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tǒng)道：“你只能信我?！?/br>
    “是嗎？”聶輕寒冷笑一聲，猛地一扯，將整頁紙都撕了下來。

    系統(tǒng)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聶輕寒，老子x你十八代……別別別，別再撕了。我我我，我說實話?！?/br>
    *

    聶輕寒回到西廂時已是半個時辰后。

    午后的陽光斜斜穿過槅扇，在地面投下斑駁光影，靠墻的繡榻上，小家伙歪著腦袋，已經(jīng)睡著了。年年側(cè)臥著，正伸出手，試圖將他的腦袋掰正。

    她剛縮回手，小家伙頭一歪，又恢復(fù)了原來的姿勢。

    年年：“……”氣得戳了戳他的小臉，“你怎么這么倔，本來就丑，再把頭睡偏了怎么辦？以后腦袋大小的，丑得找不著媳婦。”

    小家伙哪里管她，繼續(xù)歪著腦袋呼呼大睡。

    年年看著他的模樣糾結(jié)：“明明我和你爹都不丑，你怎么就能長得像個小猴子呢？”

    旁邊阿桃不贊同道：“夫人這話不對，明明哥兒長得很好。你看這眉眼，這鼻子，這嘴。這會兒只是剛出生，還沒長開，等長開了定是個俊俏的小郎君?！?/br>
    年年咕噥：“皮膚也紅紅的，不好看?！?/br>
    阿桃道：“我以前聽村上的阿嬤說過，生下來皮膚白的孩子，長長就黑了；反倒是紅皮膚的娃，會越來越白?！?/br>
    年年狐疑：“真的？”

    阿桃道：“真的不能再真。哥兒是您和爺?shù)墓莚ou，像了你們誰，都不可能不好看?！?/br>
    年年放心了，又輕輕戳了戳小家伙紅嘟嘟的小嘴：“你可千萬不能長殘，丟你娘我的臉?！?/br>
    小家伙在睡夢中吮住她的指尖，咂巴起來。

    年年笑了，聲音溫柔起來：“小饞貓，剛剛不才喂過你嗎，又想吃了？”她抽回手。小家伙的口中空了，空咂了兩下，嘴一癟，抗議地哼哼了兩聲，到底抵不過困意，又睡了過去。

    年年也露出了倦色。

    阿桃輕聲道：“夫人，我將哥兒抱去奶娘那邊？”

    年年雖然不舍，終是精神不濟，點了點頭。

    阿桃輕手輕腳地抱起小家伙，往外走去，這才發(fā)現(xiàn)了站在門口不知多久的聶輕寒，叫了聲：“爺。”

    聶輕寒點了點頭，將路讓開，讓她出去。

    年年循聲看過來，恰好和他幽深的目光碰個正著。想起先前他莫名其妙地離去，她不由微微怔忡：“聶小乙……”

    他走到她身邊，默然將任務(wù)手冊遞給了她。

    年年沒想到這么順利就得回了任務(wù)手冊，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愿意還我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腦中全是她看著孩子時，眼里皆是柔情的模樣。她看著他時，從未有過這樣的溫柔。

    年年迷惑：“聶小乙，你究竟怎么了？”

    他沒有答，只道：“你不看看冊子里面嗎？”

    年年一頭霧水地打開任務(wù)手冊。手冊果然遭到了破壞，第一頁記錄屬性值的那張紙不見了，其余的倒還是完好無損。

    她松了一口氣：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只是缺了一頁，手冊的絕大多數(shù)力量應(yīng)該能保存下來。她可以回家了，不會再淪為孤魂野鬼。

    “年年，”聶輕寒望著她眉眼間盈出的笑意，心如火灼，開口問道，“你有沒有想過，給孩子起什么名字？”

    年年從喜悅中回過神來，訝然：“讓我起嗎？你之前不是翻古籍，準(zhǔn)備了一堆名字了嗎？”

    聶輕寒道：“嗯，我想讓你幫他起，他以后應(yīng)該也會開心?！?/br>
    年年心生疑惑：聶小乙這口氣，怎么聽起來像是知道他們沒有以后似的？不可能吧，身為書中人，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未來？

