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老榆樹，西遠(yuǎn)告訴狗蛋樹上的蟲子叫“貼樹皮”，狗蛋還想用手去摸，卻被西遠(yuǎn)給攔下了，給狗蛋解釋，這個蟲子身上有毛毛，粘手上了會癢，如果“貼樹皮”落在皮膚上了，不好往下拿，拿下來被它貼到的地方還會很痛。

    狗蛋認(rèn)真的聽著，這些他也知道，村里的孩子，都是天生地養(yǎng)，從會走會跑開始，就與大自然為伍。不過同樣的話，狗蛋覺得從別人那里聽到，和從大哥那里聽到的還是不一樣，具體不一樣在哪里，狗蛋不知道，反正就是覺得大哥說的話都比別人說的好聽。

    此時已近傍晚，狗蛋被大哥抱著走在樹蔭下，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紅彤彤地映著藍(lán)的天，紅的花，綠的樹，在狗蛋的記憶中，這一刻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一直到蒼顏白發(fā)也未曾忘記。

    西遠(yuǎn)抱著狗蛋來到大路的轉(zhuǎn)彎處，停在樹蔭下等著歸家的孩子。不大一會兒，就聽到小馬駒以及驢脖子上鈴鐺清脆的聲音，“大哥，五哥他們回來啦?！惫返耙皇謸е鬟h(yuǎn)的脖子，一手往遠(yuǎn)處指著。

    西遠(yuǎn)也早就看見了，一架驢車，兩匹小馬駒正往他們的方向飛跑而來，“哥哥，哥哥”“哥，哥”馬背上兩個小小少年，一邊跑著一邊沖他大聲喊。他們身后，是綠茵茵一望無際的麥田，晚風(fēng)吹拂，麥浪一波一波隨風(fēng)涌動，剛灌飽漿的麥穗，直剌剌的向著天空挺立，綠色的麥芒映著西天的晚霞，閃爍著歡快的光彩。

    想起前世曾經(jīng)看過的所謂“麥穗理論”，西遠(yuǎn)微微翹起嘴角，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他是幸運的，不必如三個青年一般在麥田里苦苦徘徊猶豫，也不必費勁腦汁搜尋最大最飽滿的那個麥穗，因為他的幸福就在身邊，不必費心去尋找，他珍視的人們，正好也珍視著他！

    卷二：成長篇

    ☆、第86章 賭氣

    日子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又到春節(jié)。今年過年家里準(zhǔn)備了許多好吃食，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幾個孩子過完元宵節(jié)要去彥綏城讀書了。

    奶奶爺爺很舍不得，孩子在眼么前，他們才會覺得過日子有意思，盡管幾個成長中的調(diào)皮鬼時常氣得人肝疼。

    “小遠(yuǎn)娘啊，昨天包的酸菜餡餃子，我看小韋吃了不少，你問問他，要是還想吃的話，咱再包點?！蹦棠潭谖鬟h(yuǎn)娘。

    “哎，娘，我一會兒就剁餡去，孩子要是今天不想吃，咱就先凍上，等他啥時候想吃了就能煮?！蔽鬟h(yuǎn)娘倒是利落，馬上下地動手準(zhǔn)備。

    “我瞅著成子愛吃蒸雞蛋，你下晚兒給他蒸點，一小碗兒蒸蛋我看他稀里呼嚕一口氣就能下去?！蹦棠逃值?。

    “行，我做飯的時候，擱飯鍋給他蒸，娘，你和爹吃不，給你們也蒸點吧？”西遠(yuǎn)娘在堂屋答應(yīng)著。

    “不用，我成天在家，啥時候想吃就吃了，孩兒要去城里了，看到時候想吃了吃不著，趁著他們在家，多吃點?！蹦棠掏送巴猓抗饫餄M是不舍，人老了，希望孩子們能夠圍繞身邊，因為這個事情，奶奶春節(jié)都沒過好，心里不樂呵。

