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你不都知道嘛還問?！蔽鬟h正尋思怎么給西韋解釋“禍害”這兩個字，好蒙混過關(guān)呢，沒想到人家西韋有自己的理解，西遠急忙順坡下驢。

    “哥，她們還問咱家鴨鵝咋養(yǎng)的，春天的菜咋種的?！?/br>
    “奶跟她們說了嗎？”

    “說了，咱奶說反正你今年也要都告訴全村人，也沒啥可保密的了。咱奶說不是知道了法子就一定能賺到錢，也得是那樣的，大鵝，鴨子以前別家不也都養(yǎng)嘛，也沒養(yǎng)出個啥來?！?/br>
    “這倒是?！蔽鬟h已經(jīng)跟家里說過了，村里人誰再打聽鴨鵝咋養(yǎng)的就告訴，還有早茬蔬菜的事兒，也可以跟別人說，他家現(xiàn)在有聚德樓的收入，這些小錢就不必要捂著瞞著的了，另外，他也不想光自己家富裕 ，看著村里人都窮著，那樣太惹人眼氣。

    “哥，我不想讓她們再來咱家。”西韋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為啥？”

    “她們一來，二哥心里就不高興，我都知道?！蔽黜f總和衛(wèi)成在一起，對衛(wèi)成心思的揣摩比西遠都強。衛(wèi)成表面上毫不在意，那是為了不叫哥哥擔心，實際上怎么可能一點不往心里去。

    “知道了，以后不叫他們來。還有，關(guān)于你二哥他娘的事別跟他說，聽著沒？”

    “聽著了，哥，我都知道?！蔽黜f嘟囔著翻了個身，不一會就睡著了。

    ☆、小林

    第二天天氣晴朗，陽光照在雪地上，雪很快就融化了。

    這場雪一化完，天氣馬上就回暖，地上解了凍。西遠在家里育上青菜秧苗，今年家里不用蓋房子，可以按部就班地過日子，地方又大，所以西遠就多育了些。

    村里人家有想種的都過來問問，西家不藏私，把他們領(lǐng)到自己家培養(yǎng)秧苗的屋子，現(xiàn)場參觀，有不明白的也一五一十地告訴。

    所以今年春天，蓮花村的村民們不像每年似的單單等著春耕，而是忙活的熱火朝天，養(yǎng)鴨鵝，種早茬菜，西家怎么弄他們就怎么弄。盡管西家說不負責給賣，但這么稀罕的東西，他們覺得自己去萬德鎮(zhèn)或者彥綏城就行，不用愁賣不出去。

    也許是看到了過日子的希望，現(xiàn)在村民們臉上不再只有被歲月艱辛刻下的累累皺紋，而是都有了笑模樣，眼睛里閃爍著對好日子向往的光芒。

    雖然同村民講不會幫著賣菜，不過西遠還是跟孫葉那邊打了個招呼，讓他除了聚德樓，再給看看有沒有其他方法可以幫著消化消化，孫葉沒猶豫地答應(yīng)了，他熟識的一些大戶人家，每天都要消耗不少菜蔬，小小的蓮花村，能產(chǎn)多少，怕到時候都不夠用呢。

    而且，他也可以從中，嗯，漁利嘛，這是西遠又給他添了個進項，西遠哪，簡直就是他孫葉的招財童子。

    西遠今年多育了一些秧苗，是給秋陽家準備的，秋陽家只有兩間草房，沒有地方弄這些，所以西遠跟秋陽說好，讓他家先把菜園子收拾了，到時候來他家拿秧苗就行，秋陽高興地跑回家告訴他爹娘去了。

    秋陽家來拿秧苗的那天，西遠也跟著過去了，幫著他們把秧苗栽到園子里。并囑咐了一遍秋陽怎么澆水，晚上怎么用草簾子蓋上。

    弄完了，秋陽送西遠回家，他隱隱約約地知道趙家那兩個小子跟西遠關(guān)系不好，所以不放心西遠自己一個人走，衛(wèi)成今天正好跟程義學(xué)拳腳，沒在西遠身邊。

    兩個人邊走邊嘮嗑，走到村中那棵榆樹下的時候，看到有個臟兮兮的小孩站在那，旁邊兩個更小的孩子正在瘋跑。

    “小林?！鼻镪柛莻€孩子打招呼，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覺察地傷痛。

    “秋陽哥?！毙∧泻⑶忧拥馗镪柎蛘泻?，又拿眼睛偷著瞅了瞅西遠。

    “這是？”西遠對這男孩沒印象，秋陽的神情讓他有了猜疑。

    “小樹他弟?！鼻镪柨戳四泻⒁谎郏椭^跟西遠解釋。

    “……”西遠細看那個男孩，長得是有些小樹的樣子，不過，要比小樹矮很多，也瘦很多，也沒有小樹憨頭憨腦地可愛勁，反而是怯生生、縮頭縮腦的。

    “小樹他媽……”秋陽遲疑了一下，“小樹他媽沒事一想起來小樹就哭，現(xiàn)在身體也不大好，他爹顧不過來，小林就得照看兩個弟弟，小林以前也可愛笑了，現(xiàn)在……”秋陽說不下去了。

