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青青麥穗_分節(jié)閱讀_225
如今,不輕易掉淚的人紅了眼圈兒,西遠心下緊了緊。 進到院子里,隔壁的叫嚷聽著更清晰了,一個蒼老的女人,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什么不要臉,勾引她兒子了,什么男不男女不女,找個河溝淹死得了,什么她兒子過幾個月就成親,趁早死了這份心吧,就是一個長得不好看,又不能生蛋的公雞,宰了吃rou都嫌柴,還真當自己是鳳凰…… 西遠心下愕然,聽著聽著,火氣蹭蹭蹭往外冒。 “大少爺!”奶娘臉色很不好,替主家難受,看著西遠,用袖子擦了下眼角。她知道主家和西家大少爺二少爺關(guān)系親密,平時也跟著西家長工一樣稱呼西家哥幾個,聽著很親切,如今看見西遠,心里的酸楚一下涌了出來,倒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屋里的那個。 “明玉呢?”西遠環(huán)顧院子,沒有看見萬明玉及兩個孩子的身影。兩所院子,中間隔了一道墻,不過,李二虎吸取了衛(wèi)成的經(jīng)驗教訓,直接在那道墻中間開了一個月亮門,好方便進進出出,平時,奶娘帶著倆孩子住在李二虎那院兒,而李二虎和萬明玉更多的是住在萬明玉這院,不過,說是倆院子,其實更像是一個。中間的月亮門也很少關(guān)。 現(xiàn)在,很少關(guān)的那道門,插得死死的,再也看不出當初一家子其樂融融的景象。 “屋里呢。”奶娘手指向屋子指了指。三月天氣,春天已經(jīng)到來,家家戶戶都打開窗戶迎接春日暖陽,透透憋悶了一冬天的空氣,而這個院子正房四間的門窗,卻都關(guān)的嚴嚴實實,仿佛春日的到來,與它們毫無關(guān)系。整個院子靜悄悄的,了無生息。 西遠沒再聽墻對面的謾罵,邁步往屋里面走,那些話,聽多了污人耳朵。 進到屋子里面,因為室內(nèi)的關(guān)系,又因為門窗都關(guān)著,西遠很是適應了一下光線。過了一會兒,才看清,屋里,萬明玉坐在堂屋的沙發(fā)上,臉色灰白,人瘦得臉上顴骨都突了出來。旁邊,他的腿兩側(cè),兩個孩子,一左一右依偎著,父子三人都悄無聲息。 倆孩子仿佛被院子里的場面嚇怕了,跟受驚嚇的小雀兒般,大氣不出,聽見開門的聲音,警惕的抬起眼睛,打量剛剛進屋的人。 “長關(guān)?回來了?”萬明玉見西遠進來,麻木的神情動了動,沖西遠點了一下頭,說話的聲音干澀沙啞。 “回來了?!蔽鬟h在萬明玉身邊坐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些啥。他們回來那天,村里來了好多人,雖然沒看見萬明玉,但是看見李二虎了,西遠也沒多想,如今看見萬明玉的樣子,嚇了一跳。 幾個月沒見,倆娃一開始沒認出西遠來,緊著往萬明玉懷里躲,過了一會兒,又探出頭看一看。 “運來,妞妞,怎么忘了?這是你們西伯伯,衛(wèi)黎衛(wèi)練的大爹爹?!比f明玉摸了下倆娃的頭,告訴他們。西遠一走好幾個月,小孩子對他的記憶不那么清晰了。 “大爹爹?”運來畢竟是男孩,膽子大些,聽自家爹爹說這是衛(wèi)黎衛(wèi)練的大爹爹,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好會兒,方遲遲疑疑地叫了一聲。不過,沒有叫西伯伯,而是跟著人家倆娃一起叫大爹爹,為此,當初李二虎還吃過醋。