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你!”蘇氏胸口上下起伏,“容姐兒,你要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管怎樣,你是我的女兒,娘會幫你的。” 楚玉容扯出一個笑容,只不過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滲人,“幫?怎么幫?現(xiàn)在我就是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蘇氏還想說什么,但是管家又來催,“夫人,七姑娘叫你過去呢!” 蘇氏嘆了一口氣,匆匆往前院走去。 方嬤嬤道:“現(xiàn)在吉時已經(jīng)到了,如果再不開始的話……” “我知道了!”蘇氏煩躁道。 到達(dá)前院的時候,楚玉荷正在門口等她,“娘!” 她換上了一身粉色的襦裙,上面繡著幾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煞是好看。 楚玉荷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個圈,笑道:“娘我這身衣服好看嗎?” 蘇氏心里煩悶,連語氣都有些敷衍:“好看好看,我先叫嬤嬤帶你去后堂,等叫你的時候你再出來。” 楚玉荷的嘴立馬撇了下來,她委屈道:“娘!你連看都不看一眼就說好看……” “乖,娘的女兒當(dāng)然好看了?!碧K氏拍了拍她的肩膀,快進(jìn)去吧。 前院里,所有賓客都到位了,原本她還特意準(zhǔn)備了一個大院子來接待的,沒想到連一半人都沒到,所以顯得有些空曠。 老夫人在嬤嬤的攙扶下走了進(jìn)來,經(jīng)過蘇氏的時候,冷冷開口:“看看你干的好事!如果不是你教女無方,我們平陽侯府怎會落到如此地步,我看你連你meimei都半分都及不上?!?/br> 這句話可謂是誅心了,蘇氏身子顫了顫,凄涼道:“怎么?連您也想讓蘇清雅進(jìn)門?” “明日我就上汾陰侯府說親去,許蘇姑娘一個平妻之位,對外就宣稱銘兒對蘇姑娘情根深種,兩人互相愛慕,只有這樣才能堵得上悠悠之口?!?/br> 蘇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問道:“你母親,您又是置我于何地?” 老夫人一揮袖,冷哼一聲:“事到如今你還敢說?” 蘇氏站在原地,今天天氣很好,烈日炎炎,但是她卻像墜入冰窖一樣,渾身發(fā)冷。 “夫人,咱們該進(jìn)去了?!狈綃邒咛嵝训?。 蘇氏恍若未聞,一直到阿諾的出現(xiàn),她都沒說一句話。 阿諾關(guān)切道:“母親,您這是怎么了?臉色很差,難道是因為這個及笄禮累的?” 不管蘇氏有多不待見她,但于情于理,阿諾作為楚玉荷的jiejie,都要出席這個及笄禮。 蘇氏已經(jīng)沒有心情對她冷嘲熱諷了,她任由方嬤嬤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進(jìn)了院子。 阿諾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怎么沒有看見大jiejie呀?難道是睡過頭了?” 蘇氏閉著眼睛,她感覺阿諾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利箭一樣直直插.進(jìn)她的五臟六腑。 “你大jiejie身子抱恙,恐怕當(dāng)不了贊者了,你就代替你大jiejie過來贊禮吧?!碧K氏心中酸澀不已。 “母親這是說的什么話,能參加七meimei的及笄禮,是我的榮幸。”阿諾揚起嘴角。 進(jìn)了大廳后,阿諾才發(fā)現(xiàn)前來觀禮則也就七八個,著實有些寒酸,她之前可是聽說楚玉容及笄禮的觀禮者可有三十多位,一度成為京城的美談。 阿諾朝著上首的老夫人行了一禮。 老夫人恍若未聞。 阿諾也不在意。 角落里有幾位樂者在演奏曲目,香案置在大廳的一側(cè),三炷香擺放在香爐面前,香案前就是老夫人坐的地方。不多時就有三個丫鬟手拿推盤走了過來,把發(fā)笄,發(fā)簪,釵冠置于香案上。 