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在下[重生]_分節(jié)閱讀_85
依禮制,晚輩對長輩懷有敬畏尊重之心,而身生父母更是為要,是以對母名父名皆要避諱。恰如司馬遷著《史記》避其父諱“談”,改趙談為趙同,化張孟談為張孟同。又如蘇軾拒作序文,避祖父名諱,若必不得已要作之,則改“序”為“敘”后又覺敘字不妥,改“引”。 更如《紅樓夢》中林黛玉其母名敏,是以黛玉凡遇“敏”字皆讀作“米”或“密”,寫時則總刪添豎橫。 時何弱的名中有其母閨名本是不合法禮,但這兩字是其父親自擇選,為惦念亡妻,其情又可諒解。再者,古之女子閨名大多只有家中父母、丈夫、子女知曉,外人一般不得能知。故而時何弱這名也沒什么大關系。 只是自五歲時何弱拿到自己母親給自己留的信后,再寫名時,弱字二弓內的兩點終是各去了一點。 而現(xiàn)在拿在時何弱手中紙上的“鳳”字與“歌”字分明也是少了筆畫。 鳳字內中少一橫,化“鳳”為“風”,歌字右半欠少一捺。 避的正是“鳳歌”兩字。 這鳳歌兩字不恰恰正是自己大娘的名么! 世上哪里有這般湊巧的事? 時何弱拿著紙條的手顫抖起來,又凝神仔細去看紙上的字。纖細端秀確像女子的字跡,但若再認真去看,又能在每個字的每一筆每一劃捕捉到某種不可名狀的熟悉感,如小字豎勾的頓提,抑或是落點的左右偏毫。 時何弱寫字向來隨情隨性,跳脫不羈,毛毫沾墨,便已提筆落紙。并不像時玉守那般運度有量,筆順井然。 “二哥作字如寫蘭,波磔奇古形翩翩。寫蘭又恰如寫字,秀葉疏花見姿致?!睍r何弱常對自家二哥的字贊嘆不已,所以更是對時玉守寫字的微末習慣了解得透徹。 時何弱收好手中的紙條,急匆匆地在門外隨手拉了個小廝詢問:“你可看見柳姑娘去哪了?” 那小廝答:“小的剛剛好像看到柳姑娘往西角院去了?!?/br> 知道了地方,時何弱忙不迭狂奔而去。胸腔里的一顆心簡直就要狂跳出來…… 他有太多的問題要問柳白寇,或是說要問的他的…… 時何弱腳下的步子跑得更快:“柳姑娘!” 房門被猛地一下推開,時玉守驚慌地站起人來,方才他拿著東西正在想事,一時還沉浸在其中,卻不想時何弱突然闖進屋子。 “二公子?”時玉守站起身來,兩手相疊,以衣袖掩住手中的東西,面上勉力擠出了一個笑容:“不知何事以致二公子如此匆忙趕來?” 縱然時玉守遮得再快,時何弱還是看到了他手中東西的露出了的一小部分——金屬材質、花紋繁復。 若是猜得沒錯,當是一把匕首的外鞘。時何弱心下登時涼了半截。 柳白蔻若真是相府的千金,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帶甚么匕首?說是防身也未免太過可笑,那么就只剩下了一個可能了…… 殺人,殺誰? 能是誰呢?時何弱突然心里松了一口氣,裝作甚么也沒發(fā)現(xiàn)地低下了頭,對著時玉守行了一禮:“父親說姑娘今日特來府上看我。想來不巧,我剛有事。沒和姑娘碰上,是以現(xiàn)在特來賠罪?!?/br> “原來是這事。”時玉守笑了笑,忙稱著時何弱低頭向她賠禮道歉之時,把手中的東西往袖子里塞好:“二公子不必介懷。其實我今日來找二公子是因為小女子特意為二公子做了一罐蜜餞子,想請二公子嘗嘗?!?/br> 時玉守說著就要轉身去拿桌子上的小罐子,時何弱卻搶先一步捉住了他的手:“姑娘不急,我有事要問姑娘你?!?/br> 手被捉住的那一瞬,時玉守身子陡然一僵,表情都跟著不自然起來:“不知……二公子要問白蔻甚么事?” 時何弱乃是一時情急才有此舉動,待意識到忙放開了時玉守的手:“在下失禮,冒犯姑娘了?!?