覺得那該是給他的稱謂,被西遠奪了去,萬明玉沒法兒,小孩子都依樣學樣,聽西家?guī)讉€小的這么稱呼西遠,便跟著一樣叫,給改了幾次改不過來,因此,只好讓倆孩子叫自己爹爹,叫李二虎父親。 當初男孩是記在他的名下,萬明玉給取了運來這個名字,他自己一生命運不濟,幼時失母,少時失家,青年時期又過著刀頭飲血的日子,思忖著自己的孩子不再像他一般,能夠好運連連,因此給取了運來這個名字,雖然普通俗氣了些,卻是作為一個父親心底最殷切的希望。 至于歸了李二虎的女孩,李二虎一個粗人,不會取啥名兒,叫萬明玉給取,萬明玉來個各顧各娃,沒辦法,憋了好幾天,還是聽到奶娘哄孩子時候,妞妞,妞妞的叫,就順勢取了妞妞這個名字,要多沒創(chuàng)意就多沒創(chuàng)意。 “哎。運來乖。”西遠伸手摸了摸運來的臉蛋。 “大少爺,東家,喝茶。”奶娘見西遠來了,心下送了口氣的同時,連忙沏了兩杯茶端了進來。 “來,運來,妞妞,我們到西屋玩去,大娘給你們拿糖糖吃。”說著,奶娘抱起妞妞,手牽著運來,往屋里去。她忖度著,家里的事情,萬明玉不肯跟別人講,卻可能會跟西家大少爺說,孩子在眼么前,倆人說這些事不方便,因此,想法兒把孩子引走。 “爹爹!”妞妞拽著萬明玉的衣服不想走。 “去吧,妞,你和哥哥在屋里玩,爹爹就在這坐著,誰也進不來?!比f明玉親了妞妞一下,咧嘴笑了笑,可能是他的笑容給了孩子安撫,妞妞雖然一步三回頭的,還是跟著奶娘去了西屋。 “可憐的孩兒,叫那一家子給打怕了。”孩子進了屋子,萬明玉臉上本來就很牽強的笑容沒了蹤跡。 “怎么回事?”西遠皺眉。 “還能怎么回事,看著是個閨女,人家不稀罕,本來是那家子的小孩兒欺負妞妞,偷著摸著打兩下,大人看見了裝沒看見,也不給吆喝兩句阻止。妞妞小,不知道跟人說,光知道哭?,F(xiàn)在,知道不是他們兒子親生的了,連大人都沒事兒給摑打兩巴掌,不在這院我也不知道,還是有天奶娘看見了,氣不公,跟他們爭辯了兩句,人家娘幾個跟母老虎似的,嘴沒閑著罵了奶娘半下晌。” 萬明玉苦笑著跟西遠講道,一雙眼睛望著矮桌,仿佛已經(jīng)死寂的火。 “我脫了閨女的褂子,瞧后背給打青了好幾塊,后來就不叫閨女過那個院去了。長關(guān),我知道你跟衙門里的人熟識,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講到這兒,萬明玉木然的眼睛方動了動,看了看西遠,“要是方便的話,我想把妞妞的戶籍改到我的名下。要不,真跟著那一家子,孩子不知道得給糟蹋個什么樣兒?!?/br> “行?!辨ゆな莻€丫頭,大燕國重男輕女,所以,閨女的戶籍還是比較好改的,況且,朝廷有人好做官,同理,衙門有人好辦事,這些,對于現(xiàn)在的他們,不是啥登天一樣的大事了。 “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以后若有機會……”本來萬明玉想說有機會定會點水之恩涌泉相報啥的,可是想一想自己和人家的差別,哪里能夠報答一二。因此,只是沖西遠點了點頭。 “沒事兒,明玉,跟我們不必客氣?!蔽鬟h沉吟了一下道。 他比萬明玉大幾個月,但是因為萬明玉一直東奔西走,刀頭飲血,只這幾年才安生下來,又一直將養(yǎng)身體,西遠卻“嬌生慣養(yǎng)、細皮嫩rou”,沒吃過啥苦受過啥累,所以,看上去比萬明玉要年輕得多。 其實,他如今不但比萬明玉看著年輕,即使跟衛(wèi)成站在一起,不熟悉的人,都會認為衛(wèi)成是哥哥,西遠是弟弟。 