    西遠(yuǎn)在自己屋子里，聽到奶奶和母親的對話都無奈了，好嘛，不知道的以為西韋和衛(wèi)成他們?nèi)ツ膫€窮山惡水的地方呢，至于連個最常見的餃子和蒸蛋都吃不上嘛。

    不過他也理解奶奶，畢竟奶奶年紀(jì)大了，不像他們，想孩子了一抬腿就可以去看看，只能在家里等著，盼著，等孩子們休沐時回家。

    “奶，咱家不是在城里買了房子嘛，您要是想孫子了，就跟我們過去住幾天唄?！蔽鬟h(yuǎn)過到奶奶屋，勸解奶奶道。

    他們家因為幾個孩子要去彥綏城讀書，提前在城里買了一個二進的院落，前院用來做家里賣的吃食，這樣就不必來回趕車送了，也方便照顧幾個小的，所以西遠(yuǎn)爹娘還有二叔二嬸要輪流去彥綏城。

    后院是孩子們住的地方，有睡房，還有專門讀房。趁還沒過去，西遠(yuǎn)讓栓子找他們原來一起干活的人，給好好收拾了一下?，F(xiàn)在雖然空著，栓子娘擱一兩天就給燒燒炕，不然冬天不住人，屋子該凍裂了。

    程南幾個也要隨西家哥仨去彥綏城，平時住在西家。為此，程義他們覺得欠西家天大的人情，好在，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以后西家有用得著的地方，他們一定義無反顧的幫忙。

    西遠(yuǎn)考慮要不要找個人，專門照顧幾個孩子，漿洗衣物，做做飯食，不過把孩子假于他人之手，西遠(yuǎn)有些不情愿，大不了農(nóng)忙的時候，他去城里頂一段時間好了。

    “哥，哥，”西韋還沒進院子那，聲音先到了，一聽小孫子的動靜，奶奶也不憂傷了，眼中馬上煥發(fā)出神采。

    “哥，哥，”西韋和衛(wèi)成還有西陽蹬蹬蹬往屋里跑，他們一進來，家里人氣馬上就旺起來了。

    西遠(yuǎn)坐在奶奶炕沿那兒沒動地方，不用動，一會兒幾個孩子就得奔這屋來，不會猜錯一點兒的。

    果然，西韋他們進屋到哥哥房間看西遠(yuǎn)沒在，馬上跑奶奶這屋來了。西韋提著個鳥籠子，也就是去年大舅給扎的滾籠，里面有十幾只蘇雀兒，不用問，幾個淘氣鬼一定去樹林里滾鳥了。

    “快把身上的雪掃掃，瞧臉凍得，也不嫌冷，快，把手放炕頭這熱乎熱乎?！蹦棠恬R上把掃炕笤帚遞了過去。

    “奶，不冷?！蔽黜f一邊回答奶奶，一邊給西遠(yuǎn)展示他們幾個的奮斗成果，旁邊衛(wèi)成拿著笤帚給他和西韋掃身上的雪，估計又在雪地里瘋玩兒打滾了，西陽站在一邊哈哈樂，手里提著裝鳥的鳥籠，和西韋一起把滾籠中的鳥往出抓。

    剛逮的蘇雀兒不老實，在籠子里四處亂撞，“嘟嚕，嘟嚕”的叫著，把西遠(yuǎn)給煩的，“快，上堂屋抓去，凈聽雀兒叫了，說話都聽不著了?！蔽鬟h(yuǎn)攆他們。

