吵架,你一個外人插什么手?你確定你上去不會讓王妃更生氣?王妃可是個女兒家,要面子?!?/br> 知道說王爺對方肯定不理,要搬出王妃來才有用,謝秋可謂苦口婆心。 總算,衛(wèi)修慢慢松了手,但眉頭還是擰的,大有只要王妃叫一聲他馬上拔劍沖上去的架勢。 饒是謝秋這樣的貴公子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哪是給王爺投誠的助力,這分明是添堵的情敵。 不過……還真是沒想到啊,王爺居然還會和王妃吵架呢! 按捺住看八卦的心思,謝秋呵斥眾人回到大堂,其實內(nèi)心也八卦無比。 小樓的乒鈴乓啷聲持續(xù)約莫一刻鐘,眾人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一刻鐘,不是擔心那兩位主子的安危,而是在抓心撓肺地想現(xiàn)場到底如何了,是王妃還是王爺占上風呢? 聽說王妃的鞭子使得可好了,待會兒王爺不會遍體鱗傷吧? 在這樣的憂(xing)心(zai)忡(le)忡(huo)下,所有人臉色都嚴肅無比,不知情者還以為這一眾人在商討什么國家大事。 一刻鐘后,趙王被“狼狽”地趕了出來,顯而易見,是嘉寧占了上風。 嘉寧也沒那么驕縱,自然不會把他打得遍體鱗傷,她很講道理,只要求以牙還牙罷了。 沒錯,她讓趙王頂著臉上新出爐的咬痕去大堂轉悠一圈再回。 趙王沉思再三,在被屬下笑話小段時日和讓嘉寧繼續(xù)生氣之間,選擇了前者。 他面無表情,頂著五彩紛呈的臉邁入大堂,那一瞬間,所有人的神情都是呆滯的,呆滯過后,便是齊齊低頭,拼命忍笑,腮幫子都鼓成了牛蛙。 沒辦法,誰能見到王爺這個模樣?。?/br> 好在這兒的都是些心腹,追隨趙王許久,不會因為這小小的意外而讓趙王威信打折扣。若是些新人,說不定整個人三觀都要毀了。 按嘉寧的囑咐,趙王停在大堂慢慢喝了一杯茶,才悠悠上樓。以他的聽力,自是能發(fā)覺自己離開后大堂的轟然大笑,但他現(xiàn)在也著實沒精力去教訓那幾個小兔崽子。 嘉寧倒是很乖覺,在趙王入門時就一蹦蹦到他懷中,“我和王爺扯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