    不過，他要她為他們的孩子起名嗎？她心頭怦怦跳了起來：“叫他愉兒好不好？希望他能愉快幸福過一生?！?/br>
    他看著她不說話。

    年年疑惑：“怎么了，你不喜歡這個名字嗎？”

    他道：“好，就叫愉兒?！?/br>
    年年露出笑來：“聶小乙，你也是，要愉快幸福一輩子?！?/br>
    他定定地看著她，許久，嗤笑一聲：“嗯?！?/br>
    第63章 第 63 章

    晚飯后, 年年又給愉兒喂了一次奶, 只覺神思倦倦，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待到醒來，發(fā)現(xiàn)夜已深, 愉兒被抱走了。床頭點著一盞孤燈, 聶輕寒坐在床邊，靜靜地凝望著她, 漆黑的眸幽深如夜。

    燈火昏黃, 萬籟俱寂，天地間仿佛只余他們兩人四目相對。

    年年迷迷糊糊地問：“什么時辰了？”

    聶輕寒道：“子時過了。”

    年年一怔：“你怎么還不休息？”

    他道：“我陪陪你。”

    年年迷惑地看著他：“別鬧，都這么晚了, 你快去睡吧，不然明兒又沒精神?！?/br>
    他怎么忽然變得這么纏人，是被她之前生愉兒時的驚險嚇到了？下午將任務(wù)手冊還給她后，他就一直沒走。她趕他去讀書, 他也是這句話, “我陪陪你。”

    這可實在不像是他的性子。

    年年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聶小乙，你究竟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他不言語, 伸手落到了她面上, 沿著她飽滿的額頭，精致的眉骨，挺而翹的玉鼻輕輕描摹，最后落到了她柔軟沒有血色的櫻唇上, 憐惜地輕輕摩挲。許久，露出一個淺淡的笑來，燈火照亮他眼尾的淚痣，像是沾染了一滴清淚：“年年……”

    年年只覺身上發(fā)冷，精神越來越不濟，又有些昏昏欲睡，輕輕“嗯”了聲。

    “后會有期?！彼赜谛湎碌氖侄兜脜柡?，望著她漸漸闔上的雙眼，吻上她的眉心，無聲地開口。

    *

    “叮，《青云路》隱藏任務(wù)“皇太孫的身世”完成，任務(wù)者竇知年脫離任務(wù)世界?！?/br>
    虛無的空間中，熟悉的一長串0和1組成的字節(jié)在四周飛快地飄過，或哀號、或大笑、或豪情、或羞澀……種種奇怪的聲音此起彼伏，形成詭異的交響。

    年年的意識漂浮在半空中，面前是同樣漂浮的缺了頁的任務(wù)手冊。

    年年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場景：“怎么回事，不是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嗎？”任務(wù)時間是一年，才剛剛過了九個月，她還想著要在剩下的日子里，盡力補償她的愉兒，再和聶小乙好好道個別，怎么提早回到了系統(tǒng)空間？

    系統(tǒng)刻板的聲音響起：“任務(wù)已完成，任務(wù)者無需再停留在任務(wù)世界?！?/br>
    年年心里生起不好的預(yù)感：“你該不會是讓常嘉年暴斃了嗎？”她的身子明明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了，卻忽然暴斃，連她自己都沒有心理準(zhǔn)備，她簡直不敢想象，聶輕寒發(fā)現(xiàn)后會怎么樣。

    “你不是說，要彌補男主的心靈損傷嗎？我這樣突然離開，他會好受？小世界沒有崩潰的風(fēng)險了？”

    她甚至沒能和他有個最后的道別。

    系統(tǒng)重復(fù)道：“任務(wù)已完成，任務(wù)者無需再停留在任務(wù)世界。”

    又是這副德性。要不是有求于它，年年真想暴揍它一頓，她冷著臉道：“我要求查詢我離開后，男主的情形?！?/br>
    系統(tǒng)冷冰冰地道：“抱歉，因任務(wù)手冊損壞，任務(wù)者喪失此項權(quán)限?！?/br>
    年年：“……”

