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估計是衛(wèi)老二使啥損招了唄，成親那天，成子娘一直從娘家哭到咱村?！蔽鬟h娘又嘆息了一聲。

    西遠也沉默了，不是當(dāng)事人可能也無法了解內(nèi)情，衛(wèi)成的姥爺家從衛(wèi)成到西家來，一趟也沒來看過，不知道是真不了解情況還是裝作不知道。不過西遠也不稀罕他們來，衛(wèi)成自然有他們一家子人護著。

    小家伙剛開春的時候，西遠不讓他拘在屋里面了，很是興奮的出去玩了幾天，不過四五天的時間，就哪兒也不去了，每天圍著西遠轉(zhuǎn)，或者一個人在院子里玩。西遠偷偷的跟西韋和柱子打聽，原來有的孩子和衛(wèi)成打架，罵衛(wèi)成是被他爹給賣了的，是給西家當(dāng)奴才的，跟他們不一樣。衛(wèi)成聽了把那個混賬孩子狠狠咬了幾口，他個子小憑力氣打不過人家。后來就不出家門了，也沒找西遠哭訴，可能這些話叫他在心里也覺得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吧，當(dāng)初西遠給衛(wèi)老二錢的時候他也是在當(dāng)場的。

    西遠沒去開導(dǎo)衛(wèi)成，也沒去找那個孩子算賬，小孩子能懂什么，這都是從家里大人那聽來的，西遠堵了一個人的嘴，不可能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而且村里的這些小孩子和衛(wèi)成的年齡差不多，是以后衛(wèi)成成長過程當(dāng)中的重要伙伴，也是他在村里不得不交往的對象以及人脈基礎(chǔ)。

    只是從那天起，西遠在自家院子里綁了兩個裝上沙子的布口袋，每天早晨起來，領(lǐng)著西韋和衛(wèi)成在院子里跑上幾圈，然后讓兩個小家伙打一會兒沙袋，時間一點點的增加。西遠想著這樣堅持下來最起碼身體能夠有勁兒，和別的孩子打起架來不會吃虧。

    另外，西遠還尋來幾段窄桃木板，給西韋和衛(wèi)成一人用刀做了一把刀、一柄木劍。并打磨的光光滑滑地，刀柄和劍柄處用奶奶的布條纏上，拴上一個彩色的穗子，看起來很拉風(fēng)。西遠爹在西遠做這些的時候也幫了把手，并細心地用剩下的材料拿小刀子刻了三把小桃木劍，給三個孩子（包括西遠）一人一個，用紅線拴上戴在脖子上，據(jù)說桃木劍能辟邪。

    刀劍做完，西遠又把前世在體育課上學(xué)的花把勢武術(shù)招式，和業(yè)余時間學(xué)的太極教給衛(wèi)成和西韋。太極是讀研的時候?qū)W校校慶，有個教師表演太極的節(jié)目，結(jié)果，那些大腦極為聰明的導(dǎo)師們這時候就笨的可愛，沒辦法，西遠替導(dǎo)師上場，很是下苦工學(xué)了一段時間。武術(shù)只是用來唬弄那些小孩子的，太極教完，西遠要求衛(wèi)成每天都要練上一遍，這樣對衛(wèi)成的身體也有好處。

    平時沒事兒，西韋不知跑哪去了，剩下衛(wèi)成，西遠就領(lǐng)著他教他怎么上樹掏鳥蛋，怎么去野地里逮青蛙，逮蟈蟈，還給他做了兩個蟈蟈籠。又做了兩把彈弓（一把給西韋的），教衛(wèi)成用彈弓打鳥。衛(wèi)成在這上面很有些天賦，沒到半個月，就練成了神射手，指哪打哪，經(jīng)常有笨麻雀被衛(wèi)成給打蒙，掉到地上，不過衛(wèi)成人小力量也小，打不了太遠的東西，西遠也叮囑他別打著人。

    這也足夠衛(wèi)成跟村里的小屁孩們顯擺了，所以現(xiàn)在衛(wèi)成身邊很是擁有一批崇拜者，兩眼亮閃閃的看衛(wèi)成用彈弓打鳥雀，用刀劍砍野菜苗。衛(wèi)成雄赳赳氣昂昂地左手刀右手劍，腰間別著彈弓，身后跟著個小跟班，給他提著蟈蟈籠。

    那些罵過衛(wèi)成的，跟衛(wèi)成打過架的小子們，如今都想著法的討好衛(wèi)成，衛(wèi)成看順眼的就帶著他一起玩，不順眼的，就干脆不理，哥哥說只要自己有本事，就誰都不用怕了，他要做一個有本事的人！

