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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佯裝揶揄:“小鈴,給男朋友打電話呢?” 小鈴幾乎立刻承認(rèn)了,臉也不知是害羞還是緊張而紅透,結(jié)結(jié)巴巴道:“小姐您找我什么事?” 小鈴是周先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安插在我身邊的,我本來只是懷疑,電話內(nèi)容的冰山一角卻讓我確定了——掛掉電話前她說:“小姐身體安好,無大礙?!?/br> 我自然不會愚蠢到認(rèn)為是什么親情,或許是他怕兄長不在的日子,我會給周家丟丑,所以派人監(jiān)視我。 這樣就講得通了,于是我擺出苦惱的神色,拉過小鈴的手:“我有很久沒見媽了,我想她?!?/br> 小鈴實在不是偽裝高手,只不過一句話便叫她眼神游移,不敢直視我:“胡女士最近很忙,小姐乖乖呆在這里,很快她就能來見您。” “我現(xiàn)在就要見她,”我發(fā)小姐脾氣,往沙發(fā)上一坐,“不把她請來,我就親自去見她!” “小姐這可不行,”小鈴急切得像一個忠心護主的好仆人,膝蓋已經(jīng)落地,“請等小周先生回來吧?!?/br> 我冷眼看著,隨手掀翻桌上的果盤,發(fā)出刺耳聲響,一腳碾碎一把瓜果,蹲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等不了了,我今天就要見她,給我備車?!?/br> 她沒有動作,我又往她身邊砸了幾個紋著花紋的瓷杯,碎片飛濺,有幾片飛進我的掌心,血一下子冒出來,滴在地上。 小鈴又急又怕,原先急得赤紅的臉變得慘白,流著淚:“小姐,我求您了…再等等吧。” 膽子實在小,我挑眉,戲演到這里就差不多了。 “小鈴,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難為你,我想見我媽,并不是太過分,對不對,”我擦擦發(fā)紅的眼角,放軟語氣。 沒給她張嘴的機會,我轉(zhuǎn)身上了二樓,輾轉(zhuǎn)難安,媽一定不太好了,怪我沒有早點想到,以她的性格,如果得了好,怎么會不叁天兩頭跑到我這里來炫耀。 如果這是一個健康的家庭關(guān)系,怎么會…不,這里的人都是瘋子,我摸摸自己的唇,那個名義上的兄長,根本就是個魔鬼,他說游戲結(jié)束了,那么即將要開始什么? 我要立刻見到媽,告訴她,或許…我異想天開,或許媽仍愿意幫我,畢竟我和媽是一路人,我們在泥潭中共生十八年,血管中流淌著一樣腥臭的血。 日頭偏西,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不停地看向鐘表,小鈴其間送了午飯上來,我沒有動,她再次敲門的時候,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小姐,胡女士來了。” 我用媽最討厭的野丫頭姿態(tài)噔噔噔跑下樓。 媽完好地站在樓下,已經(jīng)是夏天,媽還裹得嚴(yán)實,戴一副黑色墨鏡,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渾身珠光寶氣,哪里還有一點桃花鎮(zhèn)婊子樣。 我喊她:“媽,我們樓上說?!?/br> 她沒有動,小鈴端了水來后,進了廚房,她一定在偷聽的,我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又呆呆地喊了聲媽。 “你撒潑打滾一定要見我,為的什么事?”她端坐著,身體僵直,連墨鏡都不肯摘。 我低聲道:“媽,我不想和這個男人住?!?/br> “什么這個男人那個男人的,他是你哥哥?!彼f著,不辨情緒。 “媽,”我要怎么和她說,她口中“你的哥哥”是個十足的變態(tài),親吻自己親meimei,我深吸一口氣,“帶我走?!?/br> “走到哪里去?”她警告我,“你最好乖乖呆在這里,不然我的是辦法對付你的阿森?!?/br> 我低估了媽,甚至還在擔(dān)心她,她這樣的人怎么輪得到我擔(dān)心?她還拿捏住我的弱點威脅我。 媽艷紅的嘴唇翕動,吐出令我心驚的話語:“還有一周你就要去見老祖賜名,到時候你就真正是周家人了,眠眠這個人,就死在桃花鎮(zhèn)了。” 希望破碎得太快,我一時動彈不得,被夏季的風(fēng)困在斜落在地的夕陽中,仿佛一座牢籠,直到媽離開,天完全黑下來,魂魄才回籠。 黑夜可怖,窗外綠葉搖曳如鬼魅,我徹夜點亮床頭小燈讀書畫畫,一遍遍摩挲阿森贈予我的書,一遍遍用筆尖描繪阿森的面龐,所到之處,無一不是我在深吻。 ——“每一個倒霉的觀眾都是因為他總是坐得離舞臺太近了”。 可我不僅已經(jīng)身處舞臺,身后還有無數(shù)的手將我拉近,我該如何自處? 我在電視直播上看到了兄長,原來他是去參加了珠寶新品發(fā)布會,他套著一身西裝,筆挺英俊,在臺上闡述新品概念。 我看時,他正介紹到一款手鐲,兩根一模一樣的枝蔓纏繞,密不可分,他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通過話筒共振傳出:“這款手鐲名為雙生,一樣的血脈,永生糾纏,孕育罪惡之花?!?/br> 燈光匯聚于一身,漆黑的發(fā),漆黑的眼,漆黑的服,這是世人眼中的天才珠寶師周朗,絕艷不可方物,網(wǎng)上的評論已經(jīng)從精美絕倫的首飾,轉(zhuǎn)移到了他身上。 十七歲考入常青藤名校,二十歲創(chuàng)造出自己的珠寶帝國,各大時裝周合作伙伴,沒緋聞,人品正,唯一承認(rèn)過的女友,溫嵐,意大利華裔畫家,端莊大方,一對璧人。 上回出現(xiàn)在生日宴上的女人,此刻被給到鏡頭,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含情脈脈地望著臺上的兄長。 兄長差人送了一套珠寶給我,正是當(dāng)季新品,他致電來家,小鈴遞過聽筒,我默不作聲,是他首先張了口,不復(fù)親密,宛如工作匯報:“明天會有人接你去見老祖,我在那里與你匯合?!?/br> 我試探地撒嬌:“大哥,為什么不來接我?” 對面翻動紙張的聲音靜下來,一時默然,他在思量要不要直接掛掉我的電話,這樣不太足夠的耐心卻讓我放下一顆心,我說:“知道了,大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