    西遠一聽就明白了，看著榆樹下的幾個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打著補丁，也有些臟，秋陽的衣服其實也有補丁，可是王大娘都給收拾得干干凈凈，看著不叫人覺得怎么樣，這幾個孩子就不同了，而且，小林的鞋子都露腳趾頭了。

    小林無措地站在樹底下，秋陽他還比較熟悉，以前一直跟哥哥一起玩，而且秋陽為人也隨和，一直笑瞇瞇的。西遠他就不那么熟悉了，以前哥哥也領(lǐng)著他跟西遠玩過，不過那時候他還小，直有個影影綽綽的記憶。

    自從哥哥沒了以后，小林覺得自己的生活就一落千丈，母親沒事總坐在屋子哭，爹爹也唉聲嘆氣的，娘還總生?。∫郧凹依镉猩妒赂绺缍冀o幫忙干了，他只要跟著哥哥就好，現(xiàn)在……他看看自己腳上的鞋子，手無措地捏著一角，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無意識地摳老榆樹的樹皮。

    小林低著頭，自從哥哥沒了，他就失去了靠山，沒有任性性的資本了。

    “小林，來，過來，到小遠哥哥這來?！蔽鬟h走到小林跟前，用手把孩子籠過來。

    “小遠哥？”小林看了西遠一眼又低下了頭。

    “來，哥哥這里有幾塊糖，你拿給弟弟和meimei吃?！蹦莾蓚€小的，一個是男孩，一個是女孩。

    “小遠哥，我爹說不能要別人的東西。”小林遲疑著，他想要又覺得得聽他爹的話。

    “沒事兒，小遠哥給你的你就拿著，他和秋陽哥是一樣的?！迸赃吳镪栕テ鹦×值氖?，把糖放到他的手心里。

    “哥哥，哥哥，我要，我要?！眱蓚€小的還不懂事，看哥哥手里有糖，都爭著搶著來拿。

    “給，一人一塊，慢慢吃?！毙×职烟欠纸o弟弟meimei，自己也拿了一塊放到嘴里，嗯，真甜，他家今年過年都沒買糖。

    “小林，以后沒事兒就找我家小韋和成子玩，好不好？”西遠摸了摸小林的頭，透過他仿佛看到另一個憨頭憨腦笑呵呵的小男孩。

    “好！”小林感受到了西遠的善意，眼睛也亮了起來，大聲的答應(yīng)著。

    “要是有啥事兒了，就和小遠哥和我說，聽沒聽到？”秋陽也囑咐小林，這幾個孩子現(xiàn)在就成了沒收沒管的。

    “知道了，秋陽哥?！毙×致冻隽私裉斓牡谝粋€笑容。

    “哎，你們玩吧，照顧好弟弟meimei，別去危險的地方?！蔽鬟h又囑咐了一句，小林跟西韋年齡差不多，西韋成天只知道淘氣，啥事還得家里大人照看著，小林卻開始照顧弟弟meimei了。

    兩個人情緒都有些低落，一路沒說話到了西遠家。西遠想起小林露著腳趾頭的鞋子，連忙去西韋的屋子里，把西韋以前穿舊的鞋找出了兩雙，又跑奶奶屋子的套間，把西勇的小鞋也找了出來，一并拿給了秋陽，讓秋陽明天看見小林，把這些給他們。

    兩個人又嘀咕了一會兒，秋陽才走了。

    第二天，秋陽就來到西遠家，西遠把家里剩下的秧苗，勻了一些出來，讓秋陽拿走了。這些秋陽沒有拿到自己家，而是找到小林，和小林一起到了他們家。

    秋陽領(lǐng)著小林到了他家菜園子，里面倒是也弄平整了，不過現(xiàn)在啥也沒有。讓兩個小的自己在旁邊玩，秋陽幫著小林，一起把拿來的秧苗栽到壟臺上。又領(lǐng)著小林去自己家抱來剩下的草簾子，有一些是西遠家去年用舊的，西遠剛剛給送過來。

    西遠之所以不敢去小林家，是因為小林娘一看見西遠就能想起小樹，村里人養(yǎng)鴨鵝是西家最先挑起頭的，小樹也是因為去放鴨鵝才會到東大溝，雖然不會因此記恨西家，不過一看見西家人她就會想起小樹。這些西遠都聽秋陽說了，所以盡量不去惹小林娘傷心。

    兩個孩子，秋陽身體還弱，忙活了小半天才忙活差不多，這時候張老六也回來了，看到兩個孩子在菜園里面栽菜楞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沒說，默默地拿起秧苗跟著栽種。小林一看他爹也跟著干活，這是一種無言的鼓勵，得到認可后干勁兒更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