    ☆、夏天

    夏風(fēng)習(xí)習(xí)，西遠躺在池塘邊的一棵柳樹下，嘴里叼著一根草棍，眼睛閉著，肚子上放著一本書，身下墊著一個麻袋片。

    不遠處的池塘里，一大群鴨和一大群鵝正歡快的游著，有的邊游邊撲扇著翅膀，有的把嘴探進水里找吃的，有的抻著脖子嘎嘎的叫……這是西遠主張養(yǎng)的一百只鵝和一百只鴨，鴨子中間丟了兩只，死了三只，如今只剩下九十五只；鵝比鴨皮實點，只是一次同黃鼠狼的戰(zhàn)斗中被咬傷了一只，后來沒救過來，現(xiàn)在還有九十九只。這已經(jīng)是很不錯的成績了，村里養(yǎng)家禽的人家很少有這么高的成活率。

    每天西遠和兩個弟弟把鵝和鴨趕出家門，路過的村里人都會駐足圍觀一下，眼里又羨慕又嫉妒。

    “這一大群鴨和鵝，到秋天了不得賣二兩銀子??？”有的村民說。

    “二兩，二兩能夠嗎？你不知道，他家還養(yǎng)了一大群雞哪，撒出來不好管，就圈在院里了！”另外一個村民咂咂嘴回到。

    “喲，你瞧瞧，這不得發(fā)了！”這是村里有名的碎嘴子李嬸。

    “人家孩子能干哪，你看這仨，大的才十一，就能領(lǐng)著兩個小的放這么多鴨鵝?！毕葧r說話的張大娘看著西遠哥仨趕著鴨群鵝群遠去的背影嘀咕道。

    “也不知道他家咋養(yǎng)的，我那年也養(yǎng)了小三十只，想等秋天的時候賣點錢，誰知道剛過夏天，眼瞅著要出錢了，正趕上鬧瘟病，都死了?！绷硗庖粋€姓花的嬸子接過話茬。

    “可也是，你說咱問問他家能告訴不？”李嬸有些心動。

    “要是有法兒估計能告訴，不過我估計就是該著人家今年有這個財運，每年也沒見他家養(yǎng)這么多，以前鬧瘟病的時候他家不也跟著沒剩下嘛?！被▼鹱邮莻€實在人。

    “對，我聽說西明全，就他家那老三，前些日子不還和老兩口嘰咕了嘛。”李嬸神神秘秘的小聲說。

    “啊？為啥？”另外兩個好奇之心頓起。

    “為啥？你沒看今年西老大家進了多少錢！就春天那些大白菜聽說就賣了六七兩銀子?！?/br>
    “這我知道，賣白菜那天我們當(dāng)家的還幫忙了哪?！?/br>
    “就是，后來又賣園子里的青菜，也賣了不少錢！嘖嘖。”李嬸瞪圓了兩個大眼珠子說。

    “是啊，也不知道人家那菜咋下來那么早，我家這還沒小腿高呢，人家的那個都開花了?！被▼鹩悬c羨慕。

    “那西明全能不知道這事嗎？原先因為西老二的地把他大哥大嫂得罪狠了，現(xiàn)在想插一腳張不開嘴，后來就找老頭老太太，想讓老兩口給說說情。”

    “他想咋地，想也跟著賺錢？”

    “那見錢眼開的主，看他大哥家賺錢了能不眼紅嗎？”

    “老西婆子他們告訴沒？”

    “好像沒有，完了西老三就不樂意，說這還是一家人哪，有掙錢的道兒都不帶協(xié)著點；說老兩口偏心，知道賺錢法子不告訴他，把老西頭氣個倒仰。”

    “這老西家還挺熱鬧，前兩年爭他二哥家地的時候怎么沒想著是一家人?。俊?/br>
    三個人嘁嘁喳喳地在那議論西遠家的事。

    村里就這樣，平時基本上沒什么事，日子像流水一樣平靜無波，所以誰家有一點風(fēng)吹草動的，就會成為村里人的談資。

    不光那些女人眼氣，就是村里的那些男人，這大半年看西明文家的日子過好了也羨慕的直咂舌。因為怕村里人由羨慕而嫉妒，再起歹心，前階段晚上睡覺，爺爺和父親都輪流，擱一個時辰起來巡視一下，怕有人禍害家里的雞鴨鵝。西遠瞧著大人連覺都睡不好，暗下決心，明年一定建個帶大院的好房子，然后再建一排雞、鴨、鵝舍。不過現(xiàn)在還沒這個條件只能人辛苦一些。

    后來，父親從村里王三爺爺家抱回了一只小笨狗，長得虎頭虎腦，是一窩狗崽里邊最大最胖的，西遠給起了個名字叫虎子。爺爺受了兒子的啟發(fā)，有一天不聲不響地就出去了，到第二天傍晚才回來，懷里揣回了一只小狼狗崽，看上去瘦瘦小小的，爺爺說，一窩狗崽都被別家要走了只剩下這一個，以前搶不上奶就長得小。

    爺爺是到五十里地遠的一個拜把子兄弟家要的小狗崽，他這個兄弟家靠著山，有時候會去山上打打獵，所以家里有兩只狼狗?？粗±枪坊也涣锴锏臉幼雍蛠y七八糟的狗毛，沒有二兩rou的小身子，西遠很懷疑他會長成威風(fēng)凜凜的大獵狗嗎？于是賜給了他個名字——毛豆角。