/br> 時玉守扶著桌沿,坐下人來,又不著痕跡地把手掩入了衣袖之中:“二公子坐下來問罷?!?/br> 時何弱坐了下來,正要開口想問,話到了嘴邊卻又堪堪止住。 自己要問甚么?難不成一張口就單刀直入地問你是不是就是二哥? “二公子有甚么事就盡管問罷,白蔻一定知無不言。”時玉守見時何弱面有難色,忙假意勸慰道。又貼心地給時何弱倒了杯熱茶,放在了時何弱的面前。 時何弱的喉結上下滾了一滾,糾結了好會,卻是問了個這樣的問題:“不知柳姑娘現(xiàn)在身體好些了么?” “噗嗤。”時玉守掩唇而笑,女子的嬌態(tài)做得十足:“有勞二公子惦念,白蔻現(xiàn)在身體已無大礙了。”說著,又把時何弱面前的茶推得更近:“公子快喝些茶,一路急著跑過來怕是嗓子渴得緊。” 時何弱盯著眼前的白玉茶盞,卻是好會不敢伸手去拿。他不是擔心茶中有毒,也不是怕死。若他二哥真要殺他,他沒有怨言。只是差一點點他說不定就能實現(xiàn)時玉守的愿望了,他二哥這么多年來的愿望,這么多年來的怨恨…… 早知道自己應該先去老爺子那里,再過來柳白蔻屋子,這樣他就不用在此時面對這么一杯茶而猶豫不決。 “二公子為何不喝?”時玉守見時何弱遲遲不拿桌上的茶盞,索性幫時何弱拿了起來,端送到了時何弱面前:“二公子喝呀?!?/br> 時何弱見推脫不得,索性也就一把搶過茶盞,掀了蓋子就往嗓子眼里灌,仿佛喝得不是茶反倒是一大壇子的酒似的。 時何弱喝得又兇又急,不少茶水順著唇角流了下來,他也顧不得去擦,只一把放了手中茶盞:“柳姑娘敢問你生母的閨名是甚么?” 原來時何弱只當那茶中有毒,所以搶著先行喝完了,又心里擔心那毒是當場斃人命的,只怕自己連問個問題的時間都沒有就歪頭倒地死了。 時玉守想不到時何弱會突然有此一問,當即面上的笑容就凝住了:“二公子怎么忽然問起我家母的閨名來?” “我……”時何弱心中急于知道答案,可嘴上又說不出合適的理由來,又擔心自己下一刻就被剛喝下去的□□給弄死了以致于聽不到答案,無法確認真相。頓時一張臉急得通紅,撓頭抓腮。 時何弱這樣一副情狀,時玉守倒是突然想開了—— 男女雙方聯(lián)姻定親,媒人交換兩家彩禮時,還須問清記下兩方父母、祖輩的姓名字號忌諱等,以便兩人共侍雙方父母,遵應孝禮。 一想到是這個緣由,時何弱才突然相問,時玉守不由地人一陣犯惡心。 莫非上天就非要折辱他時玉守至如此地步么?時玉守掩在衣袖里的雙手不由暗暗攥緊,當即心中對時何弱的殺意又暴漲了不少。 “二公子現(xiàn)在……問白蔻這個不免有些太早了罷?”時玉守對著時何弱臉上再次強出一個笑容來。 時何弱哪里知道時玉守已經(jīng)誤會了他?他滿心只想要知道答案,確認真相,于是立刻擺了手接口道:“不早不早。一點都不早!還請姑娘快說!” 時玉守一見時何弱這副猴急的樣子,更是心中煩亂,一時惱了,怒道:“你這樣,那殷神醫(yī)可知道的么?” 時玉守此人心細如發(fā)、觀察入微。焉能看不出殷書歡對時何弱的那點意思?況且別說是殷書歡對時何弱的感情,就連時何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對殷書歡的那點情愛,時玉守都知道。只是他不愛點破,更懶得點破。 而其中的原因自是十分簡單,因為他不希望時何弱過得好。在他眼里,時何弱已經(jīng)有了他沒有的親情,怎么又可以擁有他求而不得的愛情? 他對時何弱性格了如指掌。他知道只要沒人去特意挑明,他的蠢弟弟說不定永遠都不會意識到有人喜歡著他而且他也喜歡著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