所以,自覺從心靈到外表都比西遠“蒼老”許多的萬明玉,很不習慣管西遠叫哥,于是倆人平時交往,都是用名字來稱呼。 “你倆的事兒,他家知道了?”外面叫罵的聲音,低一聲高一聲,西遠和萬明玉在屋子里面聽得清清楚楚,所以,西遠沒拐彎抹角,直接問了出來。 “知道了?!比f明玉苦笑了一下,“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跟他說了,該娶媳婦娶媳婦,該一家子其樂融融其樂融融,我倆的緣分,盡了?!?/br> “明玉!”西遠很是震驚,這可是曾經(jīng)過生死考驗的一份感情啊,怎么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此一時彼一時,人家娘想叫兒子享福走正途,我不能攔著?!币f真的狠下心來無動于衷,以兩個人曾經(jīng)的情誼,百分之百不可能,所以,萬明玉說著說著,劇烈咳嗽了起來,本來沒有血色的臉,憋得通紅。西遠急忙拿起桌上的茶水,遞到他的嘴邊,叫他小抿了一口,潤潤喉嚨,一邊用另一只手,不輕不重地在后背拍著。 咳了半天,萬明玉方好了一些,可是整個人精神更不濟了,西遠不是外人,勸他不要硬挺著,去里屋炕上歪一會兒,萬明玉估計是真挺不住了,也沒堅持。 外面的吵嚷慢慢停息了,估計這邊沒人搭茬,那邊自己唱獨角戲也沒勁兒。 屋子里靜了下來,萬明玉慢慢睡了過去。可能心中凄苦,他睡的并不安穩(wěn),好幾次似乎要醒過來,西遠像小時候哄兩個弟弟似的,在他背上輕輕拍著,可能感受到熟人的氣息,心里安穩(wěn)了些,萬明玉方慢慢又睡熟了??墒?,即使是睡著,眉頭也皺得緊緊的,仿佛心里淤積著許多愁苦,無法化解,無法消除。 西遠守著,一直守到日頭偏西。奶娘要去做晚飯,運來和妞妞把爹爹的屋門開了一道縫,小腦袋瓜探著往屋里瞧。 西遠招了招手,倆孩子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靠在西遠身邊。難為這么小的孩子,進屋這么半天,一聲都沒吭。 西遠把倆娃抱了起來,出了屋子,來到院子里,放下地,叫他們自己跑著玩。 “大爹爹,我們不吵爹爹,爹爹睡覺費勁兒?!边\來可能以為西遠抱他們出來,是怕他倆吵醒萬明玉,連忙表態(tài)。 “不吵爹爹,妞妞聽話?!辨ゆひ布泵Ω绺绫響B(tài)。 “嗯,運來和妞妞都是乖孩子。來,咱們在院子里玩,能說話,還不怕吵醒爹爹?!蔽鬟h摸了摸倆小家伙的臉蛋。 “東家現(xiàn)在睡眠不大好,人也沒精神,有時候他休息的時候,我就囑咐倆孩子別大聲說話,他們就記住了。”奶娘從灶房里出來,跟西遠解釋道。 “多長時間了?”西遠向另外一個院子抬了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正月時候的事兒,有兩個月了?!蹦棠镎f著,眼圈又有些紅,“那院子老太太和倆媳婦一罵街,這邊,東家一男人,沒法兒跟老人女人一樣兒的,孩子又小,我想幫著說兩句,可一個幫工的,也幫不上忙?!?/br> “每天都這樣?”西遠有些惱怒。 “也不是,都是趕著那院東家不在的時候,不過,兩天不罵三天早早的。這邊東家跟那院東家鬧掰了,不肯見面,估計嫌丟人,也不肯跟那院李東家細學。我看要是再這樣,用不了幾個月,就得把這院東家給氣死,現(xiàn)在一天,兩頓飯吃不上一碗飯!”奶娘說著說著,替萬明玉委屈,話中難掩不平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