    系統(tǒng)趕在她抓狂之前開口道：“任務(wù)者現(xiàn)有生命值為一百五十四，達到兌換回家機會數(shù)值要求，是否兌換回家機會？”

    年年滿腔怒火一滯，頓時呆住了：“怎么會漲了這么多？”

    系統(tǒng)機械的聲音響起：“隱藏任務(wù)完成，任務(wù)評級合格，獎勵生命值十；男主仇恨值達兩百，加生命值五十。”

    年年以為自己聽錯了：“兩百？”仇恨值竟然還能超過一百嗎？聶小乙這么恨她嗎？

    系統(tǒng)道：“一般情況下不會發(fā)生。不過，因任務(wù)者的過錯，男主得到了任務(wù)手冊，意外破解了手冊的秘密，獲知了任務(wù)者的身份?！?/br>
    年年：?。。?/br>
    之前一直隱隱覺得怪異的地方終于得到了解釋：怪不得，她生下孩子后，聶小乙的言談舉止那么奇怪；怪不得，他表現(xiàn)得像是知道她沒有以后似的；也怪不得，仇恨值會突破極限，直達兩百。

    誰能忍受被自己愛慕之人視為完成任務(wù)的工具人？這樣的事實實在太殘酷，換了她，只怕殺了對方的心都有。

    聶小乙他知道的時候該有多傷心啊。他原本就是那樣驕傲又自卑的一個人。年年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揪住，隱隱作痛。

    他知道了也好，知道了，就不會再喜歡她，對她的離去也不會太過難過了。他有他的康莊大道，光明前途，而她注定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不該在他一生的長河中激起太多漣漪。

    系統(tǒng)卻不容她多想，又問了一遍：“任務(wù)者是否要兌換回家機會？”

    年年回過神來，想起來道：“我記得你說過，你們對回家的任務(wù)者有完善的福利保障。等我回到原來的世界，將友情贈送我用不完的金錢，不低于這個小世界的身份地位，一生的福運，我的父母家人也會因此受益?！?/br>
    系統(tǒng)：“……”

    年年冷下臉道：“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系統(tǒng)立刻否認(rèn)：“怎么可能？本系統(tǒng)童叟無欺，言出必踐，既然說過，定會實現(xiàn)。”

    年年問：“言出必踐？”

    系統(tǒng)斬釘截鐵：“言出必踐。”

    年年沉默了下來：真的能回家了，做了這么多世的任務(wù)，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一直以來的夙愿終于要實現(xiàn)。奇怪的是，她并沒有多少興奮，反而生起一種近鄉(xiāng)情怯之感。

    要回家了呀。

    年年輕聲道：“請幫我兌換回家的機會?！?/br>
    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任務(wù)者竇知年消耗一百生命值，兌換回家機會。”

    “抹去上一世界所有情感……”

    年年一怔：“等等，我不要抹去?！?/br>
    系統(tǒng)道：“這不符合規(guī)則?！?/br>
    任務(wù)者會穿梭多個世界執(zhí)行任務(wù)，若是進入下一世界時，還保留著上個世界的情感，通常會導(dǎo)致任務(wù)者自我認(rèn)知錯亂，影響任務(wù)成功率。因此，按照慣例，每次進入一個新世界前，任務(wù)者都會被抹去上一個世界的情感。

    年年又說了一遍：“我不要抹去?！彼肋@么做對她無益，保留作為常嘉年的情感，很可能會讓她對竇知年的自我認(rèn)知產(chǎn)生混淆，給她現(xiàn)世生活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伤褪窍肴涡砸换亍?/br>
    四周的0和1數(shù)字串開始飛快游動，片刻后，系統(tǒng)再次出聲：“任務(wù)者可以選擇用十點生命值兌換保留情感的權(quán)利，是否接受？”

    年年無語：“你也太黑了，這也要用生命值兌換？”

    系統(tǒng)道：“任務(wù)者可以選擇不兌換。”