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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邪主_分節(jié)閱讀_77

    梁弓宜略略一頓,作勢微微皺起濃眉,以手撐著祥云,往他輕輕挪了挪,相聚一尺才停下。他剛毅如鐘,挺拔沉穩(wěn),端正而不拘泥,峻然大方的氣度令墨問秋等人多送了幾眼同情。

    “在混元門時,我本待穩(wěn)固了煉氣圓滿修為,就去尋你問個究竟。卻不料未及天明,父親說仁圣洞天另有它處,我便入那寶塔靜修。到今天出來,立即尋你……幸而你也隨著來了?!?/br>
    墨恒坐姿亦是頎挺威儀,靜然傳音,如同敘事,平淡得似乎無波無動。

    暫時解決了墨府存身大事,也是時候找梁弓宜了。

    梁弓宜卻聽得恍惚心有所感,隱約察覺出墨恒的壓抑和滄茫,不禁冷然猜疑:“怎的剛才還好,現(xiàn)下卻變了心情?”突然想起在混元門聽聞的墨恒身世,眸底一閃,收回心神。

    “梁弓宜,你我乃是初識,究竟為何,使你對我而言迥異于別人,甚至令我極愿親近?”

    墨恒傳音漸冷,微微帶著一絲不耐煩,同時,突然蘊涵極其濃重的質疑和殺機。

    梁弓宜心下暗驚,暗暗瞥他一眼,卻驀地對他這種好臉突換冷面的變化了然于胸。

    十四歲少年,長成以來,無人可信,無人可用,蝸居墨府偏院,頂著人人欲奪的嫡子招牌,不知嘗過多少辛酸、委屈、凄苦;現(xiàn)在眼看修為高深,揚眉吐氣,不再受制于人,身邊亦有忠心奴仆環(huán)繞,卻突然對一個陌生人不可控制地心生親近……

    若是對那陌生人不起質疑,才是愚鈍癡蠢罷!

    梁弓宜心知墨恒絕無可能對他這個一無所有的小人物費盡心機,而且他先前聽聞墨恒坦誠后,竟也像被引帶起了什么,有不可言明的恍惚觸動,觸動了遙遠畫面和朦朧情懷,難以置信,卻似曾相識,又無從琢磨。越是細想,越是深刻,幾乎宛如隔世,舊情突然顯現(xiàn),難解難了。

    實在荒謬!

    梁弓宜雖然修為淺薄,可畢竟是已至煉氣境界的真正修煉者,不同于凡俗,更兼他苦讀經書,心境沉穩(wěn)堅毅,生死危境都能迅速鎮(zhèn)定冷靜,現(xiàn)在居然沒來由心生那般恍惚感觸,委實不可思議。

    “莫非當真是前世……故人?”

    修煉者自然知曉人有前世今生后世,不禁心應幽冥王的怪笑。

    念頭一起,荒謬感漸去,漸漸的,隱約有微微的宿命感涌來。

    梁弓宜眸底深沉,瞬即沉定,再看墨恒時,便多了三分異樣,暗道:“以他霸道性情,難怪先前那般狠辣出手懲戒于我,讓我大吃苦頭,倒霉至極,同時又讓我伐毛洗髓,天掉餡餅;后又對我訊問,不甘不愿,卻無可奈何;直至現(xiàn)在終究對我質疑出果決殺機……”

    梁弓宜不答不語,穩(wěn)重而冷峻,沉沉靜思,轉眼間就有無數(shù)念頭。

    墨恒對他了解至深,質疑那句話出來只為收到效果,本就沒打算聽到他的辯解,自顧自壓抑著蠢蠢欲動的情緒,維持著自己理智上應該沉寂無波的心海,一如先前那般。

    “我自幼獨居,不曾親近他人,父親賜予兩名爐鼎,我亦無此心……見到你,偏生忍不住?!?/br>
    墨恒掩去殺機,隱現(xiàn)少年苦惱,濃而直的雙眉微微蹙起又舒展開,冷聲道,“你天資修為、人品性情,哪里及得上玄青道兄?但我見玄青道兄如見摯友,見你卻……”

    傳音至此,心中突然難以抑制地恨痛,冷漠狠狠地壓下,深深吸一口氣,輕輕閉上眼睛。

    當時聽聞梁冰紋的聲音,尚且有隔世之滄桑,何況與梁弓宜相處?

    墨恒有化神道行,雖然于情無用,卻勝在意志極堅,在遇到梁弓宜時,便硬生生抑制住所有情感,果決、冷漠、狠辣地解決一切應該解決的事端。他要將墨府些許跳蚤打壓下去,免得日后千里之堤毀于蟻xue;他更要穩(wěn)住墨云書,母親大仇前因后果,他誓要弄個清楚明白!

    對于梁弓宜,他只是鋪陳幾番前戲,只待梁弓宜第二次伐毛洗髓后,便去安排一次“巧遇”,那時才是正戲之始。

    前生即便死,他也死得不明不白,現(xiàn)在,他總要弄清楚梁弓宜的秘密,弄清楚梁弓宜究竟為什么要看著他死。若是別有所圖,以他當時那般深刻情意,豈不是活著更有利用價值?

    梁弓宜前世今生,胸有丘壑,絕非池中之物。

    但人算不如天算,不等他去巧遇梁弓宜,就突然來了西荒峽谷,又發(fā)生這等事端,直到現(xiàn)在才有機會和梁弓宜好好“談談”。是要談談,談談情愛,談談命數(shù),再從里到外,徹底弄清梁弓宜現(xiàn)在已經有的,以及日后將會有的秘密,順便更讓梁弓宜嘗嘗他前世遺恨是何滋味!

    全心全意,一世情愛,甚至性命,都交托于一人之手,是他識人不清?

    可那梁弓宜待他何曾有過半點虛情假意?他化神道行,歷經悲戚,敏感至極,但凡梁弓宜對他有一絲半毫的虛與委蛇,他也能提前察覺出異樣!恰恰就因梁弓宜待他亦是深情厚愛,才讓他措手不及,落個那般自滅下場……只能說他不如梁弓宜狠毒心硬!

    那么今生就看誰才更狠!墨恒便是此性此情,不如此報復,他之恨痛,永世難消!

    “你伸手過來,我探探你的脈象?!?/br>
    墨恒心緒難平,沉念間,手掌中祭煉著的梧桐晨鐘不知何時停了,凝眸重又繼續(xù)煉化,同時傳音給梁弓宜。

    梁弓宜卻分毫不動,暗自抑制住心下的宿命感懷和對墨恒的微妙異樣,壓低聲音冷靜道:“恒少爺,梁某得您所賜,資質改善,身無病癥,無需您費心切脈診聽……”

    云端眾人,除卻梁冰紋,誰沒有修為在身?遠遠近近都將他這話聽在耳中。即便梁冰紋未曾聽到,見墨恒對梁弓宜如此特殊,一時也維持不住平靜。其他人更暗含許多不屑戲謔。

    墨問秋嗤嗤一笑,瞅著墨恒,顧忌著墨云書偏心,不敢再明目張膽嘲諷說話;再看梁弓宜時,因墨恒對梁弓宜異樣而多瞧了幾眼,眼光掃過梁弓宜側對著她的濃眉、黑眸、挺鼻、薄唇,陽剛冷峻,英挺不獷,再瞧梁弓宜堅實如山的高挺勻稱男兒體魄,忽然心頭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