    “哥，你看我們今天逮的，你看這個，肚囊比去年小舅逮的那個都紅?！蔽黜f驕傲地跟哥哥顯擺，至于西遠(yuǎn)攆他們走的事兒，嗯，就當(dāng)沒聽見。

    “行，趕明兒給你送姥爺家去，你和小舅正好湊一對，都好吃好玩兒。”西遠(yuǎn)調(diào)侃西韋。

    “去就去，反正我也想小舅了?！蔽黜f撇撇嘴，知道哥哥是逗他呢。

    “哥，我今天在樹林看見這么大一個鳥，不知道叫啥名兒，用箭射沒射著。”衛(wèi)成也跟哥哥匯報出去玩兒的成果。

    “那么大，不是野雞嗎？”衛(wèi)成比劃的鳥都有野雞大了，西遠(yuǎn)很懷疑它的真實性。

    “不是，”衛(wèi)成白了哥哥一眼，“野雞我還能不認(rèn)識？真是這么大，身上的毛可好看了，不信你問陽陽?！毙l(wèi)成知道讓西韋打證言，可信度反而會更低。

    “真的，大哥，有這么大，尾巴上的翎是紅色?！蔽麝栍檬纸o西遠(yuǎn)比量鳥的大小。

    “那是啥鳥啊？可是沒見過。”西遠(yuǎn)也不知道，平時他不怎么出門，對野生的東西還沒幾個孩子認(rèn)識的多。

    “好好玩兒吧，看還能玩幾天？”奶奶現(xiàn)在沒事兒就給幾個孫子倒計時。

    “奶，沒事兒，我們在彥綏城也能玩兒?！蔽黜f跟奶奶道。

    “玩兒不了幾天嘍，要上夾板嘍?！蹦棠套灶欁缘倪豆荆谀棠痰男哪恐?，去學(xué)堂讀書，是很辛苦的，想想自己家活蹦亂跳一刻不得消停的孩子，在學(xué)堂里一坐一天，心里就不好受。

    “他們還能愁玩兒？一去去了一幫，學(xué)堂里還有別的孩子，他們心里巴不得的多幾個一起玩，您沒瞧見，剛在萬德鎮(zhèn)讀半年書，就認(rèn)識那么些孩子?！蔽鬟h(yuǎn)沖幾個弟弟翻了個白眼。

    西韋他們呼啦啦去了萬德鎮(zhèn)私塾，本來人家私塾就十幾個學(xué)生，他們這一下去了七個，自成一個幫派，玩的東西又拉風(fēng)，別的孩子想要加入都得事先通過預(yù)審，得西韋衛(wèi)成他們考察后，覺得看著挺順眼，才允許加入。

    一開始有的孩子不服氣，跟他們幾個挑釁，很快就被收拾老實了，七個孩子都跟程義練過拳腳，打那些普通孩子還真是輕而易舉。

    不過這些西遠(yuǎn)都不知道，衛(wèi)成他們私下里商量好了，在外面和別人打架的事情誰也不許告訴家里大人，誰要告訴了就不跟他好。半年在外的讀書生活，幾個孩子接觸了外界，做事情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想法。

    轉(zhuǎn)眼過了正月十五，孩子們要去彥綏了。西遠(yuǎn)和奶奶還有母親一起給弟弟收拾東西。西韋衛(wèi)成人家自己該玩玩，該樂樂，心里還盼著快點呢，不過知道奶奶爺爺舍不得，沒表現(xiàn)出來。

    可是，等東西收拾好了，西韋沒發(fā)現(xiàn)，衛(wèi)成卻發(fā)覺不對了，“哥，你的東西呢？”咋都是他和小韋的，沒有哥哥的？

    “哥把你們送到學(xué)堂，拜拜先生，然后待幾天就回來，收拾東西干啥？”西遠(yuǎn)解釋道。

    “哥！”衛(wèi)成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哥，你不和我們一起在彥綏？”

    “不去，就你們幾個去，哥以后隔三差五瞧瞧你們，反正爹娘和二叔二嬸輪流照顧，不缺人管你們。”西遠(yuǎn)耐心地跟衛(wèi)成講，他又不想考什么功名，在彥綏城也沒事可做，還不如在家待著舒服。

    “哥！你真不去？”衛(wèi)成不高興了，黑著臉跟西遠(yuǎn)再次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