    到西遠家后，由于伙食供應(yīng)的好——西遠每天都給兩個小狗崽子喂點羊奶，不然怕養(yǎng)不活，沒多長時間毛豆角就長得滾滾圓，渾身的毛呈深褐色，兩只耳朵也立了起來，并且顯示出身為狼狗的機靈勁?，F(xiàn)在家里晚上爺爺和父親基本上一人半夜起來一次就好了，平時毛豆角和虎子就睡著家禽窩邊爺爺給搭的狗窩里，稍微有一點動靜就會旺旺的叫。前兩天院里進了一只黃鼠狼，就是毛豆角及時報警，爺爺和父親起來給趕跑的，不然不會只禍害一只鵝而已。

    現(xiàn)在，經(jīng)過兩個多月的喂養(yǎng)與調(diào)教，毛豆角和虎子也能幫著看雞鴨鵝了，當(dāng)然，主要是毛豆角，虎子是小跟班。西遠現(xiàn)在放鴨鵝的池塘，離村子稍微遠點，有四里地，不過因為這一帶是平原，旁邊又有莊戶人家在大田里伺候莊稼，所以并不荒僻。離著村里近的池塘邊其他放鴨鵝的小孩子或者老人會去，西遠不想自己家的同別人家的摻合到一起，萬一再傳染鴨瘟鵝瘟什么的；另外自家的多，和別人的混了不好往出挑，所以西遠選了這處離著村子遠的，別人不愛來的地方。這個池塘很大，周圍又是荒草地，鴨和鵝在水里耍夠了就嘎嘎叫著上岸來尋草和野菜吃，等到傍晚回去的時候，嗉子都吃的歪歪著，一天都不用喂食。

    奶奶在每一個鴨、鵝的翅膀那都縫上了一個紅布條，這樣即使不小心混在一起了，也知道哪個是自家的。

    西遠怕鴨鵝在岸上吃食走遠了鉆到草窠里尋不回來，就領(lǐng)著村里的小孩在池塘四周踩了一圈，算是給鴨鵝們畫出了一個活動范圍，有的鴨鵝稍微過界，西遠就吆喝著毛豆角給趕回來，久而久之，現(xiàn)在不用西遠出聲，毛豆角也能及時撒開他的小短腿跑過去給不聽話的家伙點教訓(xùn)。

    近三個多月的喂養(yǎng)，當(dāng)初的小雛們都已經(jīng)長得半大了。西遠閉著眼睛盤算著都要做些什么。眼前已經(jīng)進入七月，正是盛夏，過幾天就要收麥子了，這里叫開鐮，麥收和秋收要間隔間隔一個多月的時間，利用這段空閑時間西遠打算出一趟遠門。家里大人也要跟著去一個，到時候家里人手要緊張，不過去還是要去的。

    “哥哥，哥哥，”衛(wèi)成看西遠半天沒動靜，還以為睡著了，用手指點著哥哥的眼皮叫西遠。奶奶說了，哥哥是個懶人，能躺著絕對不坐著，但是不準在大野地里睡覺，雖說是夏天，北方的野外還是有風(fēng)的，萬一睡出點毛病來就糟糕了，所以他肩負起看著哥哥，不讓他睡懶覺的重任。

    “沒睡，哥在這想事情哪?！蔽鬟h連忙睜開眼睛。肚子上的書他一動就滑了下來。衛(wèi)成撿起來又放到西遠的肚皮上。

    書是西遠從李大夫那拿的，西遠把《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經(jīng)》看完后，李大夫就說他那里除了醫(yī)書沒有別的了，西遠只好拿一本醫(yī)書來看，聊勝于無吧，反正他只是貪圖把字認全會寫就好。

    每次西遠取藥或者借書的時候，李大夫都會借機問問西遠書上的內(nèi)容，有時候還會從放置藥草的抽屜里拿出草藥讓西遠看，和西遠講每種藥的性能，西遠左耳朵出右耳朵冒，這讓李大夫很傷心，為了安慰李大夫，讓他不再露出那種哀怨的神情，西遠打疊起精神記了一些，李大夫再問的時候，西遠就能答的很好了，李大夫高興的不行，非得讓閨女給炒個菜，他要喝一盅小酒。

    真是拿李大夫沒轍！西遠只好勉強自己繼續(xù)去記那些花花草草。

    前幾天李大夫一時興起，領(lǐng)著西遠去野地找草藥讓西遠辨識，還說，等以后有時間要帶著西遠去幾十里地外的山上采草藥，把西遠愁得不行不行的，您老也不看看您那腿腳，連走平地都費勁那，去山上，那不得人背啊。不過西遠沒明講，難得李大夫這么興致勃勃，他不忍心打擊他，同時也暗下決心，等有錢了給李大夫買個小毛驢，這樣李大夫就不必愁去哪都費勁了。

    “哥哥，哥哥，我們剛才逮了好幾個青蛙，我還打了兩只鳥，你一會給我們燒上唄?！笨次鬟h真的沒事，衛(wèi)成開始提要求了。哥哥不讓他們幾個玩火，但是他們逮著的東西，哥哥都會動手給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