阿諾提裙上前,聲音婉轉(zhuǎn):“笄禮始,全場靜。天地造萬物,萬物興恒……” 說完洋洋灑灑的一大串之后,阿諾才點燃蠟燭,燃起檀香。 然后再把蘇氏與眾位賓客迎了進(jìn)來。 “笄禮開始,請笄者入東房?!卑⒅Z又道。 一旁有丫鬟端著盥,阿諾下盥洗手后,便上前幾步,等待著楚玉荷出來。 楚玉荷一身采衣,身后跟了幾位面容姣好的丫鬟。 按照及笄禮的流程,她要先與阿諾互相揖禮,然后再揖拜父母,正賓。 可是楚玉荷一看見阿諾,整個人都不好了,她也不顧在座的這些人,伸出手指指著阿諾的鼻子罵道:“憑什么要我跟一個外室女作揖?” “荷姐兒!”蘇氏有些頭痛,她抬高聲音,希望楚玉荷能夠聽話,“她是你jiejie,又是你及笄禮的贊禮,你怎么這么跟你jiejie說話!” “我說了不要就是不要!”楚玉荷大叫道,她長那么大,還是第一次這么憋屈過,“娘!你這么能這樣?大姐的及笄禮那是賓客紛至,空前絕后,怎么到我這兒就成了將就呢?觀禮者來的不多,我忍了;長公主沒有過來,我也忍了;為什么連贊禮楚玉容都交給一個外室女來做?這不是埋汰我嗎?” “荷姐兒!”老夫人的聲音暗含警告,“現(xiàn)在是及笄禮,你該聽話!” 楚玉荷后退幾步,這一刻她恨極了楚玉容。 因為楚玉容,她看到這些貴女們不加掩飾的嘲諷,楚玉容都已經(jīng)成了這樣了,為什么還要來糟踐她? 呵,拿一個外室女去給它她做贊禮者,說出去都是個笑話。 “這及笄禮我不弄了!”楚玉荷把香案上的發(fā)笄和發(fā)簪全都掃到了地上,這幾日壓抑的情緒全部在這一刻爆發(fā)了出來,“讓楚阿諾來給我做贊者,除非我死!” 她不喜歡這種從天堂跌落到地獄的感覺,所以她口不擇言了起來:“做錯事的是楚玉容,把蘇純逸變傻的也是楚玉容,為什么遭受白眼的是我?為什么被世人討論的還是我?她楚玉容怎么不去死呢!她死了咱們平陽侯府就不會蒙羞了!” “荷姐兒!你說什么!”蘇氏站了起來,她氣的全身發(fā)抖,“她是你jiejie啊!你的親jiejie!” “她害死表哥的時候,她不來參加我及笄禮的時候,她有想過我是她meimei嗎!”楚玉荷怒瞪著蘇氏,“她根本不配當(dāng)我jiejie!” “夠了!”老夫人拍了怕桌子,“事到如今 你還想要怎么鬧?你是想讓全天下的人看我們平陽侯府的笑話嗎?” 如今楚玉荷也是破罐子破摔,她道:“咱們平陽侯府不早就成了外人眼中的笑話了嗎?祖母,你別在自欺欺人了?!?/br> 老夫人黑著一張臉,道:“既然這個及笄禮你不想繼續(xù)辦下去,那我也不勉強?!?/br> 她掃了蘇氏一眼,冷笑道:“看你養(yǎng)的兩個好女兒。” 阿諾倒是面無惱意,她笑道:“七meimei,今天可是吉日,錯過了今日,可要等個大半年,到時候可不好議親啊?!?/br> 楚玉荷扯了扯嘴角,因為楚玉容的關(guān)系,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聲名狼藉了,靖峴哥哥肯定也會不喜歡她了。 蘇氏剛想說什么,便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纖瘦的身影,她脫口而出:“容姐兒……” 因為蘇氏的這句話,眾人的視線都看了過去,蘇氏心里緊張,她不知道楚玉容聽進(jìn)去了多少,她趕緊解釋道:“容姐兒,你meimei她沒有別的惡意……” “娘,你別再為我說話?!背窈纱蜃×怂脑?,聲嘶力竭道:“這幾日我被楚玉容這個女人還害得不慘嗎?她是你的女兒,難道我不是嗎?你對我永遠(yuǎn)都只有敷衍!敷衍你知道嗎?” 楚玉容臉色本就白,聽了楚玉荷這句話,身子搖晃了幾下,要不是身旁有丫鬟扶著,估計早就倒了下來。 “冤孽?。≡┠?!”老夫人嚴(yán)厲說道。 “六王爺駕到——”一個尖銳又獨特的聲音響起,眾人一驚,趕緊紛紛起身走到院子里,準(zhǔn)備迎接。 虞彥蕭穿著一身淡紫色的直裰,一進(jìn)來就嗅到了不一樣的氣氛,他笑道:“都免禮吧,本王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作為侯府的主人,老夫人恭敬道:“怎么會呢,六王爺能光臨寒舍,參加小輩的及笄禮,是臣婦的榮幸?!?/br> “那就好,那就好?!庇輳┦捯粨u扇子,“那就繼續(xù)吧,本王就坐在一旁,不打攪吧!” “不打攪?!崩戏蛉私辛艘粋€小廝再搬一個凳子過來,然后轉(zhuǎn)身對著楚玉荷道,“繼續(xù)吧?!?/br> 楚玉荷還被這個驚喜砸的有點暈,沒想到六王爺會親自過來參加她的及笄禮,這真的是天大的恩賜啊,放眼望去,還找不到第二家的及笄禮是如此的有臉面。 于是楚玉荷就暈乎乎地進(jìn)了大廳,如果是六王爺在,那么她也可以勉強接受阿諾做她的贊禮者。 楚玉容本來就是半道出來的,現(xiàn)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僵硬地站在最后面。 阿諾看了一眼被驚喜沖昏頭的楚玉荷,覺得有些好笑,按理說六王爺是她的前任姐夫,如今婚已經(jīng)退了,這前任姐夫還過來參加及笄禮,這不埋汰人嗎!而且是個人都知道在及笄禮上遲到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但這六王爺跟沒事人一樣。 阿諾穩(wěn)了穩(wěn)心神,繼續(xù)主持著及笄禮,不過她還是發(fā)覺虞彥蕭那若有若無的視線停留在她的身上,那感覺很不舒服。 “太子殿下駕到——”又是一個太監(jiān)的聲音。 虞彥蕭眼里閃過一絲玩味,隨即站了起來,笑道:“皇兄今日怎么有空過來?” “就是聽說五姑娘的meimei今日及笄,所以就過來看看。怎么說她也是孤的良娣,這點面子孤還是要給的?!毖韵轮?,如果不是阿諾,他是不會來的。 可是楚玉荷什么都聽不到,她只知道自己的及笄禮,不僅六王爺來了,連太子殿下也過來了,這是何等的殊榮啊。 又是一陣跪拜,楚玉荷已經(jīng)飄了起來,或許她等會還可以向太子殿下求一道懿旨,嫁給靖峴哥哥。 及笄禮在繼續(xù),阿諾接過托盤上的象牙梳,準(zhǔn)備為楚玉荷梳發(fā)髻。 “慢著?!庇輳┢缤蝗婚_口。 阿諾拿著梳子的手一頓,不解的看著虞彥歧。 “孤先前聽說七姑娘不太喜歡孤的良娣來做贊禮者,”虞彥歧神色自若,就像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樣,“既然是這樣,那孤就不強人所難,老夫人,換個人吧?!?/br> 最后這一句話是對著老夫人說的。 老夫人只感覺臊得慌,哪有及笄禮進(jìn)行到一半突然話贊者的的道理,但是太子殿下開了尊口,老夫人自然不敢不從,她便看著楚玉容,態(tài)度冷淡:“那就你來吧?!?/br> 楚玉荷的腦子突然卡殼,她道:“不是…不是這樣的,殿下您肯定誤會了……” 這副惶恐的模樣跟之前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根本是判若兩人。 “哦?是孤誤會了嗎?”太子殿下把手中的茶盞放下,放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 楚玉荷握緊手里,笑得勉強 ,“誤…誤會了?!?/br> “讓楚阿諾來給我做贊者,除非我死!”虞彥歧平靜地復(fù)述這楚玉荷之前說的話。 楚玉荷腦子里嗡嗡的,非常亂,她想找借口,但是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什么理由。 阿諾捏著象牙梳的指腹一緊,心里面泛起一股微妙的感覺,猜不透摸不著。 “原來你這么不喜歡孤的良娣啊?!庇輳┢缏曇羟謇?,如那冬日的山泉一樣,但聽在楚玉荷耳里,卻像催命符一樣。 “我……”楚玉荷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啞得厲害。 虞彥歧沒有理會她,反而對著阿諾招招手,“過來?!?/br> 語氣不容置喙。 阿諾沒有遲疑,她放下梳子,朝著男人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方公公很有眼色地重新搬了一個椅子過來。 阿諾就坐在虞彥歧的旁邊。 氣氛一度非常沉悶。 還是虞彥蕭打了一個圓場,他道:“那就